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花魁不好当》疏楼茄夹

2、琴师与人偶与命令

　　不管楼下是何种的热闹喧腾，三楼的凝霜之间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清幽，静逸，靠坐之人闭目欣赏，抚琴之人微阖双目面带笑意。
　　琴声悠扬使人如痴如醉，同时竟似有鸟兽美景现于屋内，清脆鸟鸣温驯麋鹿，似活物一般停留在二人的肩头或身侧。

　　但方之墨像无所感一般，依旧闭目赏琴品茶，一手放于桌上轻轻敲击节拍，另一手缓缓把玩着茶盏。
　　就在此时乐声刹然一变，麋鹿霎时化作猛虎，鸟鸣化作鹰啸，形成一副凶险景象。
　　方之墨轻笑一声，侧目看向夙雪，只见夙雪仍是那副静怡之姿，只是那笑容却如面具一般，扣在脸上显得毫无温度。

　　“我倒是不知，夙雪姑娘还有如此泛着杀意的时候。”
　　轻啜一口香茗，方之墨眼带深意看向夙雪，同时放下茶盏，一声敲击之音击散屋内所有景象。
　　反观夙雪，在景象破碎之后，闷哼一声一丝艳红顺着嘴角滑落，看向方之墨的眼神带着恐慌，只敢抬头看方之墨一眼，便又快速低下，只是那低垂的眼眸藏着深深的杀意，转瞬即逝。

　　“是夙雪失礼了，还望大人切勿怪罪。”
　　夙雪起身恭敬行以一礼，看似态度恭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看似的简单试探中，让他清晰的察觉到，面前的人实力犹在自己之上……自己先以琴声致幻，再以内力暗辅杀招，而如此布招，却被此人轻易破解……

　　夙雪垂下的眼眸微眯，暗藏锋锐，不禁在心中猜测此人来历，可是，当夙雪将以往的情报在脑中过滤一遍，却未发现任何相关的线索。这个“未知”的认知，让他顷刻间将戒备提到最高。
　　但不论如何，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了……
　　敲定主意后，夙雪便动作自然的为方之墨添茶，犹如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方之墨看着再次满盈的茶盏，将它推开，反抓住夙雪的手，他低头看着那只手，很白，五指修长纤细，却是比平常女子大了不少……夙雪见他如此举动，暗暗用力试图挣脱，二人又在这番举动之中，进行了一次交锋。
　　竟是挣不脱……
　　那便不仅仅是在自己之上了，应当超过自己许多，再同他如此纠缠下……自己的底牌将会彻底暴露。

　　没人看到夙雪眼神的变化，他在又一次的拉扯中，顺势倒入方之墨怀中，语气不卑不亢，姿态上却是处于绝对的弱势，开口是语气柔和却又冷淡，“大人为何如此对待夙雪？”
　　他低下头，刻意用手掩住项颈处，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夙雪有失礼之处？若是有……夙雪愿赔罪。”
　　虽然之前口中咬出来的伤还隐隐作痛，但夙雪却顾不上管，方才的拉扯已经暴露了自己会武的事情，好在暴露的不多，自己……还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

　　倒在方之墨怀怀里，夙雪脑中思索着方法，最终，敲定了他本来平时最不愿选择的下下策。
　　他微侧过头，确定发丝刚好能掩住项颈，顺势伸手揽住方之墨的脖颈，看似温驯的靠在他的怀中，在方之墨看不到的的眼中，却是如刀剑般刺骨的寒意，只是还好，多年以来的学习让他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杀意，这种时候，还不至于杀气外露。

　　而方之墨看着这样的夙雪，却哼笑一声，一手圈住夙雪的腰，缓缓收紧，他感觉到，那腰很细，很柔韧，但是，却不如寻常女子那样的柔软……方之墨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趣味，另一手掐住夙雪的下颚抬起，同时人也向前靠近。

　　在下巴被人抬起的那刻，眼底的寒意迅速收敛，夙雪的表情转变成了淡然，淡然中夹杂着迷茫和无助，仿佛只是个冷静、有些防身手段，但遇事只能任人宰割的普通舞女。
　　看着对方愈加靠近的面容，眼前两人双唇即将触碰，夙雪暗自咬了咬牙，终于，罕见的面露嫌恶之色，但那眼神却巧妙的转变成了看到登徒子时的那种厌恶的眼神。

　　方之墨看他这样，挪移偏头错开二人的唇，将头搁置在夙雪肩上，夙雪顿时浑身僵硬。
　　“都说夙雪姑娘向来卖艺不卖身，如今一见，……”语调儿微顿，微凉的吐息撒在夙雪的颈侧，“夙雪姑娘……是想做什么呢？”
　　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夙雪的耳畔以气音说出。

　　乍闻此言，夙雪仿佛已僵硬的不知作何反应，眼神慌忙躲避，被垂落的发丝挡住，唇角略带起一丝笑容，却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方之墨见状，终于放开了夙雪，故作轻佻的撩起夙雪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
　　“不论姑娘想做什么，方之墨都担不起这般厚爱啊。”
　　略带恶意的轻吻了一下手中发丝，方之墨在夙雪僵硬的视线中，以安然之姿又靠坐在椅中。

　　袖中的手紧握到指节泛白，夙雪深吸一口气，起身做坐到另一边。
　　“大人多虑了，夙雪不过是想说，之前，是夙雪不自量力了，还请大人……能不计前嫌，原谅夙雪的冒失。”
　　重新取一茶盏，夙雪再次将茶添满，同时解释会武缘由，只是那眼中已然带上了些许的不耐。
　　“夙雪要不学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这乱哄哄的地方，要如何防身呢？”

　　举起茶盏对着热茶轻呼两下，然后递向方之墨，脸上再次泛起平平淡淡的笑，象征着“真实”的感受被再次隐藏。
　　“大人，您说对吗？”
　　听闻此言，方之墨微微沉吟，随后笑着说出了一个，让夙雪微瞪双目的提议。
　　“如此……那夙雪姑娘随我离开，如何？”

　　离开，离开两字冲击着夙雪的思绪与耳膜，让夙雪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没有设想过离开，但真的有办法离开吗？离开这里真的可以活下去吗？真的……可以离开吗？
　　这些以往思考过的问题，在此刻又盘旋在脑海里，人亦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
　　方之墨见他这样，略微挑眉，抬手覆上夙雪的肩头，而就是这一下，让夙雪回神，从而惊出一身冷汗。

　　回神一瞬，夙雪脑中涌入各种猜想，虽说不是全盘否定，但怀疑的种子仍是埋下。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是那个人派来试探自己的？还是这又是什么新的试炼？如果是那个人玩的新把戏，未免太可笑了一点，若不是……
　　想到这里，夙雪的眸光微闪，犹如薄雾笼罩让人摸不透，就连正面对立的方之墨，也一时间看不透。

　　瞬时各种思绪回敛，夙雪的回归平静，浅笑挂于唇角，对于夙雪来说，离开与不离没有任何区别。
　　虽说这个提议确实让她心动了，但……离开了这里她也再无可归之处，更别说就算离开这里，那个人总会用各种办法再将她找回。
　　“大人的提议，着实让夙雪心动，但……”
　　言于此，夙雪以袖掩面，一双带着幽怨的眼微垂，欲语还休。

　　一时间室内寂静一片，只有楼下传来不大的喧闹声，半晌，茶具碰撞的细小之音打破了宁静。
　　“看来夙雪姑娘的意思，是不愿意跟方某离开了？”
　　轻啜一口热茶，像是好不意外这个答案的方之墨，隔着水气让夙雪看不清他现在是何种表情。
　　片刻过后，方之墨随手放下茶杯，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看着她。
　　“真可惜……”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夙雪却从他的表现上没有看出分毫，相反觉得他话中有话。
　　但还来不及细想，便被一阵带着特殊频率的敲门声打断。
　　听到这特殊的敲门声，令夙雪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每当这个信号响起的时候，说明那个人又事情让自己做。
　　但……以往都是在没人时传递，今天却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传递，这着实让夙雪想不通他想干什么。
　　尽管满心疑问，但夙雪还是向着方之墨微欠身，以示失礼后，便盯着他趣味的眼神前去开门。

　　不出意外门外是原本在楼下待客的伏荧，只是现在她不仅表情平板，眼神更带着一丝惶恐。
　　不待夙雪提问，伏荧便带着恭敬的自觉退到一边，同时也露出身后的那个人。
　　然夙雪在看到那个人的同时，原本有神的双眼，也陷入死寂一般，平板无神，如同褪下面具一般。

　　那人不言不语，甚至看也不看夙雪一眼，直径走入屋内，随着光线流转也逐渐显露出那个人的面容，竟是之前在楼下为夙雪奏乐的琴师。
　　只是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厚重感，夙雪也不言语的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活着的木偶一般。

　　而屋内的方之墨，却像是没感觉一般，替琴师满好一杯茶，随后带着笑意的相邀。
　　“老友相见，共饮如何？”
　　琴师却在桌边静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方之墨，随后大笑。
　　“哈哈哈……老友相饮，无酒怎可？夙雪。”

　　大笑过后，琴师身上的气息，带着更加粘稠的厚重感笼罩了屋内，而屋内的另外两人像是无所感一般毫无反应，而后一声夙雪带着绝对的命令传达出去。
　　一旁的夙雪也不回答，只是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准备酒水的路上，夙雪想了很多，她明白了那两个人是相识的，但是她依旧不确定，方之墨之前说的离开，到底是什么用意。

　　准备酒水也是为了支开自己的借口，那两个人明显有事情详谈，然而夙雪却全然不在意他们详谈什么，她只知道一件事，现在的她只需要完成命令就好，现在的他，也只能是一个绝对遵从命令的人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