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47、第 47 章

　　在朝中，这三个皇子的年岁都已经不小，但圣上却如忘了一般，并没有与这三个皇子指正妃。

　　大皇子云霄喜欢美色，就算圣上不与他指正妃，他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除了秦贵妃与他在宫中准备的那些，他在宫外的庄子上养了不少美人儿。

　　而二皇子云澄为了皇位，最喜欢的做出的便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自然不会堂而皇之的养那么多女人，他宫中空虚，圣上怜爱这个儿子，倒与他赐了侧妃，二皇子不会将侧妃当做正妃疼宠，但却也对侧妃不错，至少在外人看着，二皇子是个靠谱的。

　　最后便是三皇子云霁了，他性子冷淡，并不贪慕美色，圣上并不大看重这个母亲身份低微并早已去世的儿子，没有给他赐什么，三皇子的宫中是最空寂的。

　　大概是小九在白日里提到了苏听晴，云霁在夜中，突然想到了她。

　　小九跟了他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看错，他对她确实与其他女子不同，且不说她与他之间颇有些渊源，还有便是，她对他，似乎有着无缘无故的信任。

　　莫名的，云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日在云霄私宅之上，他将她抱在怀中，她似乎便用那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她的手冰凉而冒着冷汗，他却莫名的能读懂她的情绪，那不是抗拒的害怕的，却是如归巢的鸟儿一般的依赖与信任，似乎她就牟定，他不会对伤害到她。

　　云霁突的有些睡不着，他从床站了起来，披着锦袍去了他宫中的花房。

　　云霁生性淡薄，对宫中的装饰并无兴趣，有许多都是内侍们根据礼制照本宣科而成。而废了云霁最多心思的，便是这花房了，这花房的一草一木皆为他亲自照顾，是内侍们不敢怠慢的地方。

　　云霁走入花房，月光幽幽的照入花房内，为这一室的郁郁葱葱增加了一丝柔和。他拿了花架上的剪刀，有些认真的修剪起手边的文竹来。

　　世人言，三皇子生母为掖庭宫女，身份地位太低，他不可能继承大位。可世人却不知，若不是卫国公府轰然倒塌，这大宝之位鹿死谁手还真的有待商榷。云霁的生母并不是掖庭宫女，她乃是卫国公的嫡亲女儿，当年受了圣上的蛊惑，倾心于他，最后害得卫国公府全家上下皆下地狱，从此世上再无卫姓女，只有卑微的掖庭宫女。

　　当年云霁的母亲，卫氏因太过于信任情郎而害了全家，只吞着一口气忍辱偷生，想着能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为卫家报仇，可熬来熬去，她诞下了仇人的孩子，却没有等到复仇的那天，便得了病故去了。

　　卫氏对云霁感情极为复杂，他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血，他也是她恨之入骨的人的儿子，她清醒时会将卫家所有的东西传授于他，她不清醒的时候会发疯发狂，恨不得掐死仇人之子。

　　最后卫氏故去，莫不是解脱。

　　在月光下，云霁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年在朝中，只有庄家为卫家说话，他出手救了庄家的后人，母亲若上天有灵，应当会开心一些。

　　云霁细细的将文竹修整了，才将剪子放在花架之上，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些过往，如今想起，如过目云烟一般，这莫非都是苏听晴的缘故？也怪小九，闲来无事去管旁的做什么，罢了，无论她嫁到哪家，他都有能力护她一世太平。

　　京城的纷乱传不到江南，小苏夫人从显国公府的信中得知，圣上想将小苏大人调到京中，圣上的看重，让苏家二房的筹码越来越重，就算苏老夫人想发难，也要掂量下会不会伤害到苏家。

　　圣上大人对小苏大人的看重让梁家对苏听晴这个未来儿媳妇儿是越来的满意，梁夫人几次上门，欲与小苏夫人将这桩亲事定下。

　　小苏夫人也满意梁思涵，但她却女儿对这桩亲事并不热衷，便将这桩亲事慢慢放缓了一些。

　　苏听晴对此也有些煎熬，她明白自己的母亲对这桩亲事有多么的期盼和欢喜，她却无法投入其中。

　　苏听晴实在忍不住，去了小苏夫人的院子，与小苏夫人说道：“母亲，我并配不上梁公子。”

　　小苏夫人正在看梁夫人送来的刺绣，件件都是难得好物件儿，上面绣着百合与鸳鸯，暗合了苏梁两府的心思。

　　“我的女儿哪儿都好，怎么会配不上梁家？”小苏夫人将刺绣递给了苏听晴道，“你瞧瞧，这都是梁府从来的，他们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

　　苏听晴接过了刺绣，并不大看，她屏退了旁人，低声对小苏夫人道：“母亲，我这辈子都不准备成亲了。”

　　女儿说出这样的话，让小苏夫人挑了挑眉，低声道：“是否有人在你面前胡乱说话？”

　　“我……大皇子……”苏听晴有些迟疑的说道，她不后悔做这些事，但若是这些事隐瞒着不让梁家知道她便嫁了过去，她觉得于心不安，也无法对得起梁思涵那一份一双人的喜欢。

　　自小苏大人平安归来，大家便将这件事忘了一般，如今苏听晴主动提起，让小苏夫人额头的青筋微微一跳，“三皇子后来与你父亲来信，说不会将此事宣扬，君子一诺，重在千金。”说罢，她用力握着苏听晴的手道：“此事我捂得严严的，不会有外人知道。”

　　“可是我怎能将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苏听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大皇子是个气度不佳的人，若我嫁入了梁家，让大皇子对梁家怀恨在心，梁家只怕危已。”

　　“大皇子他再混，也不会如此。”小苏夫人那么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不会明白这些，她只当着不知道，想为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

　　“母亲……”苏听晴长叹，“我如今是圣上御赐的县主，若我不成婚有谁会为难我？”

　　“你！”小苏夫人正要反驳，却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抽痛，一股恶心从她的胃中涌出，她微微往后一仰。

　　苏听晴大惊，若是这些话会将母亲气成这个模样，那她必然一句话都不说，立马嫁到梁家去。

　　苏听晴先将小苏夫人伏正，靠在肩上，才对外边大声叫道：“张嬷嬷。”

　　因着母女两要说体己话，张嬷嬷带着丫鬟婆子们早就在外边候着，如今她在外听见苏听晴声音焦急的呼唤，连忙走进了内室，“小姐，怎么了？”

　　苏听晴摸着小苏夫人的背道：“张嬷嬷你快来看看，母亲不太舒服。”在她的梦中，母亲是身子虚弱而去世的，难道这场悲剧还要重演一次？想到这儿，苏听晴一双手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呀，也是个大姑娘了，遇见事怎么还是如此惊慌失措的？”小苏夫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了些，她觉察到苏听晴的手在她后背上的手不停的颤抖，出声安抚道。

　　张嬷嬷连忙将两个丫鬟唤了进来伺候小苏夫人，自己跑出去请大夫了。

　　小苏夫人被扶着躺了下来，苏听晴心中慌乱，拿着绣凳坐在小苏夫人床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刚刚将自己气得头晕，如今又和小棉袄一般守在自己的身边，小苏夫人又气又好笑，“这不是你的原因，我之前便觉得有些气闷，只是不欲让你和你父亲担心，没说出来而已。”

　　“哪儿有不舒服忍着不说的？”苏听晴声音里已经带了呜咽。

　　小苏夫人听了苏听晴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弱，来江南养好了不少，可之前小苏大人失踪让她心中惦记，去了不少精气神，如今时时头晕眼花倒也正常。

　　大户人家中总请着大夫，张嬷嬷将大夫带到了小苏夫人房中，大夫年岁已高，倒不兴男女之别，他用手摸着小苏夫人的手腕，摸了摸胡子，沉吟了一声。

　　“可是母亲的身子有什么异常？”苏听晴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儿。

　　大夫摇了摇头，从丫鬟手中拿过了纸笔，行云流水的写了不少，与张嬷嬷道，“夫人有孕，许多事要注意着些。”

　　“什么？夫人有孕了？”张嬷嬷有些不敢置信道，小苏夫人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身子虚弱的病症，本就不大适合生养，好不容易将苏听晴生下来，养育长大，如今她居然有了第二个孩子？

　　小苏夫人也有些不敢置信，她无意的将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自己的腹中，即将有一个新的生命？她还有机会给夫君生下一个男儿么？

　　苏听晴听了这话，惊呆了，她看了看母亲的肚子，在她梦中，可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老大夫挑了挑眉，他可是因为医术高明被供养在了苏府。

　　“相信，自然是相信。”张嬷嬷连忙站了起来，笑着对大夫道：“您能写详细一些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我们得通通准备起来。”

　　说完，张嬷嬷的浑身都觉得轻快起来，夫人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苏听晴哪儿还有心情去说立女户的事刺激母亲？若小苏夫人现在让她嫁人，无论嫁给谁，为了小苏夫人的康健，她都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