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灼灼》许眠枝

9、009

　　三人到达后院时，夏家的大姑娘夏雅初正在组织着贵女们玩投壶。

　　夏映初瞧见这场面，捋了捋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一起玩，却被姐姐拉住，“你给我规矩点，别惹事。”

　　“不是……”夏映初气呼呼地问：“我还没玩呢，怎么就惹事了？”

　　“你素来就会惹事，一掺和进去指不定就跟谁看不对眼闹起来了呢，我可不放心让你去。”夏雅初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在一边观战吧。”

　　夏映初无奈，只能陪云筝魏瑾珊在一边看着。

　　“那个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云筝指着在场中执箭投壶，连得多筹的一个姑娘道。

　　“她啊？”夏映初瘪着小嘴，气道：“柳凝，吏部柳尚书的女儿，最是爱仗势欺人了，我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她。”

　　“哦，原来是楚王妃的嫡亲妹妹啊。”

　　“可不就是随了她那个刻薄无礼的姐姐吗。”夏映初轻声嘀咕，却还是被一边的云筝听到了。

　　她笑道：“这楚王妃的坏话我倒是挺乐意听的，只是别让外人听见了。”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道：“我自然是知道。”

　　一局投壶到了尾声，那柳凝出尽了风头，脸上的表情也是春风得意。

　　“不出意外的话，定是她胜出了。”魏瑾珊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若无其事地对夏映初道。

　　“本姑娘非得灭灭她的威风不可！”夏映初忍不住冲过去，“柳凝，我来跟你比试比试。”

　　“哎，映初！”云筝拦也没拦住。

　　两人比试开始，夏映初的投壶玩得不错，但比起柳凝来还是略逊一筹，结果可想而知是落败了。

　　柳凝被人围在场子中央假装谦逊，趁人没注意时，偷偷朝夏映初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们看见了么，她故意激怒我！”夏映初气得直跺脚，向身边的姐姐和表嫂们告状。

　　夏雅初道：“没注意，有什么事就改日再说，今日就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算没看见，也是相信自家妹妹说的话的，只不过是今日是祖父寿宴，不好生出事端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

　　魏瑾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道：“你祖父的寿宴，可别将事情闹大了，我帮你解决她。”她看见那柳凝显摆了，心下也觉得那姑娘确实是欠点收拾。

　　“你？你能行吗？”云筝打量她一遍，怀疑地问，“你连射箭都不会，投壶大概还不如我吧？可是我还没映初玩得好呢。要不然我也去教训教训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她也想为表妹出口气，但现在就只是个玩个游戏，她也不能拿太子妃的身份直接就将柳凝给收拾了啊，不然别人该说她小心眼了。

　　“当然可以。”魏瑾珊笑着笃定地点头。不善射箭是因为她臂力不够，但投壶她却是会的，以往在大瑞赴宴的时候也没有少玩过这个，从未输过。

　　云筝还要再说什么，魏瑾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阻止，而后提高声音道：“不如我也来向柳姑娘请教一下？”

　　“是贤王妃！”人群中一下子炸开锅来。

　　这算是魏瑾珊嫁来大越之后第一次正式在诸位贵女贵妇面前亮相了。

　　她那一张艳色灼灼的脸再加上她的身份，非常难不被人瞩目。

　　今日天气还算暖和，她穿的是一身大红锦缎面牡丹暗纹滚兔毛边的袄裙，雪白的毛绒从领口处一直往下延伸，在微微带些凉意的风中摆动，使得她看起来优雅贵气又不失灵动。

　　“贤王妃真是太美了，比我之前去王府喝喜酒时又美了几分。”说话的这人定是在贤王府喜宴上去闹过洞房的。

　　又有人接过话去，悄悄地道：“貌美有何用？听说贤王殿下在大瑞的那几年没有少被她为难，殿下对她避之不及，如今她嫁了过来，定是要被厌恶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那日没有去送新人入洞房，没有瞧见人小夫妻耳鬓厮磨的样子，可腻死人了哟！”

　　魏瑾珊的耳力好，略一屏息就将她们的话听了个五六分去。

　　厌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她的脸色变了变，手握成了拳又松开。

　　若是以前，她听见有人敢在她背后这么嚼舌根子，早就气得一个巴掌甩上去了，可现在却不会了。

　　柳凝没将魏瑾珊视作对手，只不过碍于她的王妃身份还是稍显恭敬地答应同她比试：“简单点，十箭十投，谁投中的数目多谁赢。”

　　“好。”魏瑾珊不假思索地答应。即使柳凝之前如此出了风头，她的神色也不见丝毫慌张。

　　“那开始吧，贤王妃您先吧。”柳凝手握着羽箭做了个让步的动作。

　　魏瑾珊深吸一口气，对她道:“你先来，我许久未玩过，有些手生了。”

　　“那王妃不如先练几次好了。”柳凝的语气满不在乎，隐隐透出一副势在必得的信心。

　　魏瑾珊摆了摆手道：“不必，你先。”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柳凝说罢，轻轻松松一投即中，她冲魏瑾珊笑了笑。

　　魏瑾珊这才慢悠悠地小心谨慎地将手中的羽箭投出去，许久不投确实手生，不过虽然略有瑕疵，却也中了。

　　柳凝心想：运气可真好。随即又投一箭，再中。

　　她的箭才落下，魏瑾珊那边便投出了，这一回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得很。

　　柳凝这才意识到这位贤王妃是有些真功夫的，开始认真重视起来。

　　太子几人也来了后院，瞧着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个少女，不禁笑道：“你们家王妃投壶玩得还挺好的。”

　　明洵心里咯噔一下，摸摸头别扭的道：“什么我家王妃，皇兄你可别乱说。”

　　“为兄哪有乱说？”太子露出无奈地笑。

　　云筝也跟着笑了，随即解释道：“映初之前与柳姑娘比试输了，她觉着失了面子，现在就指望着贤王妃将她的面子给挣回来呢。”

　　太子轻轻哦了声，道：“映初就是个小孩子心性，爱出风头。”

　　“确实有些，等再大一点就知道收敛些了，倒是这贤王妃……”云筝说着，所有所思地打量了眼明洵，继而道：“我不曾想过她这么厉害，她之前在认亲仪式上告诉我她不善射箭，是在自谦吧？”

　　她原本还担心魏瑾珊输得太惨来着，但依着现在这状况，她的担心就显得太多余了。

　　“这并不假。”害怕云筝误会魏瑾珊欺骗她，明洵忍不住接话，“她手上这点儿力气就只够投个壶，若是射箭的话，拉个两次弓她就要喊手臂酸了。”

　　“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太子时刻不忘说句话调侃一下自己的亲弟弟。

　　一口一个不想娶，护得倒是起劲。

　　明洵看出来太子在想什么，他皱眉解释:“你可别乱想，我与她一起上过学，自然是知道的。”

　　“乱想？”太子轻咳两声，浅笑着问:“你倒是说说，我乱想什么了？”

　　两人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太子这种玩味儿的语气，除去声音虚弱了一些之外，与明洵平日里的别无二样。

　　明洵自知修为比不过兄长，便不再答他的话。

　　此时，那边两个姑娘的比试也接近尾声了。

　　双方一连九投都中。

　　眼看着手边只剩下最后一支箭了，柳凝急得掌心都在冒冷汗，她投出一箭后，几乎是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结果。

　　“哐”地一声后，周围传来一阵零零碎碎的掌声。

　　“睁眼吧，虽是磕磕绊绊的，但也投中了。”魏瑾珊的手轻抚着箭羽，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柳凝这十投十中的战绩。

　　柳凝这才松了口气。只要她进了这一箭，结果最坏也就是个平局，不会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贤王妃这么厉害。

　　魏瑾珊手捏着箭，噙着笑意环顾四周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箭投出去。

　　——箭擦着边射了出去！周围一阵哗然。

　　“贤王妃这是输了？！”

　　“罢了，这箭是我失误了。”魏瑾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大家不必太较真，权当玩乐就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大家都能听出他话里面隐藏的讽刺——一个游戏而已，开心就好。

　　有人接话：“就是，权当玩乐嘛，非得争个谁输谁赢的得罪了人多亏啊。”

　　“而且最后那箭明显就是贤王妃故意失误让她的啊，人家根本就没把柳凝当回事儿。”

　　这话自然是传进了柳凝的耳朵里，她却只敢怒不敢言。

　　得到想要的结果，魏瑾珊满意地勾起唇角，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着。

　　“三表嫂，你太厉害了，看给那个柳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夏映初乐开了花，抱着魏瑾珊的胳膊不停地摇。

　　魏瑾珊拍了拍她的手，微扬起头，一下子就看见了明洵，她想了想，示意夏映初拿来手，抬步朝他走去。

　　而明洵正在为魏瑾珊的方才的举动而感到诧异。

　　他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比原来还是长进了不少的，她以前从来都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只要不开心了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直着来，哪里会这么暗戳戳地整治人。

　　明洵正想着，忽地，便感觉到一个人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