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 心 钥》莲夏

3、第 3 章

　　逃也似的奔出家门，那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凌韶颜的家。
　　韩竞颋无限懊恼为什么会在她面前流露自己的真正想法，本该撒个谎就可以瞒混过去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什么“不想看到你”，竟连自己也觉得可笑。她会发现吗？每个周五她从学校回来，他总会比平时更晚回到那个家。不想看到她殷切的眼神，不想听到她关怀的话语，不想感受她温暖的臂膀，面对她——凌韶颜，他有太多的“不想”，太多的逃避。
　　走进他的心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被放弃。表面说着喜欢他，那是什么样的喜欢？当他是可以宠溺的玩具？还是可怜他的遭遇？每个发情期的少女大概都会如此。没有男朋友，却找个小弟弟来填补寂寞，多可笑。
　　抬头大吸一口氧气，早上的空气很新鲜，才刚折射出一点阳光，另人感觉格外舒服与清醒。看着自己的左手，还有点麻麻酸酸的，伴随着清晨的夏风还略微有些发抖。右手呢，抵着她的唇，手心也微微发烫，竟然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她，昨晚还亲了自己的额头了吧？狠狠的甩甩头，他从来就不喜欢被人搂搂抱抱，至少父母更未这样亲昵的贴近他。这个女人，竟让竞颋的心有了点荡漾。

　　走着走着，又来到他所熟悉的小巷。
　　沿着巷子慢慢走过，地上的每块砖都留有外婆的味道。外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了吧……爱，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只有外婆无微不至的照顾才会另他觉得安心与理所应当。现在，爱他的人已然离他而去。剩下的一个，每天都会对他说喜欢喜欢，他宁可相信那只是口头禅而已，并且另他厌烦。
　　伸手去抚摸门把，只有这扇门里才是他的家，只有手中的钥匙才是他回家的方向。钥匙转动起来，门被悄悄打开，屋内格外昏暗。尽管他每天都会回来打扫，可还是没有一丝人气。人走了，爱也一起跟着走了。外婆说“让韶颜好好照顾你”，他摇头。外婆说“至少到你能够真正独立照顾自己”，他含泪，倔强的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真想快点长大，让所有人都认同自己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过自己的生活，自生自灭，怎样都好，只要是他自己的选择。这辈子，他再也不要被动的被选择。
　　紧握手中的钥匙，漆色渐落，已经泛黄。想起她一再的追问“你昨晚去哪了”，哪里？他还有哪里可去，不过是一直在这里而已啊。这里，是他仅有的自由。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一个这样的女人，还嚷着要做他的姐姐。

　　×××

　　“颜颜，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都十二点了！”老妈敲门走了进来，不见了竞颋，便问道，“咦？竞颋什么时候出去的？你们吵架了？还是你说他说得太过火了？喂，你怎么还不起来，我说你啊……”
　　“妈，你不要吵我好不好！”韶颜还一个人生着闷气，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放大。
　　“你这孩子，嚷什么！”看看女儿这副样子，仿佛知道了所以然——“我一开始不就对你说过，那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个性也太沉闷了，谁的话都不听，你以为要照顾一个人是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可以了事的？早跟你说过是自讨苦吃……”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竞颋不是别人，他是特别的。”韶颜转身面对母亲。
　　“特别？他的确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可是漂亮归漂亮，他的性格和内心想法你确定都能了解么？”老妈一语中的，直直看着韶颜，“颜颜，不要妄想一步登天。”

　　老妈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是太过幼稚，以为有捷径可循，以为几个月的相处就可以改变竞颋，安抚竞颋。
　　“快点起来，去刷牙洗脸然后吃午饭了。”

　　“妈，我想出去找找竞颋。”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韶颜觉得有必要这么做，老妈说得话也是有道理的。而且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竞颋是什么样的孩子，所以早上的事根本无须太过在意。她必须在意的，是竞颋的人、竞颋的心，而不是他一句闹脾气的话。
　　“大热天的上哪去找？”
　　“有什么关系，就让她出去找找看。颜颜想做个好姐姐，她都那么大了自己有分寸的。”老爸在一旁帮腔，招来老妈一记卫生眼。
　　“那……我去换衣服了。”
　　韶颜刚欲起身回房，竞颋推门走了进来，浑身是汗。

　　韶颜上前拂去他额上的刘海，关切的问道：“你一个上午到哪去了？”话音刚出，她便觉得自己问得还是纠缠于昨夜今晨的问题。罢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再怎么逼他也是没用的。于是赶忙补充了一句，“瞧你满身是汗的，先去洗个澡然后来吃饭。”
　　竞颋看着韶颜，惊异于她的转变。她，怎么突然不穷追急问了呢。看着看着，仿佛又陷入了她的温柔陷阱，又是这个关切的眼神……赶紧低下头挥开她的手，慌忙洗澡去了。
　　竞颋回来了，韶颜便安心多了。咦？他洗澡忘了拿换洗的衣服了，小朋友真是粗心。从抽屉里帮他拿了件清爽的T恤以及沙滩中裤，走到浴室前轻轻敲着门——
　　“竞颋，把门开开，你忘了拿换洗的衣服了，我帮你拿进来。”
　　“……不用了。”
　　“什么不用，难道你还要穿那身汗臭的衣服出来？！如果这样，你就别想出来哦！”
　　过了好几分钟浴室里面才渐渐有反应，“……那我开门，你不许进来，把衣服放地上就走。”
　　“知道啦！”
　　不一会儿浴室门被开了一个小缝，韶颜好笑的只看到门后的一只手向地上指了指，示意她放在那儿就好。唉，小朋友还害羞，顺着手指的方向，韶颜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咦？地上的脏裤子里掉出来的是什么？一把泛黄的旧钥匙？还未回神，里面的手早已一把夺过衣服把门关上了。

　　凌韶颜坐在房间地板上边吹着冷气边看漫画，除了手捧着漫画书外，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干净清秀的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花痴的表情。独自“呵呵”一阵傻笑，脑中还在回味“竞颋夺衣”那一幕。那小鬼也不是只会装酷摆帅，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嘛，瞧他刚才那紧张害羞样，惹得她更忍不住浮想联翩。
　　韩竞颋一进房间就看见某人傻傻的坐在地板上发笑，漫画书已经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什么情节那么容易让她联想？她真的已经十九岁了吗？比他看起来还像小孩。
　　“啊，竞颋，你来啦——过来这边坐。”一抬头，发现竞颋已经站定在门口，并一脸揶揄地看着她。
　　她收起书，拍拍自己身边说道。
　　他没理会她，依旧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头发还是像昨晚一样淌着水珠，酷酷的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嗯，凌韶颜觉得比昨晚天使好多，糟了，又想去亲他了，暗自吐吐了舌。作势要站起来，就发现他的神经马上就紧绷起来——奇怪，我又不会吃了你，真是的！
　　“姐姐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话还没说完，这个所谓的姐姐就霸道地一屁股贴坐在她的“弟弟”身边。嗯，他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用的肯定是她的“多芬”没错。忍不住把鼻子凑上去，努力汲取的是肥皂香还是他的味道已经分不清楚了。

　　“你会一直当我的弟弟吗？”
　　竞颋看着她，不语。
　　“你从来也没叫过我姐姐。”
　　还是沉默。
　　凌韶颜吸了吸鼻子，此刻她没有伸出手去拥抱他，只是看着前方，屋内一片安静。

　　×××

　　“颜颜，颜颜，我跟你说哦，思涵居然把到了那个我们公认的计算机系的帅哥！”早晨一到学校就被盈盈不断洗耳，现在她可是她们中文系名副其实的“包打听”。
　　“知道了啦，你已经说过了……”凌韶颜对她苦笑。
　　“是吗？我说过了？唉，我今天说话的对象实在太多了，记不清楚了。”晕菜！连她自己都这么说！
　　“颜颜，你别听她的！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认识了，互通了姓名而已。”思涵毫不避讳的插了进来。
　　“啊？不过是认识了？那我和颜颜怎么就没认识！人家只和你互通怎么没和我们互通！”她说话时“互通”可是加足了语气。
　　“那是我们有缘分，在校外偶然遇到了嘛。你们当时又不在……”思涵也够拽的，她的性格里始终有着骄傲。
　　“哦！缘——分啊！”盈盈三八的拖长音。

　　凌韶颜乐呵呵的看她们两个在那抬杠。大多时候，她是乐于听她们说话多过加入谈话中，她觉得听她们谈笑斗嘴本身就是种乐趣，本能的不愿去打破这份和谐。
　　“唉，我这个包打听什么都能打听，就是此帅哥的名字打听不到，美女，你的帅哥尊姓大名啊？”盈盈一把勾住凌韶颜，俏皮地挠了挠头。
　　“去，什么你的我的。”思涵噘着嘴，“听好了哦，本小姐只说一遍，他叫——唐煜。”
　　“啊？啥？颜颜你听到了没？我可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哇”思涵一手伸向她胳肢窝，惹得她“哇哇”直叫。
　　思涵说约了唐煜中午一起吃饭，还说已经说定了要我们一起去，顺便帮她壮壮胆。显然，思涵是心仪那个唐煜的，不然像她这样的美女是不会选择主动出击的。这让她好奇，唐煜是怎么样的人，如何博得如思涵这等高要求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