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木兰》印久

16、姐妹

　　&16 姐妹
　　胡海云自己驾驶地行车。她开得很野，只用了七分钟，就到了马隆娜家。
　　六点四十四分，罗莎被一个机器人助理安置进马隆娜家的地下手术室。
　　马隆娜对罗莎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她告诉唐伯雷和胡海云，罗莎现在就缺一只仿真眼，她这里没有，但她已把罗莎右眼的照片和相应数据传给了唐伯雷的妻子，她那边做好后，会派机器人送过来。
　　罗莎已经上了镇定剂，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马隆娜不知去了哪里。
　　胡海云隔着玻璃墙看着罗莎，她不无懊悔：“她家里有个机器人管家就好了。”
　　唐伯雷转头看看她：“我刚刚就奇怪，她家里怎么会没有机器人管家？”
　　“罗莎厌恶一切机器人，她说它们正在蚕食人类的精神，迟早把我们变得跟它们一样。她有时太极端。我不该听任她一个人住的。她的主张激怒了很多混蛋，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伤害她。”
　　“今天那个男孩也是……”
　　“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胡海云吼完，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唐伯雷，她拧了拧自己的鼻梁，“啊，我没法这样看着她，好像她已经……抱歉，我去上面等包裹。”
　　唐伯雷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决定跟着胡海云上去。他还有事情，需要弄明白呢。
　　马隆娜家的大门敞开，胡海云就坐在门口台阶上抽烟。听到身后脚步声，她迅速把脸埋进袖子里擦了擦。
　　唐伯雷在她身边坐下时，她的脸庞还有几分湿漉漉的。她对着斜阳吐了个烟圈，烟圈一点点扩大，抹了咸蛋黄一脸。
　　胡海云说：“今天幸好你路过，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伯雷想：“她以为我是碰巧路过。也对，我平时回家偶尔也走这条公路。”
　　“她告诉你了吧？我们为什么非得赶今晚的火车去In9区。这孩子，她相信任何一个不讨政府喜欢的人士，而你是个小众音乐人，她信任你。”
　　唐伯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和罗莎是姐妹吧。”
　　胡海云甜甜一笑：“你看出来了？”
　　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罗莎大胡海云三岁。
　　是罗莎主动找到胡海云的。罗莎说，姐妹就该经常在一起，互诉衷肠，在对方有需要时伸出援手。亲人间的冷漠是可耻的。她们血缘共通，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罗莎快二十四岁了，她不愿接受政府配对，提出要和妹妹一起逃去In9区。
　　罗莎彻底调查过了，In9区根本不像联盟政府宣传的那样，是个重污染区。那儿的空气和水是没有1-8区的干净，那儿的居民寿命可能也要短些，他们常常生病，需要靠药物维持健康。但他们活得自由自在。他们没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禁忌。想象力和创造力受到鼓励。他们到达一定年龄，几乎人人都会情感失控，有的人甚至失控一生，没人大惊小怪，他们的政府让失控者自由选择结婚对象。生不生孩子，生几个，也悉听尊便。
　　是不是听着很不可思议？
　　但罗莎很认真地相信着她的调查结果。而胡海云，相信她姐姐。
　　胡海云还没来得及告诉唐伯雷她们是怎么弄到In9区的通行证的，邮递车来了。
　　胡海云一下子扔了烟蒂，从台阶上跳起：“肯定是仿真眼来了，我去叫马医生。”
　　唐伯雷看着她飞奔去找马隆娜，他慢悠悠地站起，迎向从邮递车上下来的机器人邮递员。
　　重力没变，但唐伯雷的脚步有些许轻飘。罗莎关于In9区的推测，像插进他思维的羽毛，让他似也要御空飞行。
　　机器人邮递员手捧一只戒指盒大小的黑色冰盒：“马隆娜收。”
　　“马隆娜马上就来。”
　　机器人举起右臂，一道光从唐伯雷脸上掠过：“唐伯雷，交给你也可以。”
　　机器人自说自话地将冰盒交到唐伯雷手上，自己返回邮递车，毫不耽搁地开往下一处目的地。
　　唐伯雷摇摇头，有些反感机器人不经他同意就扫描他确认身份。冰盒的外面还贴有寄送人的姓名和地址。里面，想必是罗莎的仿真眼了。
　　唐伯雷已经听到胡海云和马隆娜的声音，他缓缓转身，低头默念了几遍妻子的名字，于匆忙中，享受温柔的交错。
　　羽毛颤动。
　　忽然，他的目光僵住了，死死盯在妻子名字下那两行地址上。
　　他不会弄错的。苏兴给了他三张音声记录条，他已经找到了苏慕真、罗莎，这是第三个人的地址。可怎么会？
　　马隆娜在手术室为罗莎移植仿真生物眼时，隔了扇玻璃墙，唐伯雷和胡海云并肩而坐。
　　仿真眼顺利进了眼眶。胡海云看看手表，还不到七点。她微微挑起嘴角。
　　“罗莎她，”唐伯雷忽然开口，“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说，玩游戏。”
　　胡海云一愣，以为他在没话找话，让她放松。她微微一笑：“当然，她也不是整天沉湎调查和分析人类，我们常常在一起玩AR游戏。”
　　“你们一起？”
　　“是的，罗莎说我们应该尽量多地呆在一起。”
　　“《木兰木兰奈若何》玩过吗？”
　　胡海云眼睛一亮，露出孩子般生机勃勃的笑脸：“这是我们近段时间的大爱。我是战士，罗莎是医疗师，我们是整个北魏除小桃和卡特丽亚外最厉害的双人组。可惜，我们还没完全通关。In9区那里AR系统和我们不一样，不能再玩这游戏了。”
　　唐伯雷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努力抑制激动：“你们一直是两个人搭档，罗莎没有别的号吗？”
　　胡海云奇怪地看看他：“她除了我，还能和谁搭档？她就是为了多和我相处，增进了解，才玩这游戏的。”
　　唐伯雷暗暗捏紧了拳头。这下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