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9、第 9 章

　　春色正好，听晴院里一片喧闹，丫鬟们叽叽喳喳，充满了喜悦之声。

　　面上最开心的便是翠绿，她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在府中拘久了，自然想出去看一看，之前小姐都是与夫人一起出门，她自然要紧着皮子，而如今，小姐与大小姐一起出门，她松快了许多。

　　可惜苏听晴并不是很开心，她瞪着猫儿眼看着在她的院子里指挥来指挥去的苏环堇道：“你怎么就背叛了我？”

　　“背叛？我只不过是请求你母亲允许我们一起去钟山寺而已。”苏环堇歪了歪头，有什么不妥么？她才不是傻子，偷偷摸摸的带苏听晴去钟山寺，总得将这事儿过了明路再说。

　　因是要去寺庙，苏听晴今儿一副素净的打扮，她扎了一个齐云髻，上面只插着一枚玉钗，看上去清丽可人，“我说了不想要母亲担心的……”那梦中的种种不好让她无法忘去，就算是逆天，她也想找个法子将它化解掉。

　　“二妹妹，你觉得我们偷偷的去钟山寺，婶婶便不会担心么？”苏环堇不知道苏听晴为何要如此，可她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好。

　　看着苏环堇有些严肃的模样，苏听晴终于软和了下来，“大姐姐说得对，是我撞相了。”

　　苏环堇见苏听晴听话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偷偷走到苏听晴旁边说道：“婶婶是开明不过的人，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与她说便是了。”

　　“好了，好了。”苏听晴扯了扯苏环堇的袖子，“走吧。”

　　苏府世代经营，占的地界儿是最好的，苏环堇与苏听晴坐着马车，从苏府的侧门出来。

　　还没一会儿，苏听晴便听到外边小贩们嘈杂的声音。

　　“？”苏听晴有些期待的看向了苏环堇。

　　苏环堇老油条一般的微微打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示意她往外边看。

　　苏府的马车富丽堂皇，赶车的马夫穿得干净整洁。

　　路人们一见，便知道这是哪家的贵人经过，他们刻意的不靠近这辆马车，但却禁不住好奇的观望。

　　苏听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曾经，她自豪于自己是京城显国公府的外孙女儿，又有些自卑于自己出身于皇商，便一举一动都像大门闺秀看齐，从来没有这么肆意过。

　　翠彤见苏听晴面上带着灿烂的笑，连忙将小点心放在了小方几上，苏环堇捏了一口吃了，她以前觉得这个妹妹有些不易近人，如今看，也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马车一路行走，到了钟山寺。

　　苏家每年都在钟山寺投下不少银钱，所以苏家的两位小姐来钟山寺，钟山寺以要祈祷的名义隔绝了不少人。

　　小和尚被方丈吩咐来接贵客，他恭敬的站在马车边。

　　马车上先是下来的一个穿着黄色比甲的美貌姑娘。

　　小和尚心中一动，莫非这位就是贵客？他正准备迎上前，却见那位姑娘掀开了车帘，笑着对车里的人说：“今儿可称得上风和日丽呢。”

　　这是哪家？连伺候的丫鬟都如此的貌美？小和尚差点出了洋相，有些尴尬的想到。

　　“我选的日子，那是自然。”马车上又下来一名女子。

　　美貌的丫鬟正准备去扶，那女子却挥了挥手，“二妹妹院子里的人都是水做的人儿，便不要伺候我这样的泥人儿了。”

　　小和尚心怀期待去看，却不料见到的只是一张尚且普通的脸，他心中有些失望。

　　“姐姐说什么呢？”马车里传来了如翠鸟一般的声音。

　　小和尚再次有些期望的抬起了头，他首先看到的是她那绣着牡丹的裙摆，还有镶着珍珠的翠色绣鞋，再看到的便是她那纤细的身躯，然后是那张脸……

　　小和尚的头被苏环堇打了一下，“哪儿来的痴傻小和尚，看什么都是愣愣的。”

　　小和尚这才从魔障中醒过来，他年纪小，刚刚入寺庙，是最直爽不过的性子，别脱口而道：“我看姐姐好看。”

　　“呵，小嘴还挺甜。”苏环堇笑着说道，她给了小和尚一颗糖道：“快快带我们去见方丈。”

　　糖？小和尚见到苏环堇手中的东西看了片刻，灿烂的笑了笑，飞快的从苏环堇手中接了，转身跑去。

　　跑了几步，他才想到了什么，抓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请两位小姐稍等。”

　　春日的阳光有些大，苏环堇与苏听晴站到了阴处。

　　苏环堇突的发现苏听晴注视的目光，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莫非我脸上沾了什么糕点不成？”

　　“不。”苏听晴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姐姐和蔼可亲，与谁都能打成一片。”

　　“那是自然，我可是商家的女儿。”苏环堇有些自豪的说道。

　　与苏听晴之前的自负自卑不同，苏环堇却是十分得意自己是苏家的女儿的，大房无人管她，她便偷偷的在外行走，学了不少经商和与人相处的本事。

　　说完，苏环堇偷偷看了苏听晴一眼，内心叹道，若不是苏家皇商的底子在，只怕这位妹妹能够嫁得更好……

　　苏听晴不知道苏环堇在想什么，只见那小和尚又匆匆跑过来，擦了擦汗道：“方丈有请两位贵人。”

　　苏环堇听了，又对小和尚眨了眨眼睛，弄得小和尚红了脸。

　　苏听晴与苏环堇一起到了正堂，小和尚往前走了几步，偷偷的往门前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方丈上一位客人还没有走，请两位稍后。”

　　方丈知道苏家的人要来，还接待了其他客人。只能说这位客人绝非普通，非富即贵。

　　苏听晴与苏环堇点了点头，静默的站在门栏之处。

　　春风微微的吹过，苏环堇与苏听晴都有些心不在焉，苏环堇不大信命，她从小便是信奉的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努力，而苏听晴想的是那些梦，不知方丈会如何为自己解答。

　　“谢谢大师。”从正堂内传来了一句声音，这声音十分年轻，如玉石落下一般清澈。

　　苏听晴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她原以为在里面的是哪位长辈，却不料是个年轻人。

　　“施主客气。”方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尊敬，让苏环堇也好奇的抬起头来，钟山寺方丈在江南地位极高，能让他低头的，到底是何人？

　　很快，苏听晴与苏环堇心中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一位穿着白衫的公子，从正堂走了出来。

　　君子端方，闻郎如玉！苏环堇抬头看到此人心中惊呼，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气质如皎月清冷似仙，实在不是一般的人物。

　　苏听晴本是凭着好奇心随意一见，却不料见到的是他，她梦中的那些如潮水一般涌来，抓得她的心如刀割。

　　苏听晴摇摇欲坠，只凭着一股气力站着，苏环堇感觉到她的不适，轻轻的将她扶稳。

　　云霁耳目清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两位女郎，大的那位眉眼开阔，见他只有单纯的惊艳之情，并无其他；小的这位虽然年纪还小，却已能窥见长大之后的倾城国色，只是她见了他突然脸色苍白，当他是一只会咬人的老虎一般。

　　这一对姐妹花真是奇特，云霁心中想到，只不过郎心似铁，他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苏听晴见那公子目光淡淡的扫过自己，当自己是一位无关的路人，她便知道，这些梦，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过。

　　“两位小姐请进。”方丈送走了云霁，有些歉意的看向了苏家的两位小姐，本今日他只接待她们二位的，却不料来了这位贵人，便只好劳烦她们等着了。

　　苏环堇与苏听晴两人走进了正堂，两人十分有默契的都没有问方丈关于云霁的事，苏环堇此人十分实在，绝对不会对攀附不上的人有非分之想，而苏听晴早已经在梦中知道了云霁的身份，不必再问太多。

　　苏环堇草草的拜完了神佛，便体贴的将空间留给了方丈与苏听晴。

　　方丈打量了一番苏听晴，觉得她的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他有些惊讶，动用了道行看，才发现她背后有一层淡淡的光。

　　“苏二小姐是不是之前有奇遇？”方丈猜测着苏听晴来找自己的理由。

　　苏听晴听了方丈的话，点了点头：“我最近一直在做梦……”她说完半句却不知道如何再接下去，难道她要将梦中的所有一五一十的说给方丈听不成？

　　方丈见她面上的犹疑，念了一句佛号道：“天机不可泄露，二小姐有此机缘，千万不要与外人道，天知地知你知便是了。”

　　“人力可以改天么？”苏听晴颤抖地问道，她不想自己的父母去世……也不想他孤独一世……若是能改变这些，她愿意如梦中一般，早早的过世……

　　“谁知道呢？”方丈叹气道：“也许改变了，会接受更多反噬。”

　　“我……”苏听晴咬咬牙，坚定道：“那我也愿意，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苦海无涯，我都愿意试一试。”她身上关于苏家人的特质终于显现了出来，苏家人，是不会为困难所折服的。

　　“二小姐不要担心，你福泽深厚，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方丈也看不清太多，只不过他见着苏听晴身上那微微的光，怎么看也不像要倒霉的样子，只能如此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