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28、浮空监狱（下）

　　照最后这句话来看，圣塞缪尔先生的计划大概是没有成功，但许振依然决定按照他的计划再走一遍，这是摆在眼前的唯一出路。

　　他分析着日记里的信息，逐条记录。
　　第一，存在一种叫做“湮灵石”或“湮灵碑”的东西，能隔绝人与亘火的沟通，甚至熄灭亘火。
　　第二，神殿周围有湮灵碑，正是这些东西限制了岛上的超凡之力。
　　第三，主控室可能在神殿的女神巨像内。
　　第四，大主教有权限进入主控室，主控室有权限控制整座岛。
　　第五，监狱岛的规矩极为奇怪，守卫会主动保护道德分低的人。

　　这第五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监狱守卫反而保护道德分低的人，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道德分越低，代表道德水平越高？

　　“抵制死刑、改造为先”的口号、怪异的道德分机制、执行精神抹杀的1号改造室……许振感到不寒而栗。

　　圣塞缪尔的计划有两步难以复制，一步是控制大主教，一步是打碎湮灵碑。

　　据日记所言，湮灵石是一种“神秘具现物”，也就是从神秘世界凭空具现出来的事物，不受现实世界的力，无法被现实世界的任何东西毁坏，只有同样的神秘具现物才能打碎它。而且，打碎湮灵石并不意味着毁灭它。

　　一块湮灵石能产生一个湮灵区，只要石头还在，湮灵区就永远都在。但湮灵区大小受限于湮灵石体积，体积大的石头才能产生覆盖全岛的湮灵区，体积小的，哪怕无数块堆在一起，作用范围也只有那么一丁点。

　　只要把一大块湮灵石碎成小块，就可以缩小湮灵区的面积。

　　圣塞缪尔既然敢这样计划，手头一定有神秘具现物作为武器，但是翻遍牢房，除了美艳的充气娃娃之外并无可疑物体。

　　许振扔下日记，把目光转移到充气娃娃身上，“……你？”

　　如果真的有武器，圣塞缪尔怎么把它运进监狱，又怎么隐藏它？

　　他曾看过一部讲越狱的电影，主角把锤子藏在圣经里，把自己挖的地道藏在一幅美女海报后面。藏在日常事物中的东西往往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更何况带着性含义的事物。

　　就像谁会怀疑美女海报后面有个大洞一样，谁会怀疑充气娃娃的身体里有把武器呢？

　　许振接着发现，充气娃娃的手臂是可以卸下来的，中空的臂筒里藏着一个直径十五公分的圆环。

　　他研究了一番，把环竖起来，对墙壁射出了一发□□。巨响过后，墙壁被轰出一个圆形塌陷。

　　他又自己挥拳试了试，能徒手拆楼的右手击打在监狱墙壁上，屁大的动静没有。

　　“你可以凝聚灵性发射灵能炮，就叫你灵炮环好了。”

　　许振抬起一只手，手心向前，灵炮环竖直悬浮在掌心前方。

　　“这是大炮模式。”

　　他翻手上托，灵炮环自动缩成一枚戒指，套在左手食指上，食指微抬，指尖凝出一粒白光。

　　“……这是小炮模式。”

　　小炮模式发射的不是炮弹，而是一束灵性射线。金身打不破大炮也轰不破的监狱墙壁，却能被这束射线轻易切割。

　　许振手指微动，白色射线切入墙壁，一个大洞瞬息出现。但他没有急着出去，因为无人机仍在外面巡逻，现在出去还会被抓回来。

　　“击碎湮灵碑的武器有了，下一步是靠近湮灵碑。”他坐在床上默默思索，“主控室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打碎湮灵石。”到时候可以随意进出沉星城，一切危险也就不在话下了。

　　“早上七点，犯人会去神殿祷告，拖到明早七点就能靠近神殿，但是今晚十点就要执行精神抹杀了，该怎么办？”

　　许振看了一眼圣塞缪尔的身份铭牌，“换个身份？”

　　假如抛弃这张铭牌，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监狱岛上行走，会发生什么？许振不由想到了被扔在回收池旁边的莲老师。

　　也许老天爷察觉他的想法，下一秒对讲机响了起来，亚摩利安的声音传出：“喂？有人能听到吗？这是哪里？”

　　这声音来得太是时候了，幸好临走时给他留了一个对讲机。

　　亚摩利安既然能接通对讲，说明也被抓进了牢房，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许振不紧不慢地回复：“慌什么，老实呆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摩利安质问。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一张光网吊在天上，无人机把他扔在一个神像前面的平台上，扫描了一通滴滴地说：“犯人身份识别错误……”

　　白光一闪，他就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镜子，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无所遁形。过了一会儿镜子里开始出现画面，全是他的记忆，巨细无遗地映出他这辈子发生过的所有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翻了一遍，那些镜子还一直在乱七八糟地说：“无法识别行为，未计入道德分数……”

　　“这是在计算你的道德分？”许振问。

　　“道德分是什么？好像吧，但不知道为什么算不出来，最后我是零分。镜子说我穷凶极恶，把我关到11监区了，今天晚上执行精神抹杀……”

　　许振明白了，那些镜子能读取犯人的记忆，根据犯人行为分析道德水平。但亚摩利安是地球人，超凡文明无法解析他的记忆，自然也算不出道德分数。

　　看来，守卫并不绝对保护道德分低的人，至少不保护他们的精神。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措施呢？精神抹杀到底是什么样的刑罚？

　　许振想起圣塞缪尔日记里的一句话，“这个社会的肮脏与扭曲，这个世界的混乱与黑暗，已经无力挽救。神犹如妓子，政府犹如蛆虫，信民犹如羊羔，只有毁灭才是唯一的救赎。”

　　在日记中后期，圣塞缪尔经历了一段极其悲愤的时光，这之后他有十年没写日记，十年后再出现，便是那段越狱计划，言辞间充满冷静。

　　许振不由猜想，也许那个时期沉星城的统治极为腐朽，神殿与政客沆瀣一气，愚弄人民。当有权有势的犯人不得不接受法律的制裁时，监狱却保护了他，让他免于死亡。而无权无势的犯人进来，就要遭受精神抹杀。

　　许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这是他能想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你听我说，”他告诉亚摩利安，“这是一座失控的监狱，我正在想办法恢复控制。你被扔到监狱之后，有没有得到一张身份牌？”

　　“有是有……”

　　“守卫认牌不认人，如果今晚我没能赶过去救你，你就把身份牌扔掉，想办法自救。”

　　“可是，”亚摩利安说，“铭牌是直接烙在脸上的……”

　　许振一愣，随即说：“等我救你。”

　　他将圣塞缪尔的身份铭牌扔在牢房里，从墙壁的洞中走了出去。

　　在监区内没有碰到守卫，但是一走出这栋建筑，他就看到了前方巡逻的无人机。

　　无人机发现了他，滴滴叫着飞过来，一张光网从天而降。许振并未挣扎，任由自己被吊起。

　　盘膝坐在光网里，他抬手，一道灵能射线向上方切去。无人机甚至没有做出反应，瞬间就被切成两半。

　　光网消散，许振落地。现在他已经确定，即使没有身份，无人机也不会立即杀死他，只会把他送去鉴别身份。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漏洞，一路打到神殿去。

　　在圣塞缪尔那个时代，监狱岛的看守非常森严，但现在整座城市已经停摆，许多机关秘器都因为能源不足报废了，岛上只有无人机和巡逻者还在工作。

　　躲在一处掩体后方，许振看着不远处的巡逻者。

　　这是一种狼狗形态的机械偶，体型比人还大，动作却非常敏捷，钢铁身躯一看就充满了力量，许振不确定自己的半边金身能不能和它对撞。

　　能不能绕过去？他心想。灵炮环里的灵性储量有限，必须省着点用，金身又没有对撞的把握。

　　这时，一架无人机嗡嗡地巡逻到上空。

　　许振心里有了主意，从掩体后方现身，下一秒便被光网兜了上去。机械狗只朝这边看了一眼，懒懒地趴下摇尾巴。

　　这次许振没急着挣脱光网，让无人机带着自己飞行了一段，线路即将偏离的时候才将至击落。就这样利用无人机绕过了巡逻者的防守。

　　监狱岛的面积足以抵得上一座小型城镇，如此一路前行，花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他才来到神殿外围。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但沉星城没有昼夜之分，他心里几乎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

　　现在，从他所处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神殿的大门，更可以看到门前广场上那座矗立的石碑。

　　“这碑！”许振悚然而惊。

　　这同他在梦里见到的九座巨碑何其相似，沉星城中央巨火的底部也环绕着八座这样的碑。原来这就是湮灵碑。

　　但他为什么会在梦中见到湮灵碑？梦中的湮灵碑又为何蕴含着开启超凡的信息，还书写着九个字？神秘世界为什么要往他的潜意识里投射这样的信息？

　　想不通，但许振相信只要坚持求索，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神殿周围的防守尤为严密，成群结队的无人机在天上徘徊，每隔十多米就能趴着一只巡逻者，宫殿顶部还旋转着几颗像是摄像头的机械眼。

　　许振决定不跟这些怪物周旋。

　　灵炮环里还剩三发大炮的能量，湮灵碑正好处在射程边缘，应该足够了。

　　他摘下戒指，放在手心，缓缓将左手竖起。灵炮环自动变大，浮在掌心前方。

　　一发光炮射出，他不敢耽误时间，第二发、第三发接连跟上。

　　光烟弥漫，沙尘泼天！无人机和巡逻者往石碑的方向疯扑，像一群乌泱泱的扑火飞蛾。漫山遍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滴滴”声，整座岛的守卫都被惊动，往这边涌来。

　　许振悄悄后撤，只要湮灵碑碎掉，他就可以到远处沟通亘火了。

　　然而硝烟散去之后，眼前的场景令他绝望。

　　湮灵碑只崩碎了底部的一小块，足有五分之四的部分还是一块整体，由于根部断裂，它不再站立在地面上，而是悬浮起来。

　　崩出来的碎片也悬浮在这块巨石周边，灵能炮轰起的狂风还未平息，万千碎片和巨石却丝毫不受风力，一动不动地静止在空中。

　　巨石下面堆满了无人机和巡逻者的残尸，这就是它没有彻底崩碎的原因——在灵能炮射出的一瞬间，所有守卫聚集在石碑前方，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灵炮环里已经没有能量了，眼看击碎湮灵碑无望，花木槿还在角斗场里饿着，亚摩利安也还在面临精神抹杀的威胁。

　　许振走到巨石前方，抬起左手，想要榨出灵炮环的最后一丝能量，但真的一丝也没有了。

　　他泄愤似地一拳砸上巨石，手却从中穿了过去。他看着自己的手，想起湮灵石的特性：不受现实世界的力。

　　漫山遍野的“滴滴”声越来越大，说明所有无人机都在向这边赶来。许振飞快思索着，这时，一块细小的碎石撞在他的金属右身上，发出“叮”一声轻响。

　　他愣了。

　　抬起右手，轻轻拨动，拨乱了一片碎石。

　　石头轻而易举从衣服和硅胶皮肤中穿过，却没穿过金身。

　　为什么……他的右手可以碰到湮灵石？难道这具金属半身也是从神秘世界具现出的东西吗？

　　许振一拳砸上巨石，实实在在一声脆响，清清楚楚一道裂缝！

　　一拳紧接着一拳，裂缝慢慢扩大，巨石终于抵抗不住，崩成满天碎片！

　　与此同时，整座岛的无人机和巡逻者都赶到了这附近。

　　许振往神殿的方向奔跑，但他跑不快，因为右腿的速度几乎没有上限，左腿却有，跑步时的平衡，他尚且控制不好。

　　追兵越来越近。

　　许振推开神殿大门，身后一只巡逻者高高跃起！

　　被扑倒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化作雾气消失。

　　巡逻者怒吼起来，带动所有巡逻者一同嚎叫，天上的无人机也像疯了似的狂叫起来，而许振已经隐身跌进了神殿。他倒在地上长出一口气，一抬眼就看到了洁白崇高的女神巨像。

　　神像的裙边有一扇门。这扇门毫不设防，四敞大开，像是在欢迎外人的进入，也像一道危险的陷阱。

　　休息充足之后，许振毫不犹豫迈了进去。

　　门内是一间狭小的电梯，电梯顺着女神的右腿攀上去，穿过躯干，从脖子位置进入了女神的头颅，一路畅行无阻，仿佛这里已经为他准备了很久，只等他通关到来。

　　这里就是主控室了，许振进入房间，只见女神双眼的位置有两块圆形屏幕，其中一块上写着：“正在等待典狱长任命。”另一块上写着：“请典狱长融合权限火种。”

　　“不管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许振骇然回首。

　　“也不管你来自何方，不管已经过了多少岁月……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想必超凡文明的种子终究是被保留下来了。”

　　这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老者，他全身淹没在升腾的光雾里，若隐若现，极为虚弱，像一个在废土上游荡了千万年的幽灵。

　　这一片死寂的城市里居然还有智慧生命！

　　许振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试探道：“圣塞缪尔先生？”他不确定老者能不能和他对话，

　　“孩子，我的时间所剩无几，”老者却自顾自道，“听我说。”

　　“从这里出去后，我带领人民推翻神殿统治，开启了新纪元。但是时间一长，我们发现，文明还是陷入了灾难。”

　　“一代又一代的先贤都说，超凡文明天生具有深重的灾难性，终归要走上不可避免的扭曲与陷落。征伐纪元、黎明纪元、复兴纪元、神恩纪元，文明历程已逾四个世代，四个世代皆毁于阴暗中滋生的灾难，现在也轮到我们了。”

　　“我为新时代取名为光荣纪元，所谓光荣，即是生而为人的自由与尊严。我们不愿意在阴暗中陷落，宁可在光荣中自毁。”

　　许振皱眉，“什么灾难？你究竟遭遇过什么事，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年里从虔信徒变成亵渎者？”

　　老者却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仲裁庭全票通过了文明自尽的决议，人类幸存者抛弃祖星，去往另一片星云重新安家，决心发展科技，埋葬关于超凡文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