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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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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群朋友也好久没见了,季何易便没有拒绝。
问清地址驱车过去,发现不是包厢,是个大厅气氛很微妙的酒吧。往几个好友那里一路找过去,被舞池吧台的眼神扫视几下,才反应过来是个gay吧,这跟以前的聚会地点和方式不太一样,季何易想他们还挺懂投其所好。
位置在角落卡座,几个人在他之前已经开了好几瓶酒,见他过来给他让了个中间的座位。
“啧,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失恋人,大家伙儿在这给你唉声叹气了半天,结果看你这样,我们是白担心了嘛。”说话的人摸了把他的脸,“是不是还长了点肉?”
“还以为今天能开开眼见个忧郁美人,你怎么不按正常套路走,我有点失望啊,阿易。”
对座的给他递了个杯子,“不过也很难想象你要死要活的样子。原本看你们的情况,还觉得你和池宴会这样一直凑活下去呢,到底怎么回事?给讲讲呗?”
季何易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不是很想聊池宴。这群损友以凑热闹看人笑话为乐,半点不懂看人眼色。
不过他也没给人递什么眼色就是了。这是个必经的过程,恋爱的两人交际圈多有重叠,分手的讯息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投了块石头,涟漪停下颤动总需要点时间。等知情者搞清楚状况,或好奇或讳莫如深的态度都回归坦然,之后也懂得避嫌,平时聚会或见面,能给两个互为前任的人通个方便。
于是季何易在几人的追问下有问必答。
“靠!”有人怒了一声,“还有这一出?那是出轨吧?那池宴他妈是出轨了啊!?”
没等大家接话。
“靠!”坐对面的人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大家顺着他的紧紧注视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池宴吧!池宴怎么来了?!”
正好酒吧音乐切到一首慢摇,灯光由暗转亮。
池宴身后跟了个矮他半头的清瘦身影,他穿了件黑衬衫,袖口半挽,大敞的领子开了两粒扣,路过吧台的时候,还侧着脸跟调酒师调笑了两句,慢悠悠穿过人群,在隔了他们三桌满是人的地方落座。
“那是他新欢?”季何易身旁的人看了一路,目不转睛问。
季何易对年缜言还没熟到光凭背影就认出来的程度,不太确认,他只认出那件自己穿过两次还挺中意的黑衬衫,又想到家里被卷空的那半个衣柜,喝了口酒没应声。
大家看了眼沉默饮酒的季何易:“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在这?带着新欢来耀武扬威啊!”
几人面面相觑。
“我没跟别人说过这晚的局。”
“我也没。”
“我也……我、我发了个朋友圈。但他肯定没看到,就我摸了把阿易脸那次,池宴一直把我屏蔽到现在的。”说话的人掏出手机确认,一下有了新发现,“操,真的没!这畜生什么时候把我删了!”
相隔有段距离,池宴从头到尾没往这边看一眼,看样子也有自己的局,像是没发现他们一群人的样子。虽然实在意外,他们也不至于盯着人一直讨论,顺着谈了几句,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绕着季何易找起了其他轻松话头。
季何易在心里对这群人难得的体贴失笑一声,碰杯就喝问话就接,半点不败他们的兴。
酒至半酣,突然有人在暧昧悠扬的蓝调乐声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嗨。”
众人寻声看去,见陌生男人手撑在沙发背上,脸凑过来,跟季何易保持了一个不失风度的距离,“我看你们人虽然多,但不像是成对的样子?”
他给季何易塞了个名片。
等那人恋恋不舍离开,有人笑出声:“阿易,你现在已经完全在别人gay达的感应范围内了。”
季何易翻了翻手里的名片,他是中途被池宴拐进岔道的,二十五岁之前对这个领域一知半解,跟池宴在一起后也没机会见过其他“同类”,更不会来这种场所。虽然并没有和一个陌生人发展点什么的打算,倒也把这张新奇的名片收进了口袋。
仍有好友眼神耿直看谁都直,觉得季何易没什么变化:“也不一定,毕竟是这种吧,店里这圈单着的,他不给阿易递名片给谁递。”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笔直如酒桌这一片,看到酒吧灯光下的季何易,想象他那张脸带点笑随便对人另眼相看一下,也有点把持不住,别说其他好这一口的男人了。
就有好友叹口气,开始苦口婆心:“你以后一定不要找没节操的颜控,你不知道人家的喜欢有多肤浅,中意的是你的脸还是你的内涵,栽了个跟头你也该明白了,你现在还年轻,但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
季何易:“……”
再好的谈兴,这话他也没法接。
搁下酒杯提出去趟洗手间,让这群酒意上头的狐朋狗友冷静冷静。
寂寂的走廊把嘈杂的人声稀释,洗手间里灯光明亮,香氛隔绝了外面的酒气,季何易慢悠悠清洗双手,多待了一会儿。
低头擦着自己的手走向门口,听见门开关了一下,咔哒一声锁响。
没等季何易作出反应,头顶灯光突然全暗,漆黑的洗手间里,他猝不及防被人拉着手臂扳身一折,砰一下背部撞上冰凉的瓷砖墙面!
他嘶了声,还处在肩膀一痛的缓神里,嘴唇却被人精准地堵上,扑鼻的酒气夹在热腾腾的气息里。
回过神来他抬手按向面前人的肩,头一错避开这个堪称凶恶的吻,厉声出口:“池宴!”
对方充耳不闻,顺势将啃咬一路滑至下巴、脖子,一只手跟着从腰部滑过去,气急败坏跟衬衫下摆较上劲。
可算轻车熟路。
季何易抓了他一只手,他又动另一只手,整个人紧贴了过来。迫不得已季何易抬起膝盖给了这人腹部一下,听见对方的闷哼,他抓过熟悉的黑衬衫,将他拉近,又用足力道砰一下把人反身控制在了墙上。
对方终于在第二声吃痛的闷哼里消停了下来。
季何易听着寂静里两人急促的喘息,手摸到他背后的墙,啪地打开被关上的灯。
大亮的灯光让眼前人猛地闭上眼睛。
季何易看着他的脸,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喘息平复,酒气已经将空间里香氛的味道完全盖住,但他知道池宴没有醉。
“池宴——”声音冷下来,季何易微微松开压着他的手。
“啊,在呢。”池宴应声截断他的话。他仰着头,半阖着眼睛觑他,“干嘛啊,大惊小怪的样子。”
稀薄的笑意爬上他的脸,他带着声色场所里惯有的调笑表情,“你都没有准备的吗,来这种地方难免的嘛,我让你见识见识——性骚扰。”
“低级的呢,像这样。”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名片,那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季何易口袋里抽走的,“严重一点的呢,就我刚刚那样了。”
季何易盯着他看了会,直把池宴看得哼出一声笑:“怎么?这么生气?要不要报警啊。”
季何易彻底放开了压制他的力道,回到水池边洗手,身后人急促的喘息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片空间里重又变得微不可闻。
他不喜欢暴力,不管是肢体还是言语,更避讳“最容易伤害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这一套。珍视的人最需斟酌克制,尤其忌刻薄话,值得他所有好言好语;陌路的人无话可说,言语和情绪都是费心费力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吝啬施展。
现在池宴是后者,自己其实没必要对他多费口舌。
但他刚刚那力道十足的两下让池宴的脸色苍白到现在,接下来的话可能也不太客气,言语暴力和肢体暴力都全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季何易想,他是池家最小的儿子,被有求必应宠着长大,太熟练怎么得寸进尺了。
“我说过好聚好散,对你给出的分手理由,也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靠墙站着的池宴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他看见他抹掉了嘴上的湿润,但没抹掉被啃咬出来的红,低下头接水的时候,恍惚有温柔的样子。
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情侣分手的意思,事实上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大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托词,毫不相干的陌路人才是一对分手情侣最舒适的距离。”
“但你的父母是我很尊敬的长辈,你的哥哥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今后我们不可避免地还有见面的时候。虽然我会尽量减少这个次数,却还是希望,那时候我们俩的关系不要让无关的人为难。”
季何易洗完了手和脸,走向门口:“看在你爸妈和池淙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计较你刚刚过线的行为。”
“但没有下一次了,池宴。”
他最后顿了顿,在池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抽走了他手里死死捏紧的带香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