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7、天外来客

　　归鹤鸣坐在驾驶位，归远岫坐在副驾驶位，不速之客一个人独占后座。

　　他舒舒服服地倚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看上去像个巡视地盘的大老板。归鹤鸣是他的司机，归远岫是他的助理。

　　“千列星宫，我的名字，两位可以随意称呼。”
　　“阁下不是夏国人？”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地球人。”

　　归鹤鸣自然把这句视为玩笑话，“阁下为什么一直带着口罩？”

　　千列星宫笑笑，边说着“我怕你们吓死啊”，边扯下口罩往前探身，把自己整张脸都怼进后视镜里。

　　镜面清晰，纤毫毕现。归鹤鸣愣了一瞬，归远岫倒吸一口冷气。

　　心脏狂躁地跳动起来，肾上腺素飞快流过全身，归鹤鸣听见自己压抑着情绪的说话声，这声音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诈尸？”

　　隐身的许振悄悄从后座缝隙探出视线，在后视镜里捕捉千列星宫的脸。看清楚的那一刻，连骨头架子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死人。

　　千列星宫，竟然就是坍塌事故中那个遇难者！

　　那名遇难者死状凄惨，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只有一张脸还算可以辨认。尽管只是一眼，但许振牢牢记住了他的样子。

　　归鹤鸣说完诈尸两个字后紧跟着否定道：“你是死者家属吧，双胞胎？”

　　“我就是死者本人。”千列星宫如是说。

　　归鹤鸣不为所动：“我刚刚接到电话，医院工作人员说尸体不见了，看来是你把尸体运走了？”

　　“如果自己苏醒过来从医院跑掉可以称为‘运走’的话，的确，是我把我自己运走的。”

　　“如果阁下说的那件机密就是所谓诈尸，骗子把戏，我没兴趣。”

　　归鹤鸣和千列星宫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对上，二人无声对峙。一路上咋咋唬唬的归远岫此时却出奇安静，一句也不曾打扰他哥，稳稳地坐在副驾驶上等待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千列星宫失笑。

　　“归警官在国安系统里的信息优先级很高，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白鹰联盟的‘哥伦布’计划？”

　　交换了一下左右腿的位置，他重新叠起二郎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对他而言，这大抵算得上一个谈正事的姿势。

　　“代号名为‘哥伦布’的秘密行动旨在寻找地外生物，方式是向宇宙发射信号，广而告之地球文明的存在。长久以来的种种发现让你们相信，宇宙中是存在外星人的。但不知为何，外星人从未造访地球。所以白鹰人便制定哥伦布计划，秘密寻找外星人的存在。
　　“你们夏国人行事谨慎，不会贸然通过这类决策，但却派出了无数间谍渗透这个计划。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哥伦布计划里至少有一半是你们的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归远岫不敢置信地问他哥。

　　归警官点头。

　　“咱们的谍报人员这么厉害！？”他的重点显然偏了。

　　“……”归鹤鸣说，“咱们的谍报人员有点偏科，理工科出身的太多了，就打发到不受重视的项目里养养老。”

　　“养、养老……”

　　“最开始真的没野心，后来也许是谍报人员的科研能力太出色，再加上勤恳能干，慢慢的就都升上去了。”

　　归远岫：“……”

　　千列星宫继续道：“那么，你们有没有通过这个哥伦布计划研究出来，地球到底为什么没能和地外文明取得联系？”

　　归鹤鸣依旧是那副沉稳面孔，单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信了还是没信。他缓缓说道：“看来阁下能为我们答疑解惑？”

　　“地球孤悬宇宙。”千列星宫说。

　　他摊开一只手，莹白的掌心暴露在空气中，不一会儿竟开始微微发光。他的掌心仿佛一台激光投影仪，从中发出的光线投射到车顶上，形成了一幅视网膜级高清图像。

　　那是一片正在缓缓旋转的星云。

　　“我的家乡被你们称为‘仙女座大星云’。而你们银河系，在我们的传说里叫做‘星野荒漠’。据说那是一片死地，进去的人都会迷失其中，最顶尖的探险队也征服不了。”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银河系的空间过于紊乱，没有适合跃迁的空间基质。用你们的话说……跃迁需要合适的引力波频段，而银河系整片星域的引力波都乱七八糟。”

　　“要么无法预设跃迁坐标，要么设定好坐标却到达了另一个地方，星盘失灵，星图不吻合，就算已经探测过的星域都会出现变化。这样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飞船在银河系寸步难行，就像航船失陷在紊乱的磁场里。”

　　归远岫和许振没见过世面，一个在前座，一个在后备箱，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

　　归鹤鸣稍好一些，至少还有空闲提问：“难道这些事你都经历过？”

　　“没错，我是仙女座中央星现役军人，抓捕一名敌对阵营的逃犯而来。我们陷落在紊乱的时空中，本以为再无生机，可是谁能想到……这时候居然收到了哥伦布计划向外界发出的文明信号。”
　　“谁能想到，在银河系这片无人的荒漠里，居然孤悬着一座天外绿洲。”

　　“但这不是重点。”他向前俯身，“这些都不是重点，只是一个背景。归警官，我来找你，是为了通过你和夏国官方合作，找到那名逃犯。”

　　“他盗取了中央星至宝，一把传说能开启传奇，也能带来灾祸的钥匙。”

　　许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顶，尽管由于隐身，他实际上什么都摸不到。

　　“一把钥匙？”归鹤鸣的语气好像在问：你们的至宝怎么会是一把钥匙？

　　“我不会解释太多。知道这些对我们的合作而言已经够了。”
　　“阁下好像很笃定我们一定能达成合作。”
　　“自然是因为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请问我们需要什么东西？”
　　“这就要问问归警官你自己了，一周前你的工作从燕京调到临州来，难道仅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吗？你来临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归鹤鸣淡淡道：“阁下还真是消息灵通。”
　　“不敢当。关于夏国和白鹰的……”
　　“小七，”归鹤鸣突然出言打断，“下车。”

　　归远岫瞪了瞪眼，“为什么啊，我也没妨碍你们吧。”
　　“别管那么多，你先下车。”
　　“连间谍渗透都不避讳，为什么接下来的事不能听？”
　　“乖，车上热，你先下车透透气。”
　　“……行，归小五，我记住了。”
　　归远岫放了句狠话，裹紧单薄外套，独自下车享受停车场的阴寒空气去了。

　　归鹤鸣这才道：“说说阁下知道的事吧，也好让我领略一下你究竟有多神通广大。”

　　千列星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夏国和白鹰联盟的能源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这一刻，后备箱里的许振忍不住屏住呼吸。

　　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在他心中升起。

　　就在一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人生被平凡乏味的琐碎生活充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一天之后，他竟以某种奇异形态趴在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里，听一名特工头子和一名外星人谈论家国大事。

　　只听外星人不慌不忙道：“全球石油储量急剧下降，原油输出国组织这些年动荡频出，实则是病急乱投医，想在石油资源枯竭前给自己找一条新出路。”

　　“原油输出国在挣扎求生，而其他的大国都在寻找新能源。以夏国为首的亚夏诸国需要新能源，来摆脱西方钳制；以远西邦联为首的旧资本主义世界也需要新能源，来阻止衰落，恢复昔日的荣光；以白鹰为首的霸权主义国家更需要新能源，因为他们将自己的货币与石油挂钩，石油一旦枯竭，全球鹰币体系也将崩溃。”

　　千列星宫掌心的“投影仪”又开始工作，一幕幕画面在天花板上呈现出来。

　　“这不是简单的竞争，这是一场战争，谁先解决能源问题，谁就是下一个时代的霸主。为此，夏国全力投入冷聚变研发；远西暗中操纵石油输出国政变，开辟了当今两大战区之一的中夏-科伦比亚战区；而白鹰大力投入页岩油开采。”

　　“表面上看这场战争是白鹰占优，但他们的页岩油产业泡沫巨大，一不小心就是一场金融风暴，所以白鹰也在积极寻求冷聚变技术。就在这时候，他们的情报人员得到了一个消息。”

　　千列星宫俯身前倾，目光灼灼，“夏国的冷聚变研发取得了重大突破。”

　　“地下的谍报暗战已经打响。白鹰派出特工赶赴临州，因为他们认为夏国最核心的聚变研究所就在这里。你来到临州，名义上是工作调动，实际上是来保护研究所的。”

　　归鹤鸣听他说完，才道：“阁下确实神通广大，但如果能说点我不知道的，那才令人佩服。”

　　“不用激我，我也想说点你不知道的，奈何白鹰网络被人加固得像个铁桶，我一丁点都渗透不进去。”

　　“被‘人’加固得像个铁桶？”

　　“就是他。”投影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他发色灰白、面色苍白，深邃的眼窝中却点缀着一双死鱼眼，极浅的瞳仁被上眼睑盖住一小半，颌骨瘦削、下巴尖翘，唇角微垂，浑身笼罩着冷漠厌世的气质。

　　“他叫千列岁杀，那名盗宝的逃犯。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已经和白鹰官方搭上线了。”

　　归鹤鸣打量着这张厌世脸，“我不明白，他偷了东西要逃，而你要追。你找国家势力合作是合情合理的，他为什么？不是应该尽量藏起来，避免跟官方势力接触吗？”

　　千列星宫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不光是我在找，他也在找那样东西。”

　　“就在降临地球之前，我们遭遇意外，飞船坠毁，我用救生胶囊紧急逃脱，而他和沉星小径不知去向。我想他也丢失了沉星小径的踪迹，所以也在寻找。只是他选择了白鹰，我选择了夏国。”

　　“沉星小径？”
　　“那件宝贝的名字，岁杀喜欢叫它‘沉星之钥’，我认为那太土了，还是沉星小径更好听一些。”
　　是更装逼一些吧。
　　“既然是把钥匙，一定配有相应的锁，它究竟能打开什么？”归鹤鸣问。

　　千列星宫没有回答，“我想我们双方的需求都很明确，现在不光是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如果岁杀真的加入白鹰阵营，那么这场临州暗战，你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