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宁樱子

9、第 9 章

　　过完移民海关检查出来卢顿机场到达大厅,正迟疑间,听见有人叫他: “周子桐,这边.”
　　显是下了班匆匆赶来, 茹懿提一只大大的皮包,四角都已经磨损,半旧的棕色反现出无比的亲切温存, 穿黑色衬衫,间着深绿米白竖条纹,湖水绿半身裙柔软熨贴地裹在身上.还是不戴耳环,整张脸干净皎洁.
　　茹懿似洋女般张开双臂,同周拥抱一下: “路上好么?带什么好东西给我?”口气熟稔,仿佛多年老友.
　　周松弛下来,也笑.
　　茹懿开一辆小小的黑色福特, 抱怨说: “伦敦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转头问周子桐:“才下飞机,就随便在家里吃点好不好?吃完送你去酒店休息.哪天晚上有空提前一天告诉我,请你吃饭.”
　　“好啊,就是麻烦你了.你一个人住?”
　　“不是,是和未婚夫一起.我今年早一点订了婚.” 茹懿抬左手,给周子桐看她的钻戒.
　　钻石不大,约一克拉,微带点蓝,衬得茹懿的手秀气无比,她侧过头,带点小孩子的神气,似乎看一件心爱的玩具.
　　周子桐说: “恭喜.”他又来晚一步, 她还是别人的女郎.
　　这几年过去, 茹懿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味道愈发自然,举手投足间添多几分成熟.从小她就不是叫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如今脸上现了沧桑,更加耐看.
　　茹懿住伦敦北郊一栋两层小楼,起居室的大窗对着屋后的花园, 影绰绰看见园子里晚樱花累累坠下一树暗红的云霓.
　　换过衣服, 茹懿穿着水蓝套头毛衣和牛仔裤在厨房里忙碌,玻璃器皿时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子桐被她从厨房里推出来,坐在沙发上拿张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鼻端总觉有一线香气萦绕不散,不知是茹懿用的香氛还是咖啡桌上一大蓬莹白的兰花.
　　过一阵茹懿叫他:“来,我们吃饭.”
　　“你未婚夫呢?不等他?”
　　“他是吃素的,由他去, 给他留了菜.”
　　桌上是一盘清炒芦笋,十来只白灼虾,一碟冬菇蒸鸡,两碗酸辣汤. 茹懿又端出米饭: “汤里只放了一点点胡椒,暖暖胃就好……你若不介意,还有昨晚煮的干菜烧肉, 下饭最好.”
　　周子桐也不客气,挽起袖子,舀一勺肉汁浇在饭上,吃得无比香甜.
　　茹懿吃得不多,笑他: “到欧洲不习惯吧?中餐馆做的菜都是欧洲版的,你自己又不下厨,一定吃腻了猪手和香肠.”
　　吃了饭, 周子桐定要帮茹懿洗碗, 茹懿只好笑道: “也好,这几天洗碗机坏了,就麻烦你.”
　　周子桐洗碗, 茹懿站在一旁把洗好的锅碗擦干收进橱里,一边烧水泡上柚子红茶.馥郁的茶香里,天黑得透了,厨房灯光下,两个人慢慢说些从前朋友的近况琐事,旁人见了,正是一幅闲话家常,温馨两人世界的图画.
　　这时候听到门匙响,啊,真正的男主人回来了. 周子桐怅然: 黄粱一梦不过如此罢了,真真叫人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