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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古怪 ...

  •   说回绮乐司,因昭承殿失火这一事,耽搁了秦凰许多时候,《百凰曲》由房司乐一应监督着排演,待到景桁千秋前一两日她才回习琴堂,这首曲子虽算不得练得天上人间,应付景桁倒也够了。

      娄尚仪哼哼了两声,只不高不低地评价了一句“得过且过”,房司乐排得辛苦,经她这么一说,面上虽不恼,却拉着秦凰暗自讪讪,“恐怕凤凰清啼都入不了她的眼,平白在这儿扫兴呢。”

      秦凰拍拍她的手安慰,“娄尚仪总是严格些嘛。”

      “她若弹得一手九天琵琶,任她怎么说呢,”房司乐愤愤不平地抱起琴,“可你瞧瞧,一个绮乐司的尚仪,何时见她练过琴!”

      这些丧气话秦凰向来不附和,房司乐正赶上心情不大好,嘟哝着,“说是绮乐司主位,可平日里什么都不做,这会儿倒来教训我的不是,除却扣咱们的份例和赏赐,还做过什么对咱们好的事儿呢?不是我糊说,保不齐你丢了那支金簪也是被她拿了去呢。”

      她喋喋不休,秦凰无声地张了张嘴,不等她再问什么,门外便有个小宫女来打断她,“凰司乐,云圳公公来了,寻您有事儿呢。”

      秦凰草草地“哎”了一声,放房司乐一个人不高兴去了。

      内务司虽是个见风使舵的狗腿集中营,但还是有那么点儿尊卑礼数的本分在的,因掌管一整个后宫的琐事,做起事来也不拖沓,她同景暄进言不出两日,云圳便拿着景暄的字条来了。

      这小公公见了秦凰也不寒暄,仰着脑袋说,“我家殿下讲了,这个月后宫变动大,姑娘要调查的人选多了些,他都一一写下了,你且快看看成不成,好让我回去交差。”

      “你家殿下的性子温水一样,怎么教出你这么急的小公公?”秦凰见了这小孩子就总要和他开玩笑,气得云圳小公公脸颊鼓鼓,才心满意足地去看景暄的字条。因景桁千秋在即,各宫各院多有调派人手,难免要多向内务司请领炭火,但这之中多是普通下等奴才,请领木炭的条目也可不作数。

      如此一一排减下来,多请领银丝炭的也不过只有三处,秦凰的手微微一滞,便见到“绮乐司娄尚仪请领五斤”赫然纸上。

      小公公早就学成了人精,见她脸色微变,凑上来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不知算不算看出什么来了,”秦凰收起脸上的表情,把字条收进袖子里,“你且告诉你家殿下,就说我心中有数,却有疑虑,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你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啥也没看出来吧!”云圳公公挠了挠头,“对了,二殿下还让我告诉你,他在内务司有个亲信说,你们绮乐司有位尚仪这几个月常常向宫外送些物品信件,从前都不曾有过,有些古怪,他觉得你应当会对这事感兴趣。”

      秦凰不明白,“为何古怪?我听闻如今陛下十分开明,是允许宫中奴才每个月向家中寄东西钱款的。”

      “宫中那么多人鱼龙混杂,陛下开明,却也有所提防,宫人每个月向外头送的东西需件件查审无误后,只能寄给记录在案的近亲,”云圳公公说,“但也有些拿绣花变卖,或是日子过得不好需要典当首饰的宫人和娘娘们,这些东西是不能送出宫去的,便会走暗道。”

      “暗道?”

      云圳公公点头,“便是买通去宫外采买的内务司公公,让他帮忙带东西出宫去,给些好处和红利。只是一般若不是过分的东西,只要给查审的奴才些好处便能蒙混过关走‘明道’了,不得不走‘暗道’的大多蹊跷,你们绮乐司那位尚仪么,每回走的都是暗道。”

      秦凰皱了皱眉头,“她都送了什么东西,送去哪儿了?”

      云圳公公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我哪儿知道啊,二殿下就同我说了这些,其他的你得自己去查,我们可没那么神通广大。”

      秦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替我多谢二殿下便是,要查这事儿倒也不难,你将同暗道有关的事儿都告诉我,我自然有办法。”

      云圳公公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老老实实都说完一通,大致也就是这采买公公如何买通,怎么算价钱,又如何瞒天过海的一些小把式,末了急匆匆赶回了康和殿,秦凰赶巧撞上这日下午轮休沐,觉得既然这件事疑云密布,那么也没有将它拖得太过长久的必要,稍稍打点了两样东西,拐了两拐便向内务司去了。

      内务司这几日原本正在为陛下千秋忙得四脚离地,人来人往几百张熟悉的面孔,秦凰钻在里头倒也不突兀,她照着云圳公公所说往东墙第格石壁上敲了敲,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位鬼鬼祟祟的小公公探头探脑地跑了出来,那人皮肤黝黑,一见秦凰是张生人面孔皱了皱眉。

      秦凰一瞬间挂起笑脸,从腰包里掏了碎银递上去,“公公好,可是打搅公公休息了,不敢打搅太久,送点东西便走了。”

      小公公一见碎银,脸色一时缓和不少,拿乔道:“倒是知道规矩的,又是哪个宫里来的,要送什么东西出去?”

      “绮乐司来的,替我家尚仪做事儿的,”秦凰态度极好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这信里实则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为了套话的白纸,“我家尚仪命我来寻公公的,说上回送出去的东西漏了要紧的,还劳烦公公替她再送一回,还是老样子,奴才也就是个传信儿的,公公通融通融?”

      公公拿了那封信,反反复复看了看也不见署名与亲启,压低声音道,“不是同娄尚义说过了,如今这些东西不好送了,怎么还送过来?你回去告诉她等这些日子风头过了再说,如今么……收回去收回去吧!”

      秦凰又眼疾手快地往公公手里塞了几个铜板,“公公,我这也是替上头办事儿的,公公瞧着通融一番吧,就是封信罢了,想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哪里送不得呀?”

      小公公推诿了半天,见秦凰越发有死缠烂打的架势,叹了口气道,“你不晓得,你家尚仪这东西拿出去容易,送走可不简单,那军中看管得这么严,我这顶着脑袋刀架在脖子上送出去了也不顶用,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她再送也不迟,何必不要命地急于这一时!”

      军中?秦凰眉头一紧,娄尚义同军中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绮乐司尚仪,竟然有什么值得她偷偷走暗道送去军中的东西?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一时拉下脸来,“哎呦……那可怎么办才好啊,我家尚仪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见奴才是个新来的更是打骂有加,今日……今日怕是也知晓这东西是送不出去的,故意让我来碰公公这一鼻子灰,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又这么拿回去了,没个正儿八经的由头……又是一顿打,娘啊!孩儿不孝!怕是活不过几年回家替您养老送终了……”

      不知道是秦凰这“假哭”的太有水平,还是她这张圆溜溜的小脸儿着实招人疼,这么憋了半天眼泪,把一边的公公看得于心不忍,踌躇了好一会儿道,“行了行了,你们后宫的是非多,都是在宫里谋生计的,到底也不容易!这信……给我就是了,我这回再替你试一试!”

      秦凰一喜,这是还能套出些什么的意思,小公公摇了摇头又说,“只是你回去也该告诉你们尚仪,如今那军中因为军饷一事闹得不可开交,大批的伤兵被就地遣散回家去了,她这信究竟送不送得到手里也未可知,莫要报太大的念头!”

      秦凰哎了一声,见内务司的公公又偷偷摸摸溜回屋子里,却在原地站了很久,该套的话她都套出来了,娄尚义确实常用暗道送东西出去,东西则送去了军中,送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送?莫非她真同兵部一派曦贵妃与大殿下手中的人有关系,可若是如此,又有什么是在宫中不能密谋的,何必大费周章地亲自找小公公通融送东西出宫?

      秦凰觉得头疼,原本还以为事情十分容易,这会儿却只觉得疑云铺天盖地,思来想去觉得主要还是她脑子不够使,要找冯折好好商讨一番才是。

      而景桁千秋又终于纷踏而至,秦凰暂且无心去想娄尚义的事,东阳宫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一年一度的盛宴,莫说王侯将相前朝大臣悉数到场,周国也各有使臣来贺,一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东阳宫建得恢宏,以景桁为首,下坐宸妃娘娘与曦贵妃二人,而后依次是三位皇子、四国使臣,再向下以官阶顺延,后是妃嫔,秦凰窝在二十四司的桌子后头缩着脑袋,她前头坐着不知哪家的大小姐在玩对词儿,叽叽喳喳的,一身熏了香的衣裳闻得她头疼。

      这样的宴席,大臣自然个个都唯唯诺诺恐有不及,但耐不住总有人不紧不慢嫌命长,秦凰支着脑袋,看到两条纤长的影子在殿外褪去厚披风姗姗来迟,前头玩对词的大小姐话锋扭了弯儿,“那个月白色衣裳的,可是礼部的侍郎大人?”

      “你日日口上心上念着的冯大人,是不是你还不知道?这会儿装什么傻?”另一个姑娘笑话她,又伸长了脖子去看,“要我说,宋大人虽没有冯大人那么风华绝代,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何况还是宸妃娘娘的弟弟,家世可是一等一的。”

      被打趣的姑娘露出一副娇羞模样来,“我就不看什么家世,别看他平日里不争不抢懒洋洋的,可论才情样貌,当朝谁能比得过冯大人!”又扭捏着问,“我看他总穿月白的衣裳,今儿特地也穿了月白的,你说他是不是会喜欢?”

      秦凰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暗自腹诽,谁告诉你他喜欢月白的?他喜欢红色衣裳的姑娘。
      “一定是喜欢的,你今日可要好好表现,展露出点儿头角来,冯大人这样的人,想来一定喜欢聪明的姑娘。”

      秦凰换了个姿势支着脑袋,压错了,他是什么人呢,你在他面前装聪明,是真是假一眼就看穿了,他就喜欢傻子。

      “话虽如此,我也不敢太逾矩,他想来不会喜欢太主动的姑娘。”

      又错了,喜欢这人就要靠不要脸,靠不讲道理,虽然这人已经够不要脸了,但还是要比他更不要脸才能有一点胜算,秦凰看着少女怀春的姑娘,横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思来,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他。

      或许是前头两个姑娘的眼神太炽热,又或许是不知什么作祟,冯折的视线略过一片朝臣与二十四司官吏,却不偏不倚地落在秦凰的方向,大小姐们被他这一眼看得红了脸,秦凰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显摆。

      宋子犹用手肘顶了顶冯折,“看什么呢?”

      冯折风轻云淡,“凰儿今天很好看。”

      宋子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那小姑娘今日一身水色烟笼梅花裙,裙摆绣了金纹蝴蝶,青蓝腰带显得身段窈窕,虽然清雅,可分明一整个绮乐司都是这样的衣裳,宋子犹觉得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做了个干呕的鬼脸,“……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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