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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聚散总是无常】
      江沅到剧组的时候,和一堆人见面打招呼,熟悉的女编剧和导演,面试那天去过的人都对她有印象,对她也亲切。
      “莫导,谢谢您选中我们江沅,给她这个机会。”余姐不卑不亢的道谢,莫导也友善的回应。
      “哈哈,江沅不错,等会等潇岑来了你们男女主拍定妆照。”江沅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开始慌乱起来,她看到余姐淡定自若,心下了然。
      余姐趁人不注意把和她在一旁,小声开口,看了眼江沅,眼里满是严厉的神色。
      “你凭实力接的剧,他也是,你们互不干涉,只是工作,你好好平复一下情绪”。
      江沅无奈,点点头,有些惶恐。
      这份情绪持续到真的见到他,他前几天还悠闲的在国外度假,今天便神奇的在剧组和她拍定妆照了。
      “你好,江沅。”何潇岑看到她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恍若陌生人一般的打招呼。
      “前辈,您好。”江沅心底发酸,表情淡定从容,余姐在一旁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她看中的人,波澜不惊。
      何潇岑的经纪人潘哥,也并无惊讶,只是温和地和她打招呼,没有多说话。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拍定妆照,你们都是昨天到的,都休息好了,快去换衣服弄造型。”副导演在一旁拉着节奏,基本主演都各自准备。
      江沅换上卫淑离的第一件衣服,是她少女时期的纱裙,梅花镶在裙底,高级的纱纺,一出试衣间便令众人赞叹。
      赵编凑过来频频点头,“我就说你是我的卫淑离,别人都演不了。”
      何潇岑和她在一间化妆间,闻声望过来,没说一句话,扭过头低头看手机。
      “沅妹子,你太好看了吧。”麦子刚好进化妆间,跑过来江沅身边,笑嘻嘻地逗她。“比胖芍还招人喜欢。”
      拍第一套服装的时候,基本上是单人照,只有一张初遇时的对望。两人单人照都出奇得顺利,江沅拍得照片多,经验足,何潇岑更不必说,他的水平是数一数二的。
      终于到第一张合照,江沅调整了一下情绪,掩盖住心底的抗拒,眼神里多了几分初见时的好奇和礼貌的疏离,她的理解没错,摄影师很满意。
      其它的衣服基本上单人照都一次性过掉了,众人对她的好感度也上升了,不拖沓有水平的艺人,都不会太招人讨厌,毕竟谁不想快点结束?
      “江沅,你看何影帝的眼神再亲呢一些,你把手搭在他肩上,唤他的样子。”
      “对对对...”
      “江沅,你把何影帝当爱人来几张。”
      “成,不错,眼里有戏。”
      总体上,江沅都比较顺利,努力不去想这个人是自己的前男友,去代入卫淑离对陈王的感情。
      最后一张,是卫淑离死前倔强地不低头,眼神孤傲又毫无可恋,眼眶湿润而不落泪,痛到极致,这是陈王下令诛杀卫父时的卫淑离,她恨、她求,但她不哭。
      而陈王,高坐于上,一脸清冷,眼里是冷漠凄清,握紧拳头,又像是迫不得已。
      摄影师给了双方特写,最后莫导见状又忍不住拍了一段小视频。
      结束的瞬间,江沅双腿没有了知觉,站起来颤颤巍巍,何潇岑刚好经过,还没扶到,江沅就侧过身子躲过了,余姐见状上前来搀扶着她。
      收工回酒店,余姐跟她说导演和摄影师都很满意她的表现,江沅松了口气。
      定妆照和宣传视频都发在了《北固山》的官博里,江沅再次上热搜。
      这部剧有何潇岑,关注度高,竟然直接爆了,两人的定妆照和宣传视频都上了热搜。
      除了江沅和何潇岑的,还有江沅和演卫父的合照,有一张是卫父受刑前卫淑离泪别跪拜的场景,卫淑离微张着嘴,眼神里是荒凉和崩溃,而卫父则是慈爱的安慰女儿的神色。
      惹得众人热评。
      “天,这姑娘眼里是戏啊!”
      “她好几部参演的电影都很好,这次爆灯啊!”
      “何影帝帅啊,一年一部必精品的好演员!”
      “全是演技派,有点期待,不过女主,emmm,有待观察。”
      “对对对,都没听过这人,都没演,哪来的戏。”
      ....
      网上多数是对她的怀疑,对何潇岑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期待,他的实力确实不会令人失望,江沅多了点压力。
      “老板,我有点压力。”江沅看完网上的消息,和沈陆离发了条微信。
      “怎么了?”沈陆离也看到了今天的官博推送,他看了江沅的部分,都挺不错的,难道因为何潇岑?
      “我怕演砸了,都是老演员,怕拖后腿。”
      沈陆离见状,他给助理发了微信,让他订下周飞A市的机票,他记得在那边有个发布会,他本来推了,想想可以过去看一下,毕竟他唯一的女艺人。
      “没事,今天剧组发的那些,我看了,并不输给老戏骨。”
      江沅和沈陆离说完,早早休息,第一场戏,她不想掉链子。

      卫淑离和哥哥在竹园饮酒,她擅长酿梅子酒,寒冬里摘了清晨的鲜梅花捣碎和露水混合,加入上等酒引,埋藏于梅树底下,等一个春去秋来,便拿出来与哥哥共饮。
      父亲与陈王走进时,她正百无聊赖地看哥哥舞剑,每每这时,她总心疼她的梅子酒,无奈哥哥必定是豪饮。
      “哥哥,你要细细品着!”卫峥不理自家妹妹的请求,吟诗舞剑,逍遥神游。
      “峥儿、小离”卫父见二人满心自得自乐,轻声提醒。
      卫淑离转身,抬头,看见陌生少年立于栏杆边,清冷俊逸,她好奇地起身,等哥哥并齐后一同上前。
      “父亲”两人一同行李,卫淑离含目看了一眼男子,又看看父亲。
      “这是都城的贵客,小离,你的梅子酒可否借我们一饮啊?”卫父闻着石桌上的酒香,故意逗女儿一番。
      “不可如哥哥般不知品味。”卫淑离微娇憨的样子,凑到父亲耳朵前故意大声让卫峥听到。
      “你这丫头~”卫峥洋装微怒。
      卫淑离行礼后便退下。
      回房后便坐在窗前摆弄花草,想着刚才的男子,眼里有了少女心事。
      “卡,那个江沅,这段不错,过了。”
      莫导直接一条过了,众人惊讶不已,莫导要求严,不可能有将就,再看江沅的眼神又多了分尊敬。
      演卫父的老戏骨,走到江沅身边和蔼可亲地笑着说,“江沅啊,你这丫头不错,能演好戏。”
      江沅受宠若惊,感激地道谢着,看着何潇岑走进,没再多留,接下来没有她的戏,她回化妆间等着。
      何潇岑进去补妆,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你演得不错,情绪代入很好,再放开些。”
      江沅输了句谢谢,仔细琢磨,她不是要较劲的人,想了想,回到机位那边看其它人怎么拍,仔细揣摩别人的神情姿势。
      男人为主的权谋戏,除了江沅多是年长的女演员,或者还未进组的人,她没有能说上话的,偶尔和麦子说说话,多数时候呆在现场琢磨表情,或是和编剧,探讨人物的情绪。
      江沅整理好第二场戏的妆发,呼吸几口,进了现场。

      卫淑离呆在梅树前扶琴,侍女在一旁摇着扇子,这是她和男主的第一句话。
      “姑娘这是扶的《白华》?”又是上次父亲提到的贵客,卫淑离轻微惊到,眼里有几分躲藏,轻轻点头,却不多言。
      “在下谨之,回一首《华黍》,姑娘意下如何?”
      卫淑离听完,起身,将琴让与他,坐在一旁的木杆,示意侍女为他扇风。
      就是这抚琴,卫淑离欣赏地看了眼这位叫谨之的男子,不只空有姿色的贵客,她不擅长抚琴,她最拿手的是舞,但她向来好古琴,只不过天赋普通,倒是让她对善琴的人尤为欣赏。
      “卡,江沅,这时候你眼里要有欣赏,但你不能过于外露,再来。”
      “卡,江沅,你被惊到的时候,眼里再多点微妙的东西。”
      第四次ng,江沅下来补了妆、麦子轻声鼓励。
      终于没再被喊停,松了口气。
      收工前,莫导特意留下她和何潇岑,让他们两多点陌生感,她心底一怔。
      “你们两像老熟人一样,不能把现实里认识代入戏里了,你俩在里面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我每次都得切好几个机位避开你们之间的熟悉感。”
      “记得再陌生一些。”莫导没多想,只当两人这几天接触多了,熟悉感比戏中多了几分。
      两人一起出了现场,何潇岑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江沅也没有说话。
      分别时,两人都保持安全距离,最后道别。

      接下来基本上没她的戏,江沅躲在现场的角落里看剧本,看到沈陆离的影子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沅妹子,老板探班,给剧组带来了好多好吃的。”麦子跳脱的跑过来,江沅今天没戏,穿着简单的常服,素颜,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不上妆。
      沈陆离一进来就看见江沅坐在角落里,和编剧讨论着剧本。
      “老板。”江沅上前打招呼。
      “余姐走了?呆在剧组习惯吗?”沈陆离把饭盒递给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现场还在拍戏,莫导那边还没喊停。
      “还行,您怎么来了?出差吗?”江沅把剧本收好放在包里,接过饭盒。
      “你没戏?”沈陆离看着她的着装,素着一张脸的她,一脸清秀温柔。
      “嗯,这周都没有,过来学习一下。”江沅不好意思地说着,自从上次ng太多,她有些挫败,这几天都仔细认真地练习着。
      “嗯,好。”莫导那边喊停了,沈陆离过去打招呼,“你等我一下,我去和莫导打招呼。”
      江沅点点头,无意间看见何潇岑的眼神,有些感伤,她心底被弄得狼狈,无意去表现什么,只是她的确是已经走出了曾经的那段过往,不再与他有更深的情感了。
      等何潇岑经过时,她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便扭头看沈陆离那边,安安静静地等在那。
      何潇岑回头望了眼,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在一旁等着他,温柔地看着他,等他结束后,趁没人之际,轻轻地跑上前环住他,撒娇地说等了很久。
      眼底多了几分阴霾,心也沉了几分。
      沈陆离回头看见江沅朝这边温柔地望着他,眼里像是有水,又像是有云,温柔安静,他突然不忍心她多等,便匆匆结束谈话,快步走到她跟前,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很软很甜。
      “走吧,老板来了?放个假?”
      江沅点头,和众人道别,出了现场,沈陆离走在前面,她看着他,他今天穿着简单的T恤和黑色休闲裤,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但她看到了他满身都是安稳,就这样跟着他,好像对她来说就是件甜蜜的事。
      “看路。”沈陆离想到什么,放慢了脚步,江沅没注意,撞到了他的胳膊,她还把他的白鞋踩到了。
      “啊,对不起,我”江沅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鞋上的黑色脚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去那边的咖啡厅吧。”沈陆离等她上前,和她并排走着。
      “沅妹子,老板,那我先回酒店了,谢谢老板的大餐,谢谢沅妹子放假。”麦子跑过来,边说边朝外面跑开了。
      沈陆离看了她一眼,对着江沅说,“她看着冒冒失失的,要不要给你换个细心的?”
      “不不不,麦子挺好的,我和她挺合的来。”江沅摆手拒绝,她很喜欢麦子,不想就这样无缘无故换掉她。
      “好。”沈陆离点点头,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自然而然地把江沅手里的饭盒提着了。
      “谢谢。”江沅低了低头,笑着道谢,想到刚刚在她身后偷拍了他的照片,还有些心惊。
      沈陆离只呆了一天边飞回去了,他的探班,让剧组里的人对江沅多了几分尊敬,也有人说过不礼貌的闲话,江沅没放在心上,本来她对他就心怀不轨。
      江沅换完戏服,看到何潇岑一个人坐在化妆间,没有其它人,她觉得有些尴尬,笑了笑,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化妆师。
      “江沅。”何潇岑沉默片刻,眼神有些感伤,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话。
      “嗯?”江沅侧头看着他,礼貌回应。
      “没事。”何潇岑没办法开口说过往,他脑子里全是她说分手的场景,他说他可以公开,他们结婚,她拒绝了,他误以为她想把她拴在身边,他不是,他何潇岑从不是那样低俗卑鄙的人,他只是想要慢下来,和她好好生活了,可是她累了,他不忍心她累,他没办法强迫她,更没办法看着她痛苦。
      “好。”江沅眼睛有些发酸,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眼角有泪要落下来。
      “诶,沅妹子你换好了可以喊我的,坐在这好乖哦。”造型师进来一脸抱歉,何潇岑打了个招呼,拿出烟盒,出了化妆间。
      “咦?怎么哭了?”造型师有些疑惑,江沅撒谎说眼睛涩,对方便拿出了未开封的眼药水。
      她道谢完便眼里滴了几滴,顺势让眼泪掉下来,瞧,她就是这样傻,不想对方内疚,所以哭都要躲躲藏藏的,本来就他就不欠她什么,只是她曾经爱他太过了而已。

      卫淑离爱上了这个自称谨之的人,她爱他抚琴时候的超然洒脱,也爱他立于长廊时周遭万物为衬托的飘逸。
      她求着父亲,问他的身份,她告诉父亲自己的心事,父亲叹了口气,不多言,只是说让她记得强扭的瓜不甜,她才不管,她就是要强求,她要扭下来,管那个瓜甜不甜。
      “小离,你要记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卫峥在她与父亲共赴都城前说的一句话,他看着父亲和妹妹,眼里尽是不舍,他卫峥志在乡野,他父亲又何尝不是?只是放不下妹妹罢了。
      卫父的学生遍布各地,听闻他要助陈王一臂之力,都相继给予支持,唯独一人,颜霖,竭力劝阻,卫父看着他,眼底是了然,“小离所爱之人,老夫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为女儿谋得安稳呢?”
      颜霖没再多说,他心底明白,卫淑离爱上的人,便会头破血流地追逐,再也不会多看他人一眼,他悔,想他雅士之子,只不过回家为父亲祝寿,再归北固山,心爱之人便心有所属,造化弄人兮。
      卫淑离在新婚夜里,为她所爱之人舞了一只《凤囚凰》。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只舞,她精心设计,单只舞出凰的情意绵绵,每一个动作都是柔美迷人,所有的舒展都宛若一只凰,霓凰飘逸,灵动活泼,嫁衣红烛,喜上眉梢,她心里明白这一生她只会爱他一人,她早已把他的灵魂嚼碎吞进骨血里,生生不息。
      江沅拍了两次,第一次她情绪不过关,莫导直接卡掉,让她休息一下再拍,她有些懊恼,又静下心来,慢慢去揣摩,第二次完全进入状态,一鼓作气。
      “卡,这次不错,你比之前状态要好了,这部分都不错。”莫导一脸严肃,语气稍微缓和了点。

      江沅等她的夜戏,看着何潇岑的戏,她打心眼里佩服,他多半是一次就过,情绪饱满,人物立体,他往那儿一站,就是陈王的风度和气魄,他有谋事的场景,简简单单倒着酒,轻声说着要人性命的话,帝王的霸气和冷血就那样一览无余地铺在牌面上,他品完酒后,又加了句“别伤老弱妇孺。”那一刻,他又是仁慈的,好像他杀人的命令不过是除去一堆没用的废草罢了,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江沅,潇岑前辈演技真的好棒。”一个演陈王原配的女演员暗自赞叹着,这个剧组没有人说过何潇岑一句不是,他为人谦和有礼,演技过人,没有一场戏是注水,他举手投足都让人不得不尊敬佩服。
      “对啊,影帝名不虚传。”
      江沅没有心情和别人讨论自己的前男友,也不想多说,便借口补妆,回了化妆间和麦子闲聊。
      轮到她时,已是半夜,她喝了杯黑咖啡提神,保持好的状态。
      莫导喊过之后,她好像突然被抽去了力气,有些无力,莫导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她还有一场夜戏,排在明晚,白天就好好休息。
      江沅感激的道别,和工作人员道谢,回到化妆间换便服,发现何潇岑还在那。
      “胃不好,就不要喝那么多咖啡,我让小丁煮了粥,我记得你一直馋他的手艺。”何潇岑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不等江沅开口便出去了,他在场外看了她四个小时,从她喝咖啡提神,到她场内全神贯注地拍戏,他的小女孩长大了,好像真的是不需要任何人了。
      “那,谢谢。”江沅趁他没出去,快速说了句,“以后....”
      没说完,何潇岑便走了,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不想听到罢了。
      麦子进来时,拿着保温桶疑惑,江沅解释说顺带一份,便糊弄过去了。
      回到酒店,她打开来,闻到熟悉的香味,尝了尝,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她觉得没那么美味了,从前她在他房车里等他结束,馋小丁煮的饭菜,每每都要一边偷吃一边等他,小丁护着老板,不让她吃,最后等何潇岑出来吃饭,还是让给她先吃,后来小丁只好做两人份了。
      那时候,江沅不会做饭,连煮清水面都不会,可她现在早已经能做一桌美味了,倒不觉得别人的比自己做的好吃了。
      “杜杜,我家胖芍怎么样了?”江沅晚上在酒店跟自家胖猫视频、结果一看,不到半个月就胖乎乎的了。
      杜薇妍还说她家胖芍本来就胖。

      时间很快,一晃四个月过去了,轮到江沅最后一场戏,她有些伤感,调整好情绪便进了场内。
      卫父被以不忠不臣妄言之罪,锒铛入狱,她被禁足,以一个不仁德宽厚的名义。
      “仁德宽厚?”卫淑离轻轻念出这四个字,笑得冷漠。
      她这三年多来,性情大变,她曾经何其孤傲清高,现在只剩满身罪孽。
      她明白他不想要楼相权势更盛,便顺了他的心意,毒害了楼相之女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肉,他下不了手,她便帮她,他知晓后,不得不责罚她,她跪在雪地三日,差一点便不能再舞,她的舞价值连城,为他得到了颜霖的锦囊妙计,把边防大将军的权力削了一半。
      如今,父亲名满天下,他不得不铲除父亲,名士们纷纷建言,父亲却落得个结党营私之罪,可笑。
      “谨之,我卫淑离求你,放过父亲,他从始至终都无心名利,只不过全是为我。”卫父看着女儿毫无所出,在宫城之内,不得不为女儿谋出路,只不过败了。
      “呵?你有什么资格?”
      卫淑离不再多言,眼神穿过满屋的烛火,只是凄冷的看着他,“我可以死,你放过父亲吧。”
      卫父受刑那日,卫淑离写了封信托人给北固山的哥哥,颜霖来救她,她冷眼拒绝,她不再是少时烂漫的心境,她早已苍凉如老妇,终始她容颜尤胜,可在民间只说她蛇蝎心肠,美如蛊毒。
      卫淑离想,她哪是蛊毒,她爱的这个男人才是。
      她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可他不要了,她还记得这几年来,他对她宠爱有加,无论寒风凛冽,亦或是大雪纷飞,只要梅花盛开,他必定抚琴看她一舞,她坐在他怀里看他杀人,她捂住她的眼睛,说“离儿乖,谨之在作孽,你不要看。”
      后来,她便不再怪他杀人,而是帮他一起作孽。
      卫淑离要取寒冬露水酿酒,他也必在一旁帮她托盘,她这三年的寒冬每年都会在梅树下埋两坛梅子酒,今年的还未能开封。
      尤记得她第一个孩子不幸滑落之时,他落泪,柔声细语地哄着近乎崩溃的她,她在雪地里跪了三日,差点伤及静脉,再也不能舞了,他大发雷霆,向她保证一定会治好她,他亲自为她爬上雪山,取银狐的血作药引。
      他为她吓了一场温柔的蛊毒,而她甘之如饴。
      “夫人,王上赐您一壶清酒,愿安好。”
      她瘫坐在地上,她这一生强扭的瓜,终归是不甜。
      “孩子啊,是为娘的错,我害了你未出世的哥哥,便只能自食恶果。”
      卫淑离喝下清酒,毒性未发,没人在阻拦她,将死之人,众人看她的眼里,满是同情。
      她走到高台上,再次舞了《凤囚凰》,这次她舞了凤,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每一个动作都凄冷孤傲,悲哀如斯,每一次展翅都是凄厉绝美。
      她看到了他,站在台下,她已经没有力气,胃内翻滚,她跳不完这只舞了,她倒在地上,右手扶着肚里的孩子,没有一滴眼泪,望着天空,好像又看见了卫父受刑前慈爱的笑容。
      她最后感觉到了被人抱住,她已经没有神识,不知道是不是他上来了,就当是他吧。
      卫淑离死在颜霖的怀里,颜霖要抱着她回北固山,王上大怒,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陈王,帝王的权威不予任何人触碰,他看着颜霖怀里的人,冷言讽语。
      最后却在夜深人静时,抱住她失声痛哭,他以为他不爱她,帝王将相,怎么能受制于人?他深知他的软肋就是她,可他不想她死的,他不想的。
      他根本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她不曾开口,或许她想开口,可是被他打断,母亲瞒着他一杯毒酒给她,他不知,他只想这一生不再见她,把她软禁在他身边就好。
      卫峥赶来都城时抢走她的尸体,他拿出一封信,信中,她说她想回北固山,尝来都城之前埋的梅子酒了,如果可以,希望死后把她埋在那棵梅树下。
      他哪能不同意,她说她这一生不悔,可他悔了。
      “离儿,我悔了。”

      江沅闭目,在一旁等何潇岑的部分结束,她还未全部出戏,情绪有些低落。
      “卡。”
      众人鼓掌,麦子冲过来,拿了清水给她漱口。
      “沅妹子,你美炸了。”麦子手舞足蹈,又把卸妆巾递给她擦嘴角的血迹。
      “麦子,淡定呀~”江沅也高兴,只是心里头还有结束的感伤。
      她从一开始进组的期待与紧张,见到何潇岑的慌乱,到坦然,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了。
      “沅妹子,影帝太帅了吧,这演技呀。”麦子还在默默感叹,何潇岑刚好走下来。
      “江沅,恭喜杀青。”江沅看到他眼里也是未走出的伤感,礼貌道谢
      “恭喜沅妹子杀青,祝演艺之路顺利!”众人也纷纷鼓掌欢呼
      江沅笑着道谢,“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剧组,简单快乐,认真拍戏,大家都留了一份基本的善意和尊重,很幸运遇到大家,谢谢大家的帮助,谢谢莫导、赵编的指导和容忍,谢谢你们所有人。”
      说完鞠躬道谢,眼眶湿润,这是她演艺之路新的起点,这一年,幸运又来了。
      结束后大家到酒店聚餐,一片和睦,结束后,江沅和麦子协同回酒店,麦子把东西落在了剧组,便赶回去收拾。
      江沅站在路边等她,何潇岑朝她走过来,手里提着袋子。
      “这是,杀青礼物。”何潇岑戴了口罩和帽子,但她认得他走路的姿势,况且刚才在饭局上,他就穿的这件外套。
      “不用了,大晚上的,你这样也会有人认出你,回去吧。”江沅摆手拒绝,何潇岑僵持着不收回,她叹了口气,默然收下。
      “祝你以后一切顺利。”何潇岑不再多言,挥手告别。
      “好,你也是。”
      江沅看着他转身离开,像之前很多次一样,都是她看他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再看完便也离开了。
      何潇岑走到楼梯口,回头望了眼,江沅的身影已经模糊,这一次,她真的再也不会在原地看着他离开了,之前的每一次,就算她提分手,他愤然离去,也会偷看她是不是去还在原地,惟有这一次,她离开了,原来看一个人的背影是这么心酸,他心脏有些微痛,她之前也是这样一直看着他。
      每一次。

  •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明晚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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