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灼灼》许眠枝

11、011

　　翌日，明洵一早便去了宫中看太子，没想到这一出去又接连好几日没回府。

　　“王妃，王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不见回府啊？”惠嬷嬷计算着明洵离府的日子开始有些着急了。

　　她生怕明洵又是像之前那样去喝花酒了。成亲快十天在府里住的时间还没有一半，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她家王妃？这怎么能行啊。

　　“我不知道，他也没给我说。”魏瑾珊气定神闲地坐在妆镜前，将前些日子买下的那支金箔蝶翼镶珍珠步摇戴在头上。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啊。”惠嬷嬷急得直捋袖子，“这王爷成天不回府，您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啊。王妃，你得盯住了啊，王爷虽然无所作为，但好歹身份和相貌还在那摆着，愿意扑上去的漂亮小姑娘还是数不胜数的。”

　　“那、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魏瑾珊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漂亮的脸，不满地噘了噘嘴。

　　“哎呀，王妃您就别嘴硬了。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来你的那点小心思。”最初看公主小时候老与贤王闹别扭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再后来贤王拜访大瑞与公主重遇时她没见过两人相处也就没有多想；现在随公主到了大越这贤王府中，她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依照她家公主这矜傲的性子，若不是对贤王动了感情的话，当初就算是为了安乐长公主也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就嫁过来大越了，不会在贤王受伤时主动替他上药，更不会去主动关心贤王殿下的亲人。

　　魏瑾珊怔了下，反驳她：“我没有，嬷嬷你别瞎说。”

　　“好，您没有，是嬷嬷瞎说。”见她不肯承认，惠嬷嬷也不逼她，道：“只不过王爷老是不回府也不成啊，要不，您派人去打听打听，或者您亲自去问问孟公子或者是夏家姑娘，再不然太子妃殿下也是可以的啊，他们总该对王爷的消息知道一二吧。”

　　“不用，嬷嬷你不必多费心，太子身体不好、前几日在侯府寿宴上还晕倒了，狐狸他现在没心情去瞎玩儿的。”

　　“哎，可是您好歹也……”也打听打听消息做做样子啊。惠嬷嬷叹了口气，话说到一半被绿萝给打断了。

　　绿萝匆匆地跑进房间，气喘吁吁地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是吗，王爷回来了啊？”惠嬷嬷大喜，上前扶着绿萝的肩膀。

　　“对，是王爷回来了。”

　　惠嬷嬷点点头，向门外看了看，却不见踪影，脸色喜色凝固，问：“不是说王爷回来了吗？他人呢？”

　　绿萝边大喘着气边道：“是回来了，去书房了。”

　　“书房啊……”惠嬷嬷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魏瑾珊：“王妃，不如奴婢去吩咐厨房那边做些王爷爱吃的点心，您一会儿给他送过去？”

　　魏瑾珊将口脂抹上，抿了抿唇，迟疑着应了声：“……可以。”

　　——

　　明洵的书房设在王府东北处的潇雨院中，日日有人在院外把守，没得明洵的允许不得入内。

　　今日是阿七带人当值，远远的，阿七便看见魏瑾珊走过来。

　　“他在里面？”魏瑾珊问。

　　阿七点头，恭敬地道：“回王妃，王爷是在里面。”

　　魏瑾珊颔首，提起步子便要往里边去，阿七连忙拦住她：“王妃且慢，待属下派人去给王爷通报一声。”

　　他边说着，边示意一旁的小侍卫快去请示王爷。

　　魏瑾珊只得在原地候着。

　　不多时，那侍卫回来，道：“殿下请王妃进去。”阿七这才乖乖地为她让路，领着她进院子、为她将书房的门打开。

　　屋子里烧着火盆，暖意融融。

　　这是魏瑾珊第一次进明洵的书房，一进去就不由将这房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翻。

　　“规规矩矩的，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真不知道这狐狸成日里让人守着做什么。”她小声嘀咕着，撇撇嘴继续往里面走。

　　打开帘子，就看见了那面如冠玉的华服少年。他正躺在椅子上逗着怀中的猫儿玩。

　　那猫儿通身雪白，毛长且有光泽，有一双蓝宝石似的大眼睛，慵懒且傲气，漂亮极了。

　　通常来说，姑娘看着这么漂亮的猫早该扑上去摸摸抱抱了，不过魏瑾珊没有，反而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过来坐啊。”明洵没有看她，只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示意她。

　　“不、不了。”她自顾自地摇头，将手中的食盒往食案上重重一放，转身便要跑。

　　那人和猫都被她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她，见她要走，明洵道：“站住！”

　　魏瑾珊的脚不听自己使唤似的立刻不再挪动了。

　　明洵抱着猫儿起身走向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给你送些糕点。”魏瑾珊却是在与猫儿对视，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拽着身上的斗篷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定在原地颤抖着道：“你、你别过来了。”

　　此时，那只猫儿在明洵的怀里纤柔的叫了一声，魏瑾珊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你怕它？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欢小猫的吗？”他摸着猫儿的毛惊讶地问她。

　　“对，我怕，我怕。”魏瑾珊连连点头就怕他再让猫靠近她。

　　她怕猫的原因很简单：她年幼的时候被宫中宠妃养的猫挠花过脸，治了好几个月才没让脸上留下疤。

　　她从小时候起就是多么在乎脸的一个人啊，挠花了她的脸相当于要了她半条命。

　　“它不咬人，”明洵抱着猫又靠近了她一点点，甚至将猫递到她面前：“喏，你摸一下。”

　　那张猫脸猝不及防地在眼前放大，魏瑾珊浑一怔，出于本能惊呼出声，迅速躲到明洵身后去，将双手撑在他的腰际，以寻庇护。

　　明洵被她的尖叫声吓到，手一松，那小猫就掉到了地上，屁颠屁颠地往魏瑾珊脚边去。

　　魏瑾珊又叫一声，跳起来将腿盘在明洵的腰间，直接爬到了他背上，叫唤着：“狐狸，你快将它弄走！弄走！”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明洵差点没站住，两人的这么紧贴着，他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下，不自然地道：“你先下来，现在这样我怎么帮你将猫弄走啊。”

　　魏瑾珊带着哭腔道：“那让我去椅子上站着，你背我我过去。”
　　明洵只得依言。

　　“好了，快去吧。”魏瑾从他背上跳到椅子上站稳后，马上指挥他去抓猫。明洵叹了口气，毫不费力地将地上的小家伙捞到怀里。

　　魏瑾珊暗自松了口气，道：“抱紧了啊，赶紧送出去。”

　　明洵举着猫儿冲她摇晃两下，笑道：“多可爱，你怕什么。”

　　“我就是怕嘛。”她说话间偷偷看两眼那小猫，即使她并不喜欢那小家伙，却也不得不承认它很好看，好看得让她的恐惧都减少了一些，甚至还真的有点想摸一摸的冲动。

　　但恐惧还是大过那点小冲动的，魏瑾珊想了想，垂下头去不看那只猫了，低声细语地恳求：“狐狸，你把它弄出去好不好？要不然你将它抱紧了，我出去也成。”

　　她低垂着眉眼不答话，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站在椅子上乖巧得很。明洵失笑，将猫先送去了外面给阿七抱着。

　　如此魏瑾珊才从椅子上跳下来，将带过来的点心在食案上摆好让明洵吃。

　　明洵擦了擦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吃完后问：“魏瑾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怕猫呢？”

　　他和她一起长大，以前不和归不和，但基本的喜恶还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

　　“你当然不知道，我当年被猫挠花脸的时候，你还没被送来大瑞呢，等后来，也没有人敢再提这件事儿。”小姑娘变得娇气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将小时候与猫的恩怨娓娓道来。

　　待她说完话，方才被吓得发白的脸色已经慢慢回复了红润，房间里太暖和，她方才躲猫又东窜西跳的，她觉得热，便抬抬手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

　　她今日里面穿着的衣服似乎比以往要贴身一些，将她的腰掐得极细，其上的绵软起伏愈加明显，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好身段。

　　明洵的眼色深了深，有些想劝她将斗篷穿回去，却又没舍得。

　　“不是每只猫都会这样。”他道。

　　“可我就是怕呀。”魏瑾珊垂着眼，娇里娇气的。

　　明洵盯着她的脸看。确实，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若被抓花了留下了什么印子，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明洵思索片刻，道：“那行吧，我过几天将它送走便是。”

　　“好狐狸。”魏瑾珊眉开眼笑，高兴得捏起一块糕点亲自味道他的嘴边。
　　她踮着脚尖捏着糕点笑嘻嘻的模样，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挑眉，微低下头张嘴将糕点吃掉。

　　惠嬷嬷让厨房做得糕点偏甜，明洵喜欢甜的，很快便吃了一大半，吃饱了，才懒懒散散地躺回到椅子上。

　　魏瑾珊跟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问：“对了狐狸，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怎么了吗？”她突然问他的行踪，这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不会又去喝花酒了？被母后知道了又该罚你了。”魏瑾珊见他扭扭捏捏地不肯告诉自己，心中微微不安，试探着问道。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喝花酒喝几天几夜？你是想喝死我吧？”

　　她小脸微红，追问：“没有喝花酒，那你去哪里了？”

　　“你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去喝花酒是什么意思？”明洵伸出手指轻轻扣了扣食案，一脸似笑非笑地表情：“魏瑾珊，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呀？”

　　“我懒得理你。”魏瑾珊一怔，被他气得冷笑了两声。

　　她说罢，便要走。

　　“别走啊。”明洵伸手去拉她，将她拽回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哄道：“都是我的错，乱说话惹姑奶奶您生气了。”

　　这语气确确实实是在哄人，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哄她。明明他就没说错话呀，说好的演戏，她现下不就是管得有点宽嘛。

　　她这才拧着一张小脸道：“府上一个两个的都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也太不对劲了吧。你……以后去哪儿能不能给我说一声啊？”

　　“行，我下次注意。若出门的时间久，我会告诉你的。”他不再调侃她，端起食案上的茶水轻抿一口，道：“之前皇兄毒发是一位神医帮着治好的，这几日我便是去外地寻医了。”

　　“那寻到了么？”魏瑾珊闻言，立即不再闹脾气了。

　　“没有，便只能顺路寻了点东西逗他开心。”他指了指外面，表示那只猫便是他沿途带回来的。“他不要我便带回来了，谁知道你竟然怕那小家伙。”

　　——

　　夜间回房时，那小猫调皮跟着明洵回了听风院，明洵无奈，只得让红藕和绿萝将猫照看好。

　　他沐浴完从净室出来，魏瑾珊早已经在床上睡下了，锦帐并未拉紧，隐隐地能看见里边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少女。

　　他盯着看了会儿，将摇曳的烛火吹灭，从柜子里取出被褥铺好，在大床对面的罗汉榻上睡下。

　　至夜深人静时，不知从房间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一个小团子。它敏捷地奔到床脚下呆呆地坐了会儿，而后又慵懒高傲地走了几步，借着床板一跳而上，从锦帐缝隙中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