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摇艺术顾问》刘狗花

1、第 1 章

　　秦导演第一次见霍老板，是在自己名下的一家咖啡馆里。

　　秦导演有些近视，这天忘了带眼镜。

　　霍老板进来的时候，秦导演隐约看到有个人，戴了个厚厚的摩托头盔，身后缀着一串LED小彩灯。

　　等这人坐在他面前了，秦导演才看出来，这是霍老板。

　　霍老板没戴头盔，他脑袋上顶着的是吹得足有六七厘米厚的头发，染着暗红色。他还戴了副金边墨镜，金边足有两指粗。他身上穿了件紧巴巴的漆皮西服外套，里头是一件紫色的“全员恶人”T恤衫。

　　“全”和“人”字被西服外套挡住了，秦导演面前是大大的“员恶”二字。

　　而那一串LED小彩灯，其实是一排穿得五颜六色的小弟。他们各穿一种颜色的纯色西服，染着和衣服同色的头发，在霍老板身后排成一排，像一整盒36色儿童水彩笔。

　　当时的秦导演，还不知道他们社会人所讲究的“排面”为何物，只是觉得一瞬间，作为导演的审美结构被一拳打碎了。

　　多看一眼，都辣得要瞎。

　　就在这时，霍老板开口了。

　　他俩手搭上椅背，二郎腿一翘，嘴角勾得特邪魅。但一开口，却是一股混合着□□和东北话的——塑料橡胶普通话。

　　“秦老弟，我zhan且cen呼你一森铁汁，希望我滴事，你能给我办滴妥妥dei。”

　　秦导演盯着他那闪烁着真金白银光泽、一边还镶了颗钻石的大墨镜，一阵头晕目眩。

　　“霍先生，屋里光线暗，您把墨镜摘下来，我们再谈。”

　　——

　　秦导演为什么会给霍老板拍片子？

　　那就要从“信息不对称”这个经济学概念讲起了。这是一个作者都讲不清楚的概念，所以我们跳过它，不讲。

　　简言之，就是霍老板人傻钱多，一掷千金，以至于囊中羞涩的文艺片导演迫于生计，剧本都没看就接了生意。

　　秦导演签这个合同，跟万恶的封建时代里的盲婚哑嫁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秦导演太穷了，是自愿的盲婚哑嫁。

　　秦导演拍的文艺片叫好不叫座，拍的烂片票房挺好，但他自己不喜欢。所以，他只好拍烂片养文艺片，俗称曲线救国。

　　但没想到，这次的老板让他拍的不是烂片。

　　而是秦导演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生于互联网时代、由朝气蓬勃的自媒体组成的、记录了我国小乡镇底层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的——

　　土味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