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李知微

30、第 30 章

　　“沈……黎？”卫廷礼的语调变得有些微妙。

　　“你认识？”陆源机警地问。

　　卫廷礼顿了顿：“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真龙破天》的原作者，真名也叫做沈黎。”

　　“……长发，和我差不多高，说话时总是似笑非笑？”

　　“嗯。”

　　“就是他了。”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但并没能让事情变得清晰，反而越发的扑朔迷离。

　　我为什么会梦到《真龙》的后续情节？是巧合，还是沈黎又在我身上施加了法诀？他为什么要警告我远离卫廷礼？如果再将时间线推得更远一些。二十年前，沈黎出现在陆家时，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要下一盘大棋？

　　很显然，这件事牵连的已经不止陆源一个人了。陆源尚不能判断沈黎的立场，但莫名的，他相信卫廷礼。

　　陆源直接坦言道：“那枚你说下了防范灵力禁制的玄元金印，就是沈黎给我的。”

　　电话那头的卫廷礼沉默了许久，问出了一个恰如陆源心中所想的疑问：“沈黎他……到底是什么人？”

　　*

　　南山市，三宝古玩。

　　沈黎懒洋洋地从藤条椅里坐起身，朝门外瞟了两眼道：“天朗，去把店门关上吧，看来今天又是开不了张的一天。”

　　“哼。”陈天朗放下手中的书，冷哼了一声，依言去关门。然而，他还是先回头瞪了沈黎一眼，表明自己还在生气。

　　沈黎笑了笑，根本没把这小狼崽的示威放在心上。他只觉得陈天朗这样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保持愤怒的模样，有点儿好玩。于是，他故意忽视陈天朗那副“你不哄我，我就冷战到底”的架势，偏不主动开口去哄。他想看看，这小孩儿的“铁幕”能坚持到几时。

　　关好门后，陈天朗再次回到店内，看到柜台后沈黎正在悠闲地闭目养神，心里越发来气。

　　这老头子，良心真是坏透了！

　　陈天朗咬着牙想。我化为狼型跑了三天三夜才回南山，累都要累死了，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饿了，快去做饭”？！迟早有一天，等我的修为超过了他，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陈天朗正在暗下决心，一颗核桃“啪”地一声砸在他头上。陈天朗吃痛，对着沈黎怒目而视。

　　“盯着你师父想什么呢？”沈黎手一抬，那枚作为凶器的核桃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绝品花中花，品相也是顶级。沈黎细细地审视着手中的玩意儿，半笑着打趣道：“怎么？师父太帅看呆了？”

　　“呸呸呸呸！——自恋的老头！呕！——恶心！”陈天朗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假装呕吐假装得撕心裂肺的。

　　沈黎一摊手，玩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长得又帅，修为又高，除了徒弟傻点儿，简直就是完人，中洲无人能及啊。”

　　“你！——”陈天朗愤怒地睁圆了眼，“你”了大半天才憋出一句：“谁说中洲无人能及了？卫廷礼就比你帅，比你修为高！”

　　“卫廷礼？哈哈哈哈……”沈黎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

　　沈黎的笑声让陈天朗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心虚，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辩驳道：“我说得不对吗？卫廷礼可是元婴境界，首屈一指的修真天才。你呢？你从来没有在修委会登记过，最多就是个金丹修……呜！——呜呜！”

　　沈黎轻掐法诀施了一个禁言咒，然后长袖一甩，一团金光笼罩住陈天朗，他挣扎了几下变回了小狼崽。沈黎起身，抓着他后脖颈处的软皮将他拎起，点了点他的鼻尖打趣道：“还真是只小白眼狼。师父供你吃供你喝，却在我面前夸别的修士厉害。”

　　小狼崽四肢乱舞着，发出“呲呲”的威胁声。沈黎不为所动，还掰开他的嘴查看着牙齿长势：“不错嘛，用不了多久就能长成成狼了。”

　　在数次差点被咬到手指后，沈黎无奈地说：“行了，乖一点。”接着，他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卫廷礼确实不错。但如果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

　　这老头又在说大话！陈天朗激动地蹬着腿，想要反驳些什么，无奈被沈黎捏着嘴，连嚎叫都发不出，十足地可怜。

　　这时，沈黎的长衫口袋中传来“滴滴”的声响。沈黎明显地皱起了眉，手一松，就让小狼崽逃回了地面。

　　“呜嗷！——嗷！——”重获自由的陈天朗冲沈黎凶狠地吠叫了几声，一溜烟地跑去内室生闷气去了，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大坏人、大骗子！

　　然而，沈黎却无暇顾及陈天朗的小情绪。他看着打开屏幕，果然，如他所想，是邱古川：

　　【沈先生，之前跟您提起过，剧组想为雪莉小姐新加角色。我明后两天恰好有一个拍摄间歇，如果您时间也合适的话，可否赏光面谈？】

　　还真是坚持不懈啊，也不知道他这拍摄间隙为什么会持续这么久。沈黎在心中冷笑。同样的短信邱古川连续发了将近一周，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每天都是固定的时间，深夜十二点二十七，古怪且不合时宜。

　　沈黎很少会对人怀有这么大的恶意，但邱古川恰巧是他最最讨厌的类型，严肃、正经又无趣。听他说话就像听新闻播报，满口伟岸光正，仁爱正义。

　　不过，就算再讨厌，沈黎也只是心中稍有不愉罢了，和很多修士一样，沈黎对凡人根本就不在乎。或许他还要更过分一些，他只当这方世界是一场游戏。

　　不过，这么说或许也不算错。这本就是他的游戏。

　　“滴滴——”

　　邱古川的信息又到了。沈黎不用看便知道内容是什么：

　　【时间我们可以再商榷。我想冒昧地问沈先生一个私人问题，您有没有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您有意向的话，我很乐于帮忙。】

　　亲生父母？

　　沈黎把明了又灭的手机扔在柜台，暗自翻了个白眼。他沈黎天生地养，哪会有亲生父母一说呢。然而，提到母亲，沈黎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柔的脸庞，他的心也不禁柔软了几分，嘴角扬起，就连眼底也多了几分暖意。

　　只是……

　　“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沈黎皱起眉。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也觉得自己的手机铃声恼人了。

　　沈黎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道：“哪位？”语气算不上和善。

　　不过，电话那头也并不客气，上来便问道：“沈先生是修士吗？”

　　“陆源？”沈黎立刻意识到，陆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没有慌张，反而生出了几分兴味，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从来没有隐瞒过吧？只是你一直不相信罢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沈黎笑了，他很喜欢陆源这一点，有原则又不死板，能屈能伸。硬要说的话，沈黎也算是看着陆源长大的，对他很是了解。陆家礼教严谨，陆源大半夜的给他打电话，肯定不止是为了确认一个身份。沈黎主动问道：“阿源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要事吗？”

　　陆源开门见山道：“邱古川在家中遇害了，被人生剥了神魂。”

　　沈黎愣了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六天前。”

　　“……”

　　沈黎看了眼被他搁置在柜台上的手机，陷入了沉默。

　　那刚刚给我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

　　陆源和卫廷礼到达现场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邱古川的家位于月中一个破败的老街区，到处是私搭乱建。风格各异的加盖民房把原本就紧张的街道挤压得只堪单人通过，有的地方甚至还需要侧身。这样的街区，车必然是开不进去的。在距离邱古川住处还有一千多米的地方，陆源不得不把车停在了路边，抱着卫廷礼步行继续前进。

　　“我可以自己走。”卫廷礼说道，他变小的是体型又不是心智，这样被陆源抱在怀中，他有些许的尴尬。

　　陆源用手机照着路面，小心地跨过一个泥坑，说道：“你腿太短，浪费时间。”说罢，他把卫廷礼往上提了提，像抱着个麻袋似的，又觉得碍事，干脆让他趴在了自己的肩上。

　　“我可以御剑。”卫廷礼继续为自己争取独自行走的权利。

　　陆源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背，随口敷衍道：“行了，省下点灵力一会用吧。”

　　他们走了约七八分钟，路途越来越泥泞，巷子也越走越深。月中刚下过一场雨，没有赶走燥热，却在蒸笼里有多加了捧水，到处都是潮湿发霉的怪味。天上一颗星子也没有，泛着冷峻的灰红，好似干涸的污血。野猫婴儿般地嚎叫着，左侧二楼阳台上，女人正在无声地抽泣。街角有盏昏黄的灯，照亮了一台报废的冰箱，冰箱门半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邱古川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陆源忍下了一阵因垃圾桶异味而引起的反胃，皱着眉问道：“他拿的片酬应该不低吧？难道经纪公司有霸王条款？”

　　卫廷礼在他们周围下了个清洁咒，陆源顿时感觉好受了不少。

　　“邱老师没有经纪公司。”卫廷礼解释道：“这里是他儿时的住处。我听邱老师说过，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陆源又侧身躲过一滩污秽，道：“那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可能。”

　　说着话，两人绕过了一道矮墙，前方俶忽多了亮光，是荧荧的惨白，

　　“光明咒。”卫廷礼说道。

　　他们继续向前走，转过街角，视野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由几幢楼挤成的小广场。这广场并不大，但在四周紧凑布局的对比下，也显出了几分空旷。广场正向南的小楼有四层高，顶上有座尖尖的高塔，凌驾于整个街区之上。楼里没有亮灯，黑漆漆地立在那里，像一头被石化的远古巨兽。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是站在楼前的男子。他周身绕着几团光球，照得他洁白的道袍如雪般耀眼。亮愈亮，暗愈暗。

　　沈黎。

　　陆源一眼就认出了他，沈黎的气质太特殊了。

　　还未来得及打招呼，沈黎就转过了身，皱着眉对他们说：“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陆源和卫廷礼没听懂他的话，愣在了原地。

　　沈黎继续说道：“压制境界对灵脉损害巨大，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