《修真劣等生》李知微

34、第 34 章

　　……

　　陆源放下卫廷礼，他感觉后脊隐隐在发凉：“问你个问题。今天是几号。”

　　“六月廿八。”

　　陆源静默了两秒，又问：“那你告诉我，刚刚的月亮是不是也这么满？”

　　是幻境！

　　两人四目相接，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紧张。卫廷礼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他口念咒语，为陆源加上金甲，随后闭目意动，召唤洞渊惊麟剑。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感受不到半分的剑意，他的神识被与外界阻隔，灵炁也补充不进灵脉。

　　这时，暗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银铃声，时缓时急。缓时像诵经，急时像催命。

　　接着又是一阵桀桀的怪笑，以及牙骨相磨而发出的阴森话语：“幸哉，幸哉！幸哉，幸哉……”

　　卫廷礼眼中划过寒光，他朝声源处作揖道：“在下南山度师卫廷礼，道号正微，愿请名。”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如此小的娃娃，就已经是筑基的境界了。谁说中洲灵气稀薄，老夫倒是觉得这里人杰地灵哩。”

　　卫廷礼微微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愿请名。”

　　“不急不急。”那人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玩味，以及阴狠：“老夫的名字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待老夫炼化了龙子，便来炼你！”

　　忽地，那黑影中深处无数只利爪，似实又虚，伴着铃声朝卫廷礼袭来。卫廷礼神识未归，反应也慢了一拍，他忙向后退，却还是躲避不及，眼见着就要被黑雾触碰到身体。

　　陆源上前一步，将卫廷礼捞进怀中，只见得那黑爪在缠上他的一瞬间，金光一闪而过，那黑手似触了火，迅速瑟缩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隐在暗处的未名修士越发惊奇：“啊呀呀，中洲果真藏龙卧虎。这不起眼的小子竟然能阻隔荡尸幡，莫不是身上怀了什么好东西？虽然拿不到龙丹，但得一通神法器也算得上不虚此行！”

　　话毕，千万道黑影铺天盖地而来，攻势比之前凶猛千倍还要多，凄厉的嘶叫声响彻云霄，似无数地狱爬上来的索命亡魂。

　　也确是如此。荡尸幡是连在邪魔横行、臭名昭著的流洲也为人胆寒的极恶法器，威力可跨一大境界，但需不断地喂以生魂。魂魄原主的怨恨越深便越有效。因而，以此物为命器的修士，往往都弑父杀母的极恶之徒。

　　荡尸幡一出，山河恸哭。

　　陆源被巨大的境界威压所震慑，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步也迈不出去。亡魂不断地撞在他的身上，被卫廷礼之前所下的护身金甲弹开，但不消两三下，金甲就有了裂痕，颤颤巍巍的，眼见着就要破碎。

　　“火里莲！”卫廷礼突然福至心灵，他被未名修士的话所提醒，陆源身上确实有一件通神的法器，正是他先前种下的火里莲！

　　卫廷礼快速解释道：“我在火里莲中留了元婴境界时的一击之力，以防发生意外。”

　　陆源已经来不及责备卫廷礼又在对他隐瞒细节了，他焦急地问：“我要怎么做？！”

　　卫廷礼不再废话，直接道：“心典一体五脏王。”

　　是卫廷礼识海中念过的法诀。

　　陆源瞬间领会，闭目快速念道：“心典一体五脏王，动静念之道德行。清洁善气自光明，坐起吾俱共栋梁……”

　　一遍咒诀念过，周围毫无动静。只是鬼群的嘶吼声更激烈，肩部的金甲已经开始剥落。

　　“再来。”卫廷礼冷静道，他看着陆源苍白的脸，眉头紧锁。

　　“心典一体五脏王，动静念之道德行。清洁善气自光……唔！”陆源的肩头被狠挠了一下，皮肉迅速溃烂，冒出黑烟。这蚀骨的疼痛比在资格证考试时还要严重得多，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流向下巴，然后低落在他怀中卫廷礼的脸颊，恰似一颗泪珠。

　　他不能放弃。

　　黑压压的恶鬼在二人周围萦索，肩头的疼痛让陆源时而头昏时而清醒。他咬了下舌尖继续念诀：“清洁善气自光明，坐起吾俱共栋梁。昼日曜景暮闭藏……”

　　依旧，毫无反应。

　　卫廷礼紧握拳头，心如刀绞，低吼一声：“再来！”

　　陆源深吸一口气，重来一次：“心典一体五脏王，动静念之道德行。清洁善气自光明……”

　　有变化了！

　　那种猛兽冲撞经脉的感觉再次来袭，疼痛由体外转入体内，但陆源只觉得欣喜，尝着口中的血腥味，继续念道：“坐起吾俱共栋梁。昼日曜景暮闭藏，通利华精调阴阳。”

　　陆源最后一个字将将落地，卫廷礼大声喝道：“典毕，法成！”

　　天外，一道长鸣划破暗夜。赤红如火的朱雀盘旋而至，尾羽所过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火，鬼魂来不及反击便焚化为烟，只留一颗颗光点浮在空中。

　　不消几个呼吸，倒山压城而来的黑云一扫而光，嘶叫、哀鸣、怒吼通通不见，月光重回，布泽大地。

　　“呖！——呖！——”

　　朱雀复鸣，张翅欲飞。它回身朝陆源三顿其首，冲天而上，在半空中兀然消失，化作一朵莲花飘飘而下。

　　……

　　成…功了……

　　陆源长出了一口气，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放松。他脑中一片空白，张口想问卫廷礼后续，却轰地一声，昏倒在地。

　　“陆先生…陆源！”卫廷礼还被陆源抱在怀里，即使突然昏倒，陆源也记得要先护住他。

　　卫廷礼奋力地挣脱陆源的手臂，爬起身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又用神识寻其经脉，发现只是劳累过度暂时失去了意识，这才放下心来。

　　有元婴大圆满的一击之力，再加上火里莲，就算是与自己境界相当的异世老祖，应该也会损伤大半，一时无法再出手了。卫廷礼如是想到。

　　那么，当务之急是要与沈黎会合……

　　“妙哉，妙哉……妙哉，妙哉！”

　　未名修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疯癫、更狂喜：“此等神器老夫还从未见过，必是神品，必是神品！”

　　他话音刚落，地动山摇。铃声再起，黑云又来。

　　万鬼重临。

　　*

　　地面剧烈的晃动将沈黎从情绪中扯回。他心神一动，闪回屋中，正看到钟雅在给邱古川下禁，意图藏匿他的气息。

　　邱古川的声音已经被封住了，他看了眼沈黎，随后又将目光放回到钟雅身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满是麻木。

　　该死。

　　沈黎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暗自骂了一句。

　　他打了个响指，钟雅面前的人形就变成了具泥塑，而真正的邱古川，则被换到了他身边。

　　突如其来的视角转变让邱古川怔了一下，他顿了顿，颔首道：“……谢谢。”

　　沈黎没有看他，盯着惶恐着施法的钟雅道：“这是你的走马灯，我不能介入。”

　　“我不会强求你帮忙。”邱古川垂眸道：“能再和母亲相处这片刻的时光，我已经心满意足。”

　　沈黎眯起眼道：“真的吗？就这样再任由钟姨惨死一次，你真的心满意足？”

　　沈黎的话太过刺耳，邱古川皱起了眉。

　　沈黎又强调了一遍：“这是你的走马灯，”而后又说：“这世界不存在什么救世主。能救钟姨的人，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