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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在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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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岑绮还没回来。白听雨有点担心,而且她现在也急需出去透气,不然感觉脸蛋要烧炸了。
她都没好意思和池风对视,简单说了一声,拿起外套和手机就匆匆往外跑。
——落荒而逃。
岑绮就在楼下,没走远,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看见白听雨,她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掐了烟说:“你怎么下来了?”
“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岑绮笑,“亏我还特意给你俩创造独处的空间。”
白听雨有点无奈,喊了她一声:“绮绮……”
夜里果然很冷,吹得大脑清醒了几分。她在岑绮身边蹲下,外套连带着小腿一起包住,“你别开我跟池风的玩笑了。”
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一排排尾灯像河里漂浮的花灯。
白听雨伸手揉揉看花了的眼睛,冷不丁听见岑绮冒出一句:“我可没开玩笑。”
她扭头。
岑绮继续说:“我真感觉池风对你有点儿意思诶。”
白听雨小声反驳:“没有吧。”
岑绮顺着她:“行,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白听雨抿抿唇,脑袋低下去,盯着脚下的水泥地板,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刚在包厢里……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他不过是给她唱了一首歌。
什么私人演唱会……
打住。
不能回想了。
-
重新回到包厢,气氛恢复原先的正常。
池风靠在角落低头摁手机,蓝色的光打在他的鼻梁骨上,更显立体。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眉头皱起,表情似乎很不耐烦,轻轻啧了一声。
白听雨坐在中间,继续抱着果盘,拿塑料叉子叉哈密瓜。
吃了几口,她习惯性给岑绮也投喂了一块。
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厚此薄彼不好,迟疑地望向池风那边,手端着盘子往前推了推:“你吃不吃?”
池风“嗯”一声,拿了颗橘子,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垂着眸开始剥。
“嗡——”
手机振动,进了条微信。
白听雨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实在是池风手机正好就丢到了她腿边的沙发上,屏幕朝上,一低头就能扫见。
烦人精:
【大晚上的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烦人精是谁?
下一秒又跳出。
烦人精: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管去哪里都得跟我汇报一下】
烦人精:
【你又不听我的话】
说话口吻和池风非常熟稔的样子。
……像是女朋友查岗。
白听雨被自己这个灵光一闪突然冒出来的猜测惊到了,越想越觉得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网上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出,池风在大众眼里一直都是高贵冷艳不近女色的性冷淡形象。
但说不准呢。
私底下没被拍到也是有可能的。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和池风确认过,几乎下意识地默认了网上的单身说法……
视线低低落在身侧亮着光的屏幕上,忘了挪开。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只修瘦漂亮的手,随意地捞起手机。
白听雨回神,跟着抬起头,满眼复杂地看向池风。
根据消息内容可以推断出。
那个女孩对于池风今晚出门是不知情的。
而且池风还给她备注为“烦人精”,可见对方是个挺黏人的女孩,应该是比较没有安全感的那种。
池风垂眸回完消息,就听见旁边嘀嘀咕咕传来一句“渣男”。
他转过头,和白听雨视线相对,小姑娘一双乌黑杏仁眼,眼尾染着一点大概是喝过酒带来的红。
眼底是明晃晃的鄙视。
池风:“?”
白听雨绷着脸,没什么表情地指了指他的手机:“你女朋友?”
池风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什么?”
白听雨一脸“你快别装了我都看到了”的表情,缓声说道:“‘烦人精’。”
“……”
池风漆黑的眼盯着她,一秒,两秒,三秒。
而后在白听雨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另只手拿着那颗剥到一半的橘子敲敲她的头,声线也散漫:“白听雨,你的鱼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白听雨刚要炸毛。
“那是我经纪人。”池风说。
白听雨表情一呆:“啊。”
“我经纪人,顾宇,你昨天见过的。”池风重复并提醒,“没女朋友。”
白听雨:“……”
代入顾宇回想一下刚刚的消息内容。
确实,还,挺合理。
“噢,是我误会了……”白听雨认错很快,“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渣男。”
“行了。”
池风背微弓着,低头继续将橘子皮扒完,连带着那些白丝橘络也处理得很干净,掰开一半,递给她,像是要堵上她的嘴,“吃你的吧。”
白听雨接过来,想了想还是狡辩一句:“但你那个备注也太惹人遐想了,不怪我会想歪。”
池风漫不经心地和她招了下手,示意她靠近过来。
白听雨犹豫一下,上半身探过去。
池风拇指向下划动手机屏幕,将自己和顾宇过往的聊天记录大方展示给她看,放眼望去白色气泡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白听雨:“……”
恍然大悟就在一瞬间,她知道池风为什么会这么备注了。
他是真的嫌人家太烦。
字面含义。
并不是小情侣间的亲昵称呼。
白听雨同情地看了眼池风,没想到他经纪人管得这么严,比宁岚盯她盯得都紧。
包厢里伴奏声悠然回荡,一直没人唱。
池风好像没这个打算,往岑绮那边瞅,这姑娘就一个人在那冷冷清清地独自饮酒。
白听雨屁股挪过去。
“绮绮你怎么不唱歌了?”
岑绮拿酒瓶指了指角落的男人,红唇微翘:“有这尊大佛在,我怎么好意思献丑。要么你去唱两句?”
白听雨:“……当我没问。”
她们今晚点的酒摆满桌面,空瓶子七零八落,绝大多数都进了岑绮肚子。
虽然早就见识过自家闺蜜的酒量,但每次看她眼也不眨地吹瓶,白听雨还是会感到提心吊胆。
岑绮每次都是这样,心情不好就怎么也喝不醉,越喝不醉越要喝。
白听雨随手拿起一瓶想要陪她,拿启瓶器启开,刚要送到嘴边,酒瓶突然被人从手里抽走。
“你再喝就醉了。”
白听雨仰着脑袋望着男人冷淡深邃的眉眼,变幻的灯光拢在他发间,五彩斑斓,眸色却暗沉。
“不会,”白听雨反驳,“我心里有数的。”
她刚刚在楼下吹了风透过气,已经清醒很多了。
僵持片刻。
池风似是意识到自己没资格管她,妥协似的将那瓶酒放回桌面,她的正前方。并从旁边勾过一瓶新的,清瘦指节握着玻璃瓶身,沿着桌边一磕。
瓶盖就这么开了。
“行,”他淡淡说,“一起呗。”
“……”
最后还是白听雨妥协。
她看一眼岑绮,大波浪御姐慵懒地朝她笑笑,挥了挥手:“剩下的都是我的,你俩一边玩儿去吧。”
那必然是不能的。
三个人在KTV,不唱歌不喝酒,还能玩什么?
……嗯,斗地主。
白听雨去前台要了副扑克,开始洗牌。
他们就这样玩了一轮又一轮,也没定惩罚,纯玩牌,直到有一局岑绮当了地主,把王炸拆开来打,分别压了他们一张3和一张4。
白听雨和池风相视一眼,无比默契地直接把手里剩下的牌扬了。
得。
可算是醉了。
……
白听雨扶着岑绮下楼,环顾一圈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了池风说的那辆跑车,还好是辆四座的。
她捏着钥匙解锁车门,将岑绮放到后座,半躺的姿势,自己又转身到了副驾。
等了十分钟,池风姗姗来迟。
“你今晚怎么开了这么,”白听雨把骚包两个字咽回去,“这么嚣张的,白天那辆很低调的商务车呢?”
“钥匙不在我这里。”
池风轻描淡写,“还有更嚣张的,下次带你坐。”
将近零点,路上行人和车都不多,街道有几分寂寥。
池风开车速度很慢,白听雨降下一半副驾车窗,夜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她大脑异常清醒。
她本身酒量一般般,所以平常很少喝。
回国一共也就喝过两回,送她回去的还都是旁边这位大明星。
风劲突然变小。
车窗升上去,只留了一条缝隙。
白听雨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转头看去,池风目视前方,神色有几分散漫,骨感明晰的手指正好从某个按钮移开。
“池风,”白听雨喊他,“你今晚回去会不会被你经纪人骂啊。”
“都怪我。”
“我不该让你来的。”
“你经纪人要是真的骂你怎么办,他以后会不会生气不给你接工作了?”
她担忧得真情实感。
池风头也不转,一句一句回。
“不会。”
“不怪你。”
“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他还指望着我给他赚钱,不会这么想不开。”
听到最后,白听雨放下心来,低低“噢”了一声。
她歪着脑袋,原是想闭目养神一会儿,眯着眯着慢慢也睡了过去。
红绿灯,车缓缓停下。
池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漆黑的眼眸映出她恬静的睡颜。
睫毛密密地垂着,鼻尖秀挺,肉粉色的唇自然微嘟起,脸颊皮肤白里透红。
头朝他这边倾斜。
是一种非常放松,对他不设防的姿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池风收回视线,再抬眸看向前方,新一轮的红灯倒计时。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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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的时候,白听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和池风道完别,扶着岑绮回房间,一沾床,意识再次涣散。
这一觉睡得很沉。
小王助理第二天送了解酒药过来,大概猜到她们还未睡醒,十分贴心地没有敲门,只挂在了门把手上。
白听雨看见这袋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她自己还好,没有宿醉带来的头疼,岑绮明显不太好受,半夜里吐过两次,脑子天旋地转地难受。
她们今天都没出门,吃饭也只是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
宁岚又打来电话。
“喂,亲爱的妈妈。”
“叫的这么甜,看来你这两天玩得很开心啊。”
白听雨走到阳台,手扶着栏杆,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高架桥蜿蜒盘旋,一派繁华的景象。
“是呀,北城和以前变化好大的,我都不适应了。”
当年祖父去世时,她刚要上初三,被父母接到A市。后来上了高中,课业重,也怕她触景生情影响状态,直到毕业出国前,白远峰和宁岚才带她回了一趟北城。
只待了三天。
那次她并没有遇到任何熟悉的小伙伴。
而后她便去了英国。
时隔六年,才再次踏上这片故土。
和宁岚聊了一会儿,白听雨让她把家里腾出一间新卧室,自己之后要带岑绮回来一起住。宁岚听了也很高兴,问她们什么时候返程。
白听雨垂了垂睫毛:“可能后天?或者大后天吧……”
她还想再回大院看一看。
“噢对,还有一件事。”宁岚乐呵呵地说道,“小闻好像今天要去北城出差,到时候你们正好一块回来呗。”
“或者在那多玩几天也行。”
白听雨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从阳台甩飞出去。
她勉强稳住,声线却打飘,“真的假的?!他跟你说了要来北城?”
宁岚:“我听你曼曼阿姨说的。”
“人家出差肯定是来忙正事的,哪有空,”白听雨说,“我不跟你讲了,绮绮在喊我,拜——”
匆匆挂断电话,回到室内。
岑绮侧躺在床上,指了指外间的方向:“好像有人来了。”
“……”
瞎猫碰上死耗子。
岑绮居然还真在喊她。
白听雨收好手机走出去,用猫眼往外瞄了眼,走廊安静,屋外的男人身形高大偏瘦,一只手懒洋洋地插在兜里,另只手微微抬着,指节曲起,似乎才按过门铃。
脸上捂得格外严实。
……白听雨赶紧打开门。
“方便进去?”
“方便的。”
池风走进来,摘掉口罩,环顾一圈,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没去里屋。
“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了?”白听雨茫然无比,“你助理呢?”
“在忙呢。”
池风继续摘墨镜,鼻梁高挺,睫毛又长又密,“我来看看你,确认一下死活。”
白听雨:“……”
气得她磨了磨牙,碍于对方这两天的照顾,硬生生忍了。
“我好得很。”
最后摘掉帽子,也没管头顶微乱的头发,池风往后一靠,拖着懒散的腔调:“那怎么不回微信。”
白听雨一愣,重新掏出手机看。
确实没回。
当时她忙着给岑绮烧水吃药,想着等会再回的,没想到最后给忘了。
白听雨抬头和池风对视,片刻后,露出个招牌的乖巧甜笑:“我用意念回的,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不能。”池风挺冷酷无情。
白听雨开始埋头打字。
池风手机叮咚一响,拿出来。
Rain:【收到啦^^】
聊天框里的笑脸和现实中的月牙眼重叠对上。
“那这样呢?”白听雨举着手机晃了晃,“现在可没有不回你。”
她实在很擅长哄人。
池风垂着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
白听雨把要回大院的事儿也和池风说了,想着他有空的话,他们可以一道去看看。
池风虽说现在因为受伤暂停通告,但也不是整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闲着,除了得去医院复查换药外,还有其他不用抛头露面的工作需要处理。
毕竟他的本职是歌手,嗓子没坏就能唱,录音室是要去的,新曲是要编写的,音乐demo是要听的。
不过时间还算自由。
所以池风没怎么考虑地就点头同意,神色微顿一下,说了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李文虎他们也回来了。”
白听雨一惊:“谁?!”
“李文虎,”池风看她的眼神挺奇妙,“你不记得了?”
白听雨无奈说:“我当然记得。”
她只是没想到会从池风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当年池风和李文虎等人水火不容,打过两次架,虽然最后看在她的面子上双方愿意和平共处了,但关系到底不算亲密。
后来她离开大院来了A市,慢慢地和大家都断了联系。
没想到现在,池风和李文虎之间,似乎变得挺熟络?
白听雨眨了下眼:“他现在在北城吗?”
池风拎着手机转了半圈,似乎在回想:“在吧,前两天看他发朋友圈,说是来看望奶奶了。”
白听雨跑到卧室里又去问了岑绮要不要一起,岑绮靠在床头,可能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打着哈欠说:“你们老朋友叙旧我凑什么热闹。”
“姐姐我呢,是可以一个人独立行走的,”她捏捏白听雨的脸蛋,“你不用这么不放心我。”
……
次日清早。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池风的车顺利行驶进大门没被拦下。
大院里很多地方被简单翻新过了,依旧能看得出年代久远。操场上也没了那一排排迷彩服的身影,年轻人几乎都搬出去了,还留在这儿的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年幼的孩子。
穿过这片矮楼,有一片地儿还是原来的老式院落,巷子两侧树木苍壮茂密,墙下野草疯长。
停好车,白听雨凭借记忆往里走。
一踏进这里,像是什么带着魔法的时光宝盒被打开了,让那些早已褪色模糊的回忆都变得清晰,彩色的又鲜艳的画面。
全都历历在目。
怎么会不怀念呢,那段无忧无虑的旧时光。
推开那扇“嘎吱嘎吱”没上锁的木门,里面的一切陈设几乎没有变过,客厅的红木桌上放着一张合照。
相框落了很多灰,脸都要看不清了,白听雨伸手去擦,上面的人熟悉又陌生。
年轻时候的祖父。
和她从未真正见过的祖母。
池风安静站在她身后,视线随着她一同落下。
这么多年早就释怀了。
但还是难免伤感。
白听雨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问:“是不是看着很般配?”
“确实。”池风点头。
白听雨浅浅笑着:“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然后把相框放回原位。
祖父临终前说了很多话,白听雨记得最清楚的有两点。
一个是祖父的遗憾。
还有就是交代他们朝前看,别回头惦记他们两个老人家,也别来打搅他们。
其实是怕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伤心难过。
不愿看见他们掉眼泪。
-
走出去,清晨日光薄淡,熟练地拐了两个弯,前面就是李奶奶住的地方。
他们过去的正巧,屋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一身肌肉紧实,推着个轮椅,上面坐着个满头花白的老奶奶。
视线对上。
李文虎一眼就认出了池风,手一松,嘴里发出一声:“卧槽!”
李奶奶不满地回头:“你喊啥子哟。”
“奶奶您等我会儿啊,”李文虎拔腿就往前跑,“我跟人说两句话就回来。”
李奶奶不想等他,往屋里喊:“阿龙,阿龙呐——”
李文虎走到池风面前,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么。”
他注意到一旁的白听雨,觉得十分眼熟,迟疑了一下,“这位是……”
空气有一瞬静默。
池风视线移到旁边,女生长发半扎模样乖甜,脸上一片坦然,没有因为对方没认出自己而感到失落。
池风伸手,将人往自己这边稍稍带近,小小一只站在他身前,脑袋刚到他肩膀位置。
正脸对着李文虎。
“还能是谁。”
池风下巴往前一点,不咸不淡地,“你别告诉我这都认不出来。”
…其实认不出才是正常的吧。
白听雨将思绪拽回来,倒没觉得有什么。
距离有些近,她听见清冽沉冷的声线从背后上方传来,后颈没来由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意蔓延。
她吐了口气,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没让人家猜。
“我是白听雨。”
李文虎眼睛瞪得像铜铃,表情比刚才看见池风出现在这还更不可思议。
“真的是你,小雨!”
没一会儿李文龙也顶着个鸡窝头睡眼迷蒙地出来了,待他看清外面的情景后,立刻就清醒了。
“奶奶您叫我草!”
一句话异常地连贯,声调变换抑扬顿挫。
李文龙从台阶上大跨步下来,加入了聊天频道。
四个人在这简单打过招呼,最后还是白听雨率先想起来被遗忘在后头的李奶奶,小跑过去,在老人家面前半蹲下。
“奶奶,”小姑娘甜甜地喊,“您还记不记得我?”
六年前那次她回来,倒是碰见了李奶奶,也聊了几句。不过老人家大多健忘,应该记不住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李奶奶探过身子,仔细地瞧了她半天。
“哟”一声。
似是认出来了,“这不是老白家的女娃娃嘛。”
白听雨笑说:“是我。”
李奶奶也笑眯眯:“你从国外回来啦。”
池风和李家兄弟排排站在斜后方,看着那一老一少像亲祖孙一样亲昵地聊着天。
池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李文虎,你奶奶的眼神都比你好。”
李文虎不服气:“我刚刚其实猜到了,只是不太敢确认。”
李文龙还胳膊肘往外拐:“哥,亏你以前还暗恋人家,现在见了面居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你真不行。”
“我那是……”小时候旧账被翻出来,李文虎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也不好意思了,“小屁孩时期懂什么。”
“哥早就放下了好吧!”
他们一行四人推着李奶奶在大院里遛弯,呼吸着晨间的新鲜空气。
遇上其他的大爷大妈,都对李奶奶投来羡慕的目光。
李奶奶嘴角咧得更高了。
路过公共健身器材那儿,有几个小豆丁在闹矛盾。
两个人在欺负另一个。
李文虎快步上前,阻止他们的行为:“干什么呢,以多欺少是不对的知不知道。”
并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思想教育。
“……”
白听雨看着这一幕,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虎子现在真是变得不一样了。”
当初大院里的小霸王,长大后进部队里磨砺了几年,头发剃得很短,寸头清爽利落,腰板总是时刻挺得笔直。
整个人都显得沉稳可靠许多。
池风对这事儿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两只手闲闲抄在风衣兜里,语气又拽又欠:“可不是,变心变得也快。”
白听雨耳朵向来灵敏,刚刚其实有听见他们仨在讨论什么。
那个年纪的小男生藏不住什么心事,尤其是李文虎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暗恋跟明恋没区别。
她叹气,很小声地嘟哝:“要是他真坚持这么多年不变心,我还觉得受之不起……”
……
难得碰上,他们四人一起吃了个午饭,就选在小时候常吃的开在大院里头的一家老面馆。
边吃边聊这些年都在哪里做些什么。
除了能经常在各个媒体平台上看到池风的动态,白听雨和李家兄弟对彼此的情况完全是一无所知。
聊到最后,白听雨和兄弟俩交换了微信,约着下次有时间再聚。
都心知肚明这个“下次”恐怕很难等到。
她定居A市,在北城已经没有亲人。而他们长年驻扎在边境部队,难得才能休假回来一次。
一个大院儿里长大的玩伴,如今都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道。
回不去当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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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听雨觉得自己这趟北城之行也差不多圆满了。
可以准备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她迅速订好两张机票,生怕宁岚到时候真的让她和闻渐一道回去。
说到闻渐……
白听雨翻着消息列表,她和闻渐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昨天听说他来北城出差,也没联系过她。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也在北城。
即便没刷到她朋友圈,宁岚和闻夫人肯定也会和他说的。
不联系正好,她反而乐得自在。
刚要退出来,手机在掌心微微一震,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跳出一行字。
闻渐:【你住哪个酒店?】
白听雨:“……”
该死的墨菲定律。
她住的酒店和宁岚说过,不过她妈还是有分寸的,没把这个也透露给别人。
滴嗒嗒:【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渐甩来一张聊天截图。
对面看头像是闻夫人,在那千叮万嘱让他到了北城之后一定要来找她。
白听雨反手甩了张机票截图。
意思很明显,不管她住哪,都已经准备要走了。
对话框安静下来。
白听雨无所谓地关掉。
回A市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白听雨向来没有白拿人家礼物的习惯,准备先给池风回赠个小礼物,等到下半年他生日,再送个贵重的。
礼尚往来,这是宁岚从小对她的教育。
白听雨拉着岑绮一起出门。
去的是一家手作店,已经提前预约过。
店面外面看着不太起眼,走进去才发现布置得很温馨,暖色调的装修,墙上挂着旧画框,中间几张原木色的长桌,有两对情侣,也有结伴而来的小姐妹。
白听雨从店员那里拿来了自己所需的零件和工具,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岑绮对做手工没兴趣,只坐在对面看着她一边对着图纸,一边摆弄着那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很快就初具雏形。
上帝有些时候还挺公平。
虽说白听雨五音不全吧,但动手能力倒是意外的强。
首先是一个底座。
然后是全身。
最后涂色。
……
时间转瞬即过。
店员将她的成品包装到牛皮纸盒里,还在外面系了个蝴蝶结。
看着天边陷落的夕阳,白听雨和池风确认过他在家,扭头和岑绮说:“走吧,我们现在过去。”
傍晚路上车流拥堵。
白听雨和岑绮坐上出租车,车开一会停一会,她望着外面,忽然看到了熟悉的建筑。红砖堆砌的教学楼,穿着红黄校服的学生从校门口鱼贯而出。
“绮绮。”她碰了碰岑绮的胳膊,“这是我以前的初中。”
岑绮侧头来看,立刻揪到重点:“……你以前也是这个校服?”
白听雨语调沉重:“是这个西红柿炒鸡蛋的配色没错。”
她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学校的审美还是毫无进步。
可说起中学时代,她最怀念的,还是在这里念书的那两年。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车鸣喇叭声,路边有推着美食车的小摊贩,在卖烤肠关东煮,很多学生围着。透过他们后面的栅栏围墙,能看见落日笼罩的学校操场。
黄昏与少年,让这个场景看起来热闹又鲜活。
车内正好在播放Jay的《蒲公英的约定》,淡淡伤感的旋律,勾着人产生情感的共鸣。
「一起长大的约定」
「那样清晰…」
白听雨想起自己刚上初一那会,池风正好是初三。
她经常看见池风和同年级的男生,在那片还未重建过的操场上打篮球。
有时是大课间;有时是体育课;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一样的放学时间,顶着夕阳,明明上了一天课,他们却似乎不知疲惫,永远热情洋溢充满朝气。
白听雨偶尔会去给池风送水,一般都是自己去校内小卖部买水时,顺道给他带一瓶。
除了她,也很多其他年级的女孩子会这么做。
每当这个时候,篮球场上其他男生就会开始起哄。
那时候白听雨并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隐约地明白一件事——池风在学校里非常受欢迎。
他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女孩乐意给他送巧克力。
他好像不再需要她。
于是后来,白听雨渐渐地很少去找池风,他们的关系应该是这时候慢慢淡下来的,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可每次路过操场,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会忍不住偷偷看他,会在偶然对视时感到心情雀跃,又故意别开眼。
在初三毕业之前,池风专门来找过她。
那天傍晚白听雨留在教室做值日,和她搭档的女生蒋明美突然支支吾吾地过来对她说,外面有人找。
白听雨放下抹布,疑惑地走出去,看见少年靠在楼梯拐角,神色冷淡,眉眼懒洋洋地耷拉着。
他变得比从前更好看,五官长开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白听雨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池风单独相处过了,一时间有点无措,仰着脑袋,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
“你找我有事吗?”她先开了口。
池风喊她:“白听雨。”
“干嘛。”
他往前一步,问得很直白:“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
白听雨脑子嗡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小声狡辩:“我哪有躲你。”
“你都不来给我送水了。”池风说,“放学也完全不等我,看见我就当没看见。”
白听雨被他控诉得无言以对,轻轻咬了咬唇,不自然地偏过脸:“因为、因为你现在太受欢迎了……”
池风微微皱眉,不懂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只要一靠近你,你身边那群同学都要起哄,弄得我好尴尬。”
“我可以让他们闭嘴。”
白听雨瞪他:“你别又跟人家打架!”
池风无奈:“我不打架。”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
蒋明美突然从教室前门探出个脑袋,她不太好意思直视池风,只偷瞄了两眼,对着白听雨说:“就剩倒垃圾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垃圾桶比较重,一般需要两个女生一起才能拖得动。
白听雨看了池风一眼,转身对蒋明美说:“我现在跟你去倒吧。”
“哦哦,好的。”
身后的少年突然低低地啧了一声,在她要走的一瞬间,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往回带。
白听雨被这股力道拽得踉跄一下。
借力站稳后,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修瘦有劲,顺势再往他的脸瞥去。
表情不太爽。
“还没说完,走什么?”
蒋明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呆若木鸡。
池风朝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垃圾等等我来倒。”
“那,我先走了?”蒋明美咽了咽口水,手指着自己。
白听雨看池风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无奈道:“你走吧美美……”
现在是六月,穿着夏季短袖校服,她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手掌的温度,应该是打完球才洗的手,带着微湿的凉意。
白听雨觉得他们这样拉拉扯扯的有些奇怪,怕被老师看见,软着嗓音喊他:“你快点松开呀……”
池风终于放手。
“不是都已经说完了?我没有故意躲着你。”
池风垂着眼看她:“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白听雨气哼哼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哪样。”
“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她说了好几个吐槽他的词,池风却只是笑笑,手抄进裤兜里,模样又拽又轻狂:“你第一天认识我?”
“……”
白听雨说不过他,最后只能勉强答应不在学校里躲着他。
只是…
她有点犹豫地开口:“你都快毕业了诶,也没剩几天了。”
“高中部离得又不远,”池风挑眉,“我等你来呗。”
“那你要等两年。”
“那我留个级?”
白听雨:“……”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也懒得说什么了,叹着气,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倒完垃圾,金红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学校,也染浅了他的黑发和白衬衫。
他们一起往校外走,脚下的影子拉得很长。
……
今天的夕阳和那时一样耀眼,当初的蝉鸣现在却听不见。
白听雨收回视线,车内的歌也已经唱到结尾。
「而我已经分不清」
「你是友情」
「还是错过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