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2、 第 2 章

　　正当苏听晴与小苏夫人腻歪的当儿，翠瑛走了进来，对小苏夫人恭敬的行了礼，话却是对苏听晴说的：“小姐，表小姐来看您了呢。”

　　表小姐？小苏夫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却并没有出声，她在锦绣的叶家长大，生得漂亮又是庶女，怎么不会知道这些姐妹中的事？只是她女儿如今是手心里的掌中宝，变成了被奉承的那一个而已。

　　只是苏听晴是三房的独女，又与大房的姐妹们合不来，才慢慢与曲意奉承的陈柔雪走到了一起。

　　听到陈柔雪的名字，苏听晴并不如以前的快活，她咬了咬唇，面上闪过了一丝恼怒，在梦中她落魄时，她可是毅然翻了脸，在吴家退婚的时候，数了她几大罪状，从娇奢到任性，最后还压了一道欺负姐妹的稻草。

　　天地可鉴，她陈柔雪只是祖母娘家那边的小辈，算她哪门子姐妹？

　　只不过陈柔雪平时对她温柔可亲，她也不能因为梦中的事一棍子打死她，只得细细观察才是。

　　苏听晴面上的犹疑被小苏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唇间闪过一丝笑，她的女儿，怎么会是那般愚笨的？陈柔雪是什么样的人物？她那些小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她没有阻止女儿与陈柔雪交往，只不过是想让女儿多多经历一些才是。

　　“如今你身子虚着，也不要与陈姑娘出去玩了，便在暖房里说说话吧。”小苏夫人给苏听清整了整裙子，如今初春的风里还带着丝丝寒意，小苏夫人可不想女儿再受寒了。

　　小苏夫人虽然不管家，但不说小苏大人的产业，连她的那一份嫁妆都是独一份的丰厚，每天自然是忙得很，她叮嘱了女儿，便带着丫头婆子起身离去。

　　陈柔雪在听晴院门口，见到丫头婆子的架势便知道是小苏夫人来了，她在暖阁门口装成了一副温和柔顺的模样，待小苏夫人走出来的时候，笑脸迎道：“三伯母安。”

　　陈柔雪暂时并没有对苏听晴做什么不利的事，小苏夫人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寄居的小姑娘，只点了点头，但那态度并说不上热络。

　　即便如此，陈柔雪的面上也不显出羞恼之色，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这陈柔雪，倒是比我们的晴丫头聪敏多了。”小苏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走远，与自己的心腹王嬷嬷感叹道。

　　那陈柔雪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父母身亡的破落户，而自家小姐是什么身份？王嬷嬷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她笑道：“小姐冰雪聪明，您也要求太过于严厉了些。”

　　小苏夫人微微点头，是同意王嬷嬷的话的，她在京城长大，知道女子这一辈子婚姻极为重要，有的女子高嫁了，但却不如面上的花团锦簇，而稍微底嫁一点点，在娘家的照应下，日子总会顺遂下去。

　　苏听晴早早的有了未婚夫，是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不用顾忌太多，小苏夫人便对她总是纵容了一些……

　　“表妹。”陈柔雪虽然削瘦，但却如一阵风儿一般刮到了苏听晴面前，“精神好些了么？”

　　还没等苏听晴说话，陈柔雪便接过翠瑛手上的血燕，细心的喂起苏听晴来，“我知道表妹是惯不爱吃这些的，可是你必须得关照好自己的身子，免得我担心呀。”

　　苏听晴没有亲密的姐妹，以前最吃陈柔雪这一套，每每陈柔雪这么说了，她总会从善如流的接道：“既然妹妹要关照自己的身子，那姐姐也一样。”说罢，便会让身边的丫鬟包一堆补身子的东西送与陈柔雪。

　　苏听晴以前是真的心疼陈柔雪，这么温柔和善的姑娘，却有个不靠谱的爹与一个狠辣的后娘，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要与陈柔雪送一份过去。

　　可是今日被那梦境所扰，苏听晴并没有接话，只小小的吃了一口陈柔雪手中的血燕，反问道：“姐姐真的担心吗？”

　　这话不似平常的苏听晴口中说出，陈柔雪心中一跳，抬头看苏听晴，可见她面上一副悠然自得，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陈柔雪又想起苏听晴一贯的好糊弄，便以为她在撒娇，只笑道：“那是自然的。”

　　说罢，陈柔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玉佩，轻声对苏听晴说：“这是许邵元给你的……”

　　苏听晴与许邵元自小便认识，前两年订了亲，便见得少了。

　　她虽然对许邵元没有什么炙热的男女之爱，但却也知道如无意外，这个男子将会与她度过一生，所以对许邵元的一举一动，苏听晴之前是格外关注的。

　　许邵元的妹妹与陈柔雪关系不错，因着规矩，许邵元不能见苏听晴，倒是隔三差五托陈柔雪送一些东西过来。

　　以前苏听晴觉得没什么，如今做了那梦，突然觉得有些微妙，这苏家的姐妹这么多，许邵元怎么偏生就托了陈柔雪？她母亲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许邵元让人偷偷的送过来了，她母亲难道还不允吗？

　　苏听晴从小便喜欢玉石类的东西，许邵元投其所好，送了不少。

　　苏听晴接了陈柔雪手中的玉佩，定睛一看，是一只玲珑可爱的小兔子，在玉石的籽料下，十分活灵活现。

　　若是以前，苏听晴一定会十分喜爱，如今她却兴趣缺缺，挥手叫翠瑛将匣子拿过来，草草的将玉佩丢进了匣子里。

　　苏听晴家中是江南豪富，许邵元出手也不可能小气，但苏听晴这视玉佩为草木的行为深深的扎了陈柔雪的眼，她心中有些不平静，但面上却很关切：“妹妹这是恼了许邵元不成？若他有什么不是，我帮你转达。”

　　以前的苏听晴觉得陈柔雪是心心念念的向着自己，如今却没有兴致说太多，只用手捂着头说道：“陈姐姐，今儿我精神有些不得劲儿……”

　　因着是在暖阁，苏听晴穿得半新半旧，但她的衣裳从来都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制成，她并无妆容，面上有些倦倦，一双美目如水。就算随意的靠在榻上，她都是一副令人惊叹的美人画儿。

　　这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陈柔雪握了握手，站了起来对苏听晴笑道：“既然妹妹疲了，那姐姐便先走了。”

　　陈柔雪向来多心，苏听晴突然之间冷淡，让她想了不少，莫非是她与许邵元之间的事被她发现了？苏听晴向来喜欢玩玉赏花的，怎么也不像是能发现这些的。

　　苏听晴点了点头，似真的疲倦，陈柔雪还没出门，便只看见了她的后脑勺儿。

　　主人如此，下边的只能描补了，翠瑛不大明白今儿小姐怎么突然之间对表小姐变了脸，只好笑着对陈柔雪说道：“表小姐，我们小姐今儿实在是头疼，刚刚夫人来的时候，都不大精神呢。”

　　“那晴妹妹便好好休息吧。”原来还是那梦闹的，莫非是真的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成？陈柔雪心中腹诽，与翠瑛一起走了出去。

　　听见陈柔雪与翠瑛的声音远了，苏听晴半闭的眼睛睁开来。

　　讨巧的小丫鬟走了过来笑问：“小姐要不要再仔细看看许公子送的玉佩儿？”她以为是陈柔雪在，苏听晴不好细细的赏玩。

　　“不要了。”苏听晴声音有些闷闷，她以前怎么那么傻，看不出陈柔雪与许元培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

　　小丫鬟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连忙将匣子收了下去。

　　因着这些日子晚上实在难眠，苏听晴双眼微闭，居然又睡了过去。

　　暖阁的丫鬟婆子无一不放轻了步伐，她们这辈子都是托付在苏听晴身上，苏听晴貌美且性子好，她们都希望她好好的。

　　可苏听晴在梦中却不那么舒适，她居然梦见了京城，那个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可这京城却不如她想象的繁华，处处都充满了肃杀之气，苏听晴离魂一路飘过，见满地皆是鲜血，她一路到一显赫公府，只听见里面女眷的哭声，苏听晴抬头一看，这公府的门匾正是显国公府！

　　显国公府？那不正是母亲的娘家？苏听晴手微微抖，正想推门进去看，却被一股大力拉走，苏听晴踉跄的扑在那红砖绿瓦的宫门之前，只见一人身批银甲，剑眉星目，英俊得不似凡人，他盯着宫门片刻，声音沉沉道：“竖子阴谋篡位，谋害朝中重臣，杀。”

　　“杀！”那人身后的兵士们身上皆带着红巾，跟在那人身后言道。

　　　杀声震耳欲聋，让苏听晴不由得捂住了双耳。

　　翠彤被翠绿劝回了眼泪，回到了暖阁，她是苏听晴身边最最细心的，见苏听晴躺在那儿呼吸有些沉，便走了过去。

　　过去之后，翠彤大吃一惊，苏听晴面上苍白，呼吸急促，这明明是被魇着的模样。

　　“小姐，小姐。”翠彤连连几声，苏听晴都不得醒来。

　　翠彤颤抖的将手放到了苏听晴的额头上，一片火热，她连忙回头，“陈嬷嬷！”

　　陈嬷嬷连忙走过来，对翠绿道：“赶紧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