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家就看到渣攻在装白莲花》澄莒

67、终章

　　向经理如此表现，他不觉得老辣如杨总事后没去跟向经理打听过什么。

　　然而之后他回来，这件事如同平淡生活的小插曲，并未掀起涟漪。

　　其实他有想过如果某天被人发现他和宋钦意的关系应该怎么办。

　　除非有人拿到铁证，否则他一概咬死不认就算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自从上次生日过后，他总觉得不仅自己部门的同事对他格外客气，其他几个部门的也一样。

　　就连之前跟他有过矛盾的几个客户，也相继打电话过来和解。

　　他感觉奇怪，私下问了何莹莹。

　　何莹莹打量他的脸色，支支吾吾半天。

　　“就……那晚生日聚会过后，小刘钱包丢了，我们跟她一起去饭店查监控，看钱包落哪来着。”何莹莹断断续续的描述经过，“……然后就看见，我们也不是有意看见……电梯里，还有停车场……你跟宋先生……”

　　当时鸦雀无声。

　　同事们惊诧的看着监控画面，她提起曾经见过这人和言经理一起逛超市，他们还是室友来着。

　　小刘表情怪异，好半晌回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好像，姓宋？”

　　“他就是宋钦意……我们老大居然跟他是一对，我的天，我之前还磕过他跟路小曦的CP，我不行了，谁有速效救心丸，速来救我狗命……”

　　随着何莹莹出去，办公室的门被掩上。

　　盛意的手开始泛冷。

　　直到真的曝光，他才开始认真的想，现在紧张的究竟是什么。

　　是怕这段关系公布于人前，还是在怕自己认真。

　　那年高考前，他用和世界对抗的勇气告白，“等暑假了，我们一起去乡下外婆家玩吧，不带贝贝了，就我们俩。”

　　然而后来，他却连让宋钦意进外婆家的门都不敢。

　　曾经在宋家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手不曾分开，他不是没想过退缩，但对方的手始终紧握。

　　他不小了，已经过了瞎胡闹的年纪，想结婚稳定下来，以后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如果认真对待跟宋钦意的关系，他们以后就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外界的目光将投递而来，不管是善意的还是透着对这个群体的鄙夷，他都无法坦然接受，尽管他正直坦荡，从不曾作奸犯科。

　　他不想那样。

　　他怕在人前被议论，他也怕自己真的沉沦。

　　盛意提出辞职，工作交接完毕后，在家待了两星期。

　　起初租这里的房子，是为了上班方便，现在工作辞了，他准备搬家。

　　宋钦意这段日子都不在，他给这人去了个电话，通知下这边的情况。

　　那畔旁敲侧击，问他辞职是不是因为工作上不顺心。

　　“我不是在试图干涉你的工作和生活。”宋钦意补充道，“只是真的很凑巧…阿言，你和袁熙合伙的那家公司，最近在找新的合伙人。”

　　盛意完全不相信他这个说辞。

　　那间公司在三年前就被宋氏旗下的寰亚机械收购，哪里需要再找什么合伙人。

　　但宋钦意话里的意思他能听的出来。

　　他略微犹豫，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陷阱。

　　片刻的沉默后，宋钦意语气和缓，“……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那是原本属于他的事业，只是在五年前被迫暂停，如今物归原主而已。

　　盛意不再犹豫，答道：“我半个月后回去。”

　　临行前，他请陆阳和岑光吃饭做告别。

　　饭吃到一半，他们仨有说有笑，盛意有电话进来，他离座去接。

　　跟宋钦意聊了没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方才吃饭时关于青葱过往的记忆被勾起，那位说这会儿就在附近溜达，于是盛意脱口而出：“……那你过来吧。”

　　他是挂断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是以回到座位以后，总有点魂不守舍。

　　陆阳发现一个电话的功夫，盛意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饭菜上了，他好奇的问：“怎么了这是？”

　　盛意怔了片刻，解释：“待会有个人过来。”

　　他没有说具体姓名，所以陆阳和岑光统一认为过来的是他俩不认识的家伙。

　　这话说了没几分钟，宋钦意出现在桌边，脱下外套搭起来。

　　陆阳望着来人喃喃着：“哎，盛意，这不你那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吗？”

　　盛意迅速否认：“……不是。”

　　宋钦意居然承认：“是。”

　　这人说着入座，朝对面两人浅笑，“我记得你们是阿言以前的同桌。”

　　陆阳看着这张和记忆里相差不大的模样，突然间就明白了盛意当年的烦恼。

　　这么个祸水模样，搁谁身边能受得了。

　　岑光此前一度怀疑记忆里那个宋钦意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现在看见真人，心情颇为微妙，他咳了咳，问盛意：“你们什么时候重逢的？”

　　盛意：“……最近。”

　　吃完饭一起去KTV，宋钦意没有先走的意思。

　　他安静坐在一旁，不参与互动，偶尔报之一笑，直到听见陆阳拿着话筒问盛意，“……跟爸爸交个底，当年班主任一口咬定你早恋，你到底恋的谁？”

　　宋钦意望了过去，目光在盛意脸上停留，他也想知道。

　　盛意闻言，朝果盘探过去的手收了回去。

　　他半晌接过陆阳递来的话筒，面容平淡的答道：“高二开学第一天，放学以后，你问我等谁。”

　　陆阳起先没明白：“嗯？”

　　接着恍然：“是他？”

　　“对。”盛意补充道，“他不知道。”

　　陆阳：“……”

　　岑光听哑谜听了半天，简直莫名其妙：“所以，这个‘ta’，到底男的女的，谁啊到底。”

　　盛意没再开口。

　　对于“他不知道”，陆阳心照不宣，多少替盛意觉得心酸，所以虽然震惊，倒也没再提。

　　陆阳岔开话题，“来，爸爸倾情献唱《离别的车站》，祝你一路顺风。”

　　从南方迁回北方，下了飞机，北风萧萧，盛意被冻的直哆嗦。

　　他拖着行李箱回到以前的住处。

　　这两年他没回过家，房间长时间不住人，打开门有种强烈的空寂感。

　　行李放下，他去贝贝房间，把她的衣服挂回去。

　　他坐在床畔静了片刻，接着唇畔带笑的向空旷房间打招呼：“贝贝，哥哥回来了。”

　　傍晚时分，敲门声响起。

　　盛意在客厅搞卫生，把拖把放一边去开门。

　　宋钦意站在门外，怀里捧着一盆绿植，眉宇间的秀色比怀里的花草还让人挪不开眼，说话声浅淡清雅：“楼下看到的。”

　　他犹豫了下，让宋钦意进屋，然后接过绿植送去阳台。

　　那里之前种的绿植已经全数枯死，这点绿意搁在那堆枯黄里，仿佛冬去春来的萌芽。

　　再回到客厅，宋钦意已经脱了外套，正提着拖把拖地，对上他的视线，朝他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

　　他看见那个笑，心里裂开小小一道缝，有什么即将蹦跶出来，又被他死死按回去。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

　　宋钦意洗完澡，像往常一样在他面前换睡衣。

　　他惊愕中发现，对着那具身体，他居然可耻的……

　　从筹备搬回来，到行程收尾，他们分开短短十几天，在这十几天里，他咬死不认的思念在用另一种方式呈现眼前。

　　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输了。

　　他沮丧的捂着眼，把自己埋进被窝。

　　宋钦意的视线扫到床上，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凑了过来，坐在床畔，试图安抚他。

　　被子掀开，他注意到盛意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怔了许久。

　　静默片刻，澎湃不已的心绪被压制下来，宋钦意容色恢复平淡，他躺到床上，环抱住盛意的腰身，声音浅淡的说了句：“谢谢。”

　　随着身后这人的极力安抚，盛意目光茫然的看向前方。

　　耳畔呼吸声时起时伏。

　　思绪飘荡的无法聚拢。

　　他联想起来，宋钦意第一次朝他致谢，其实早在他送这家伙相机之前。

　　中考结束的那年夏天，又闷又热。

　　宋钦意考砸了，整天闷在家里不出去。

　　他去敲隔壁的门，好半晌宋钦意才出来。

　　那时候这家伙刚洗完澡，即使不凑近，也能闻见这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饭快好了，待会过来吃饭。”他说完，站在原地不动。

　　宋钦意疑惑的看着他，想要阖上门的手一顿，问：“怎么了？”

　　盛意慌不择言：“…那个，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提的不是时候，人家穿着睡衣头发也没干，还是快吃饭的点，瞎溜达什么。

　　然而宋钦意松开门把，转身进了门，声音透着稚嫩，脆生生的应了句：“好啊。”

　　盛意跟着进了门，坐在床畔等他换衣服。

　　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借口掩饰一下。

　　他看见这家伙洗完澡的样子，心中绽开涟漪，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那啥了。

　　期间他一直佯装镇定的试图遮掩，蓦的抬头，发现宋钦意已经换好衣服，正在观察他。

　　这家伙走近，脸上没什么情绪，视线落在他身上，又悄无声息的挪走，视线像根羽毛撩拨人的心脏。

　　他慌乱的看过去。

　　不过好在面前这人应该没有发现。

　　直到快出门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清清淡淡说了句：“谢谢。”

　　他脱口而出：“有什么好谢的，我刚才都……”

　　其实后来在了解这人跟清纯懵懂之类压根不沾边的本性后，他基本可以断定，宋钦意当时就是在套他的话。

　　只是他居然每次都不长记性，无一例外的上套了。

　　就很艹。

　　公司经过寰亚收购后的大换血，已然物是人非。

　　他对此并不惊讶，只是没想到，以前的小助理雯雯还在。

　　雯雯休产假，上个月刚回来，她看见盛意的惊讶程度比盛意有过之无不及。

　　回到公司的陌生感，到底因此减轻了一些。

　　所谓重头开始，“开始”这一步不管放在任何时刻，都意味着会很辛苦。

　　他每天早出晚归，辛苦程度不亚于最开始创业的那两年。

　　但这种辛苦格外让人觉得满足。

　　直到有天晚上，宋钦意凑过来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他才发觉，似乎这段时间，他总是脸上带笑。

　　大约也是因为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于是这家伙又问：“那个人是谁？”

　　盛意：“？”

　　“初恋。”

　　那天在KTV宋钦意没吱声，他也快忘记这茬，现在突然又提起来，他有点茫然。

　　他没吭声。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他不想再提了。

　　之后也是，他总是不经意的问盛意：“那个人是谁？”

　　盛意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之前觉得这个人是池温然，但按那天陆阳和他的对话，那时候盛意和温然还没相遇。

　　有次趁盛意喝醉，他问这个醉迷糊的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一个人？”

　　酒后不设防的家伙点了点头，“对。”

　　“到底是谁？”

　　盛意陷入回忆。

　　他在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人。

　　那个家伙从小到大漂亮的像朵花一样，很早以前他想过，他们明明是娃娃亲，可到底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的小媳妇娶回家。

　　可是后来小媳妇走了，再没回来过。

　　没能从盛意嘴里把实话套出来，他始终没有安全感。

　　他去找盛意当年的班主任，打听盛意的早恋对象到底是谁。

　　班主任对盛意的印象很深，而且班主任也很好奇他到底喜欢的是谁：“你要是知道了，也跟我说一声。”

　　“他们当年毕业的时候，学校新刷了一面留言墙，后来学校扩建，留言墙作为纪念保留，就没再动过，要不你去看看。”

　　他在斑驳的墙面上找到了盛意的字迹。

　　仿佛年少时的言盛意正和他站在相同的位置，他们抚摸着同一个地方。

　　在留言墙上宣誓。

　　“和阿言……”
　　“和宋钦意……”
　　——
　　“年年岁岁……”
　　“朝朝暮暮……”
　　——
　　“在一起……”
　　“在一起……”
　　——
　　“此生不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