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34、第 34 章

　　小苏夫人心中憋着气，拿着戒尺在空中挥舞了几圈，却也舍不得往女儿的手掌心招呼，

　　云霁走了进来，小苏夫人恍然松了一口气，顺势将戒尺收了回来，再如何，也不能在来客面前失了礼数。

　　云霁一夜无眠，却无任何倦色，他走到小苏夫人面前，对她行了一礼。

　　面前人是天之骄子，自己如何能受他的礼？小苏夫人微微侧了侧身子，将这礼忽略了。

　　将心思从苏听晴身上拔回来，小苏夫人才发现，面前的这位贵人温文尔雅，是难得的玉面郎君。

　　“多谢贵人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女儿与他在一起，名节是坏了的。可这事是因女儿而起，而三皇子却还算是救了她，如今难道她还拿着这个去要求贵人负责？小苏夫人心中纷乱，不知道与云霁说什么好。

　　“母亲，大人说了，将那副河堤图拿来，他兴许能找到父亲。”苏听晴在一旁插嘴道。

　　翻了错误还插嘴不成？小苏夫人正欲狠狠瞪苏听晴一眼，却不料听了她的话一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副河堤图在夫君的书房，我马上就拿过来。”

　　说完，小苏夫人正准备走，却被张嬷嬷拦了下来，“夫人，刚刚我已经吩咐小川子去了呢。”

　　自己真是急傻了？她的脚步怎么能比得上小川的快？小苏夫人这才晃过神来，她看了跪着的苏听晴一眼道：“你还想丢人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起来？”

　　苏听晴听了，这才站起来，大概是她跪得久了些，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她微微往后一腿，便被翠彤稳稳的接住了。

　　小苏夫人眼锋扫到云霁，见他虽然离苏听晴不远，但他见苏听晴要倒下来的时候面色如常，并无往前动一步扶她的意思。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怕眼前的贵人，对晴姐儿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凌乱的脚步传来，小川子喘着气儿，拿着河堤图到了大堂，他将河堤图交给了张嬷嬷，张嬷嬷又将图给了小苏夫人。

　　“贵人，请。”小苏夫人顾不上什么男女大妨，她怕外边的声音吵闹到云霁，便将他引入了内室。

　　在此时，云霁也并不拘小节，他将河堤图展开，放在内室的书桌之上。

　　苏听晴跟着母亲走了进来，但她却怕打扰了云霁的思考，只站在离云霁一米之外的地方，有些殷切的期盼着。

　　“苏夫人，是否能告诉我苏大人落水的地方？”云霁抬头问道。

　　这小苏夫人自然知道，她往前走了几步，用笔在河堤图上标出了。

　　云霁拿了带朱砂色的毛笔，在河堤图上画了几笔，他抬起头来，见到的在不远处大气也不敢出的苏听晴。他与圣上的关系堪称不咸不淡，如今见到苏听晴对她的父亲如此之爱，不由得抬头对苏听晴安抚的笑了笑。

　　苏听晴见了云霁的笑容，也勉强回了一笑，她不是怕他能力不足，她只是怕命运无常，连他也不能力及。

　　云霁纤长的手指在河堤图上细细划了一圈，就算时间有些久，也没有人敢打断他的思路。

　　半个时辰之后，云霁才用笔在河堤不远处画了一个圈道：“你们可派人在此细细搜寻。”

　　小苏夫人与苏听晴听了，连忙上前，认真的看了一眼那圆圈的位置，才将那河堤图细细的收起了。

　　贵客当前，小苏夫人不可能立刻拿河堤图去寻人，她将河堤图给了小川，令他立刻送到苏老大人处，她心中明白，这只怕是寻找到小苏大人最后的希望了。

　　“多谢贵人。”小苏夫人郑重其事的向云霁行了一礼，救女之恩再加上救夫之恩，可以让他苏家二房对他肝脑涂地了，若是三皇子此事对她苏家提什么要求，她必定会代替夫君答应。

　　苏听晴跟在小苏夫人身后，也对云霁行了一礼。

　　云霁虽然面上清高，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微微看下，接受了小苏夫人与苏听晴的礼，“你们先找苏大人，等过一段时日，我再来拜访。”

　　小苏夫人眼睛一跳，三皇子找父亲做什么？难道他与大皇子一般，看上了苏家的财帛？这么看，三皇子的手段倒比那个一昧欺压逼迫的大皇子好多了。

　　云霁进苏府是从侧门，他并不欲大肆声张，他带着笑意看了苏听晴一眼，便转身离去。

　　苏听晴抿了抿嘴，如迷途的小羊羔，跟着云霁往前迈了一步。

　　云霁风姿绝代，女儿的此模样，让小苏夫人更是心中不安，她明白，若是痴迷上了一个星上人，会是什么样。

　　小苏夫人带着苏听晴亲自将云霁送到侧门，看云霁走远了，心中才有了闲情与苏听晴算账。

　　苏听晴跟在小苏夫人身后，小苏夫人皱着眉与苏听晴道：“你这样，就算你父亲回来了，他会开心？”

　　苏听晴摇了摇头道：“女儿就算粉身碎骨，也想要父亲回来。”

　　“这是哪儿的话？”小苏夫人跺了跺脚，她失去了夫君，怎么愿意再失去女儿？“用得着你粉身碎骨？”

　　三皇子在河堤图上那寥寥几笔，激起了小苏夫人的希望，“你这顿责罚先留着，看你父亲回来，怎么责罚你。”

　　“若是父亲回来了，他怎么责罚我都愿意。”苏听晴小声说着，跟着小苏夫人到了小佛堂，她以前最不耐烦这些，如今却心中虔诚的跪在佛像前，求佛祖能保佑自己的父亲。

　　事关自己的儿子，苏老大人自然上心，老妻以病重的名义将大房全部拢在手中，苏老大人便派了最亲近的管事，亲自出马，在云霁画的地方搜寻。

　　一日过后，在小苏夫人与苏听晴的担忧中，张嬷嬷喜上眉梢的跑进来言道，“夫人，小姐，大人找到了。”

　　小苏夫人硬挺着许多天，听说自己夫君被找到的消息，喜得双眼一黑，她往后一到，却被身后的苏听晴牢牢的托住了，“母亲，小心。”

　　小苏夫人定住心神，握住苏听晴的手，心中暗叹，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大了。

　　苏听晴扶着小苏夫人站了起来，有些急切的问张嬷嬷道：“嬷嬷，父亲如今现在何处？身子可还好？”

　　张嬷嬷既来报喜，便已经将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大人被河水冲到了一个小村庄上，被人救了，他一直晕了好几天，那小村庄上的人又是没有见识的，便将这事给耽搁了。如今咱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过去了。”

　　既能请大夫过去，那便说父亲应当并无大碍，苏听晴松了一口气，“去接父亲的队伍何时出发？我去接父亲。”

　　“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在禁足期。”小苏夫人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苏听晴微微一愣，抓着小苏夫人的袖子撒娇道：“母亲。”

　　小苏夫人瞥了苏听晴一眼，咳了咳道：“怎么？还没被罚够？”

　　小苏夫人虽然说等着苏大人回来责罚苏听晴，但却对伺候苏听晴的人没有手软，她们没有及时发现苏听晴失踪，被小苏夫人打了板子扣了月例。

　　为此，苏听晴对身边的人心中有愧，用私库补了她们不少东西，但却也解除不了她们的皮肉之痛。

　　听到小苏夫人说责罚，苏听晴便熄了亲自去接小苏大人回来的念头，她犯了错，受责罚的不应当是身边对她如此忠心耿耿的人。

　　小苏夫人见镇住了苏听晴，又缓了声音道：“你且在家等着。”

　　苏听晴点了点头，“母亲，我等你将父亲接回来。”

　　小苏夫人匆匆的点了点头，带着人与苏老大人身边的管事集合，亲自去河边的村落，将小苏大人接了回来。

　　苏听晴听闻父亲归来，连忙出门去迎。

　　小苏大人面色苍白，削瘦了不少，头上甚至用白布包裹了一圈，但他精神不错，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小苏夫人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苏听晴的头道：“晴姐儿最近受委屈了。”

　　小苏夫人并没有将苏听晴的事说给他听，但他却从大皇子来江南为天使寥寥数句，便知他失踪的这些日子，妻女必定不大好过。

　　苏听晴自决定去大皇子府之后，并没有流过眼泪，而如今见到父亲，却是落下泪来，“只要有父亲在，晴姐儿到哪儿都不委屈。”

　　小苏大人在河堤上一脚踏空，以为会失了性命，在最后关头想到的不过是父母与美妻幼女，如今失而复得，心中发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些，“晴姐儿放心，以后父亲都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苏听晴揽住小苏大人的另外一边手，“父亲小心。”

　　“夫君，先歇息吧。”小苏夫人对小苏大人言道。

　　“不。”小苏大人摇了摇头，“我一朝落水，只怕父亲母亲都十分担忧，我怎么好不去与他们报平安？”

　　说起父母，小苏大人亦十分惭愧，老父一直在江南河堤各处搜寻他，而老母却因为他的事卧病在床，怎么说，他都十分不孝。

　　听到丈夫的话，小苏夫人面色一凝，苏老大人为了爱子在江南河堤日日不休息，而苏老夫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