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29、第 29 章

　　“你……？”圣上颇有深意的看了大儿子一眼。

　　云霄挺了挺胸，一副为国民忧愁的模样。

　　“那你便去吧。”圣上挥了挥手道，江南巡抚梁大人是个聪明又有能力的人，有他镇着，他这个大儿子去了江南，就算什么也不做，当个吉祥物，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二皇子云澄在一旁气得牙痒痒，江南虽然有水患之灾，但在之前一直被苏探花控制得很好，苏探花如今音讯全无，很大可能是死了，这大哥倒是厚着脸皮去那儿将他的功劳全部接收了？

　　当然，二皇子云澄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大哥会如此的无耻，不仅想接受别人的功劳，还想接收人家的女儿。

　　大皇子一派忧国忧民的模样，当晚便出发，恨不得如长了翅膀一般，立马到达江南。

　　苏探花失踪，如今苏家人心惶惶，好在还有苏老大人坐镇，大家才没有那么慌乱。

　　小苏夫人听到苏探花从河堤上一脚踏空的消息，便身子一软，晕倒在场。

　　苏听晴脸色苍白，立在远处，她虽然没有哭闹，但手脚却都在微微发抖，在她梦中，父亲虽然也负责了江南的水汛，但一开始河堤各处告急，父亲每晚都在堵堤的路上，没过几日，便掉入了河中。在现实中，江南的河堤撑了好一阵子，父亲治理水汛也格外的顺利，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还是会要重蹈覆辙？

　　若是苏听晴有兄弟，只怕现在已经去往外面与梁大人一起搜救苏探花，可惜苏家二房只有苏听晴一名女子，所以与官员一起搜救苏探花的事，便只有苏家大房堂兄苏仁和代劳了。

　　苏仁和一直跟着祖父在外边，他再傻也知道，若是堂叔去世了，苏家将失去很大的助力，所以他对此事很是上心。

　　每日，苏仁和都会深夜回来，苏听晴感谢堂兄，每日都会准备好姜汤在大堂等苏仁和。

　　苏仁和每每喝完那一晚暖胃的姜汤，都要愧疚的对苏听晴摇摇头，七八天过去了，河水涛涛，大家都对寻找苏探花没有了信心。

　　小苏夫人与苏探花夫妻多年，感情甚佳，苏探花如今生死不明，她恨不得跟着苏探花一起生一起死，寒凉一来，心病又起，小苏夫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苏听晴天天在外要打探父亲的消息，在内要伺候母亲，她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更是大得惊人，只不过越是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越不能倒。

　　自己在梦中做了什么？自己在梦中只会为父母哭泣，结果什么都没做，让父母离自己远去，如今她要尽最大的努力，让父亲母亲都好好的！

　　苏听晴似一夜长大，她细致的为母亲将药喂完了，拿帕子为小苏夫人擦了擦唇，对身边的张嬷嬷道：“嬷嬷，烦请你多照看我母亲了。”

　　张嬷嬷一直呆在小苏夫人身边，眼见着小苏夫人找到了好夫君，过上了好日子，却不料还有这么一难等着她，她连忙答道：“姑娘，您尽管去忙外边的事，里面的事儿有我呢。”

　　苏听晴点了点头，江南水急，若是河堤真的崩溃了，江南所有官员的乌纱帽都难保，大家现在谁还有心思去找自己落水的父亲？她要去与祖父商议。

　　苏听晴匆匆的走出听雪阁，与一个匆匆而来的小厮擦肩而过。

　　小苏夫人刚刚发完高热，从噩梦中醒来，她想到了自己的夫君，心中又是乱麻，张嬷嬷见她醒来，连忙将她扶起，旁边的小丫鬟为她递来了一杯温水。

　　小苏夫人喝了温水，轻声道：“晴姐儿呢？”

　　“小姐每日都在外边等着大房少爷呢。”张嬷嬷回小苏夫人道。

　　小苏夫人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我还自诩是一位好母亲，却不料关键时刻，却让她来为我遮挡风雨。”

　　“这也是夫人您的福气呢。”张嬷嬷看了看小苏夫人的神色，低声说道：“显国公府来信了。”

　　“来信了？”小苏夫人有些惊讶，她出嫁这么多年，与娘家通信并不多，而显国公府连连来信，说明事情确实有些紧急。

　　张嬷嬷恭敬的将信给了小苏夫人。

　　小苏夫人随手拆开了，她看着信中的文字，面色却是越来越凝固。

　　张嬷嬷见小苏夫人的脸色便知道不好，可是她并不明白，如今显国公府还能给什么样的信让夫人如临大敌。

　　张嬷嬷是小苏夫人身边的老人，小苏夫人有许多事都并不瞒着她。

　　“大皇子要来江南了。”小苏夫人脸色苍白，喃喃吐出几个字。

　　“大皇子？”张嬷嬷脸上变了色，之前苏家还狠狠得罪了这位大皇子，他怎么又来了江南？

　　张嬷嬷也是久经世事的老人儿，一下便猜出了大皇子的目的，这大皇子真是无耻！

　　小苏夫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沉默片刻，对张嬷嬷道：“嬷嬷，帮我拿药来，我没了夫君，再也容不得晴姐儿有何闪失。”

　　张嬷嬷连连点头，示意下边人去煎药去。

　　小苏夫人皱着眉，又回了信，吩咐下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显国公府，她出嫁这么多年都没有求过娘家，也不想与娘家增添一丝麻烦，如今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苏听晴不知道小苏夫人接到信的事，她直接去了东苑，与祖父商议。

　　苏老大人失了最让他自豪的儿子，就算心再坚强，也如老去了几岁一般，官家在寻找，而苏府也在派人马不停蹄的顺着河流找，可这么多天了，苏探花连个影子也没有见到。

　　苏听晴内心再焦灼，见到苏老大人，也变了口风，“父亲落难，还请祖父保重身体。”

　　保重身体？苏老大人看了孙女儿一眼，他最终还是对不起她……

　　“晴姐儿，这么多天了，你父亲只怕凶多吉少。”苏老大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在外边，他一直坚称不相信苏探花会遇难，如今对亲孙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祖父，孙女儿坚信，父亲仍在。”苏听晴掷地有声道，她不敢相信父亲落难的事实，“还请祖父派人多加搜寻。”

　　“那是自然。”苏老大人握紧了佛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再如何，也要将儿子迎回家门。

　　正当祖孙两人在说话的当儿，外边传来了一声哀嚎，原来是许久没有踏入东苑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在江南这么多年受人尊敬，不只是因为苏家的财帛，还有很多分是她小儿子的关系，她虽然觉得这个小儿子完全不像自己，但却也是眼前长大的亲骨肉，他出了事，她的心中也无比的难受。

　　苏老夫人的声音里尽是哀伤痛苦，让苏听晴眉心一跳，她不明白，祖母明明这么看重父亲，怎么后来又能点头让大房将她送给贵人？

　　苏老夫人不顾小厮的阻拦，走了进来，指着苏老大人的鼻子骂道：“你若不派人将我的儿子救回来，我这辈子与你没完。”

　　苏老大人最讨厌的便是老妻这混色不吝的模样，厌恶道：“你儿子难道不是我儿子？我岂有不尽全力的道理？”

　　“你若尽了全力，我的儿子怎么还没回来？”苏老夫人不愿意相信苏探花遇难，只觉得是苏老大人没有努力去救。

　　呵……苏老大人不愿意与苏老夫人再说半分话。

　　“你不愿意与我说了？”苏老夫人气得将拐杖在地上三下道：“难道是当年我要了梅氏儿子的命，所以你便要我儿子的？”

　　苏听晴不料祖母来找祖父，居然还说出了当年的一段秘辛，她面上有些尴尬。

　　苏老大人听见梅氏的名字手微微一颤，厉呵，“你还敢说这些？”

　　“我不管。”苏老夫人如泼妇一般，拿起手中的拐杖对苏老大人打去，“你必须还我儿子！”

　　苏老夫人的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的变了色，可没人来得及去帮苏老大人挡，除了苏听晴。

　　苏听晴生生的帮苏老大人挡了一拐杖，她身形本就柔弱，苏老夫人那一棍子让她有些站立不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祖母，够了。”

　　苏老夫人没有料到苏老大人不躲，更没有想到在一旁的苏听晴会帮苏老大人挡了那一棍子，她有些迟疑，看了看在烛火下红着眼睛的苏听晴，突然觉得她这个模样十分眼熟。

　　苏听晴有一双猫儿眼，顾盼生辉，无论看谁都是波光潋滟、撩人心怀。她曾因为不喜这个二房唯一的孙女，所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

　　苏探花是丹凤眼，而小苏夫人是含情的吊梢眼，苏听晴这一双猫儿眼到底是像了谁？

　　在许多年前……也有人有这么一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苏老夫人似想到了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苏老大人，“你……！”她不相信多年的枕边人居然对她这么残忍！

　　“老夫人急得都发疯了，还不扶她去休息？”苏老大人并没有大家想的勃然大怒，只淡淡说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准备将苏老夫人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