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真人秀里出道封神》兰陵笑笑梦

18、里世界、表世界

　　更确切地说，通灵师也叫天师，是一种可以跨越阴阳两界沟通亡灵、处理一些俗世无法解决事情的人。

　　江美珠站在门口，恭送宾客们的离去，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她回头看自家大侄子，那一身正装都挡不住的柔软精致，那双似看穿一切的眼眸漆黑如夜，像极了某些通灵师肩膀上常驻的偶人。

　　她感慨万千：“难怪老爷子曾说过你这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人，而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过这种评价，只在江宓三岁的时候老爷子提到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提过了，众人都当江宓泯然众人了。

　　原主确实有天赋，可惜出身富贵、又受家人保护，以至于强大的天赋无用武之地。

　　“我真不想让你接触这些，前段时间我才让你旁观一场葬礼，回来之后你就发烧生病，天天昏昏沉沉简直吓死人了，今天好多了没有？”江美珠伸手摸江宓的额头，发现触手温度一切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说来也是一桩怪事，大家都喜欢说葬礼上阴气重，有些体弱之人接受不了，可大侄子反应也太大了，严重到缠绵病榻。

　　江美珠是殡仪馆的大东家，打小就疼爱江宓这个父母早逝的大侄子，用视如己出这个词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因为太疼爱了，家族事务甚少叫对方沾手。等人长大了，这世道江家开始显露出颓败危机了，江美珠才一度有些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把人养废了。

　　直到今日对方露了这么一手，震慑住了不少人。江美珠才后知后觉的惊喜，心想大侄子哪里被养废？该学会的本事，人家通通都学会了！

　　今日在场宾客都是见过世面的贵人，对于神秘未知的东西，哪怕有人心存疑虑，认为江宓在装神弄鬼，也不会明面上说出来。相信的人那就更心存敬畏，收江宓递出去的名片时，动作哪叫一个利索。

　　就如同会读心似的，她前脚刚升起一个念头，后脚大侄子就主动提了起来。

　　他建议把“通灵”列入服务项目，当作江家殡仪馆的核心竞争力，并让老爷子撒手人寰没教出师的徒弟阿三阿四，继续给他打下手学习。

　　江宓是一个行动派，他说完就拿起笔，亲自修改殡仪馆的服务单。

　　虽说今日避免了剧情内江家的直接覆灭，但忙活了半天，一点收入也没入账，江家还是那个濒临倒闭的空壳，却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再不努力，没过多久全家人都得上街讨饭。

　　江宓清点了一下目前的财务，江家殡仪馆占地面积大，如果去银行抵押贷款，最多能贷两百万。实物上，江家殡仪馆有不少华美粲然的寿衣和造价不菲的棺材，这些东西本质上就是特殊奢侈品。如果没有客人上门，那就是抱着这些金山银山的奢侈品饿死。虽说这个世道乱，江家就是靠这个混口饭吃的，可也不能指望天天恰好有人去世，那样难免有些缺德。

　　所以适时拓展一些新业务，就非常有必要了。而开展新业务之前，他当然得先打响名声。

　　对前半句江美珠没什么意见，听到大侄子说，让阿三阿四给他打下手后，她脸色微变：“大侄子，你好心愿意教他们当然好，可是……”

　　学徒之中有阿三阿四，自然也有阿大阿二。

　　只是这两个混账没良心，当年拜老爷子为师时口口声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把老爷子手艺学了十成十，老爷子一撒手人寰后，他们立马带着这些年学会的手艺和积累的人脉另立门户，门店还开在同一条街，摆明了想抢生意。江家殡仪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有一部分原因拜他们所赐。

　　这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有阿大阿二的前车之鉴，江美珠不愿意让大侄子对学徒倾囊相授，哪怕她知道，江家殡仪馆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由江宓亲力亲为，迟早要培养出其他入殓师来撑场面。

　　江宓理解她的顾虑，可他并不担心会重蹈覆辙。通灵需要体质，没有体质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沟通亡灵。

　　这个四星剧本叫《邪神新娘》，用笼统点的说法介绍，那便是这个世界不太寻常。它明面上很和平，实际上有里表世界之分。表世界里生活的多是普通人，里世界则蕴藏着无数鬼怪魂灵，神婆、道士、降头师等也常常出没。

　　表世界和里世界本来千年来相安无事，表世界的人遇到一些未解之谜，也习惯性推到“科学技术水平暂时无法破解”这种说法上去。直到三年前，世界位面崩溃，出现了一道时空缝隙。

　　揭露出里表世界这个秘密的是一名普通上班族，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他加班到深夜，准备搭乘二十四小时不停运的地铁回家。熬夜加班使人疲惫，他没看清楚站与站的名称，无意中便在一个名叫鬼城的站点下车了。

　　回来之后，他整个人是崩溃的。

　　他说自己去了一个夜市，只是那里摆摊卖的都是朱砂、符纸、死婴、黑狗血等，街道上的人都穿着奇装异服，佩戴着古怪面具，上班族被吓傻了，认定自己一定误入了什么妖魔聚会。他说自己还听到小贩和顾客的聊天内容，说五年之后强大的邪神会降临，在人间迎娶一位新娘。上班族还走过一座桥，下面流淌的是腥臭的红血，他深感恶心，但好几次无法克制自己头部往下栽倒的冲动。随之附上的还有一段画质十分模糊的视频，哗哗而过的老桥河水确实呈现出了鲜红色，毫无ps痕迹。

　　这种事太过骇人，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素来崇尚科学，并认为那些开卦摊、测风水八字的三教九流都是骗子。不少人都觉得这个上班族肯定是加班加出了幻觉，建议家人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一下精神状况，也有一部分人确确实实受到了冲击。

　　三年时间过去了，科学和玄学的斗争愈演愈烈，世道乱象也频繁出现。

　　在这样的世界背景下，如果不思变革，继续经营一家保守的殡仪馆显然没有多少出路。江家的百年殡仪馆如此，阿大阿二那家新殡仪馆也是如此。

　　江宓接到的剧本要求便是，一挽救岌岌可危的江家殡仪馆，二以原主的身份触发探索剧情、还原世界全貌，顺便阻止世界崩溃。剧本同时对演员有名气上的要求，这个世界朦朦胧胧，披了好几层神秘面纱，演员名气如果不达到一定地步，是无法更上一层楼的。

　　理顺了一下剧情后，江宓就回老宅休息了。这具身体刚刚病愈，又主持了一场非常耗费心神的仪式。

　　如果这时候给他一张床，他能立刻躺下。

　　正巧这时，三位观察官也在介绍剧本背景，帮助直播间的观众理解消化。

　　“这部分内容只有我们知道，新人剧本里并没有，‘邪神之夜’将在两年后降临，邪神单身千年，欲-望强烈，如果不献上一名体质强大、容貌出众、身体纯洁的新娘做祭品，人间将彻底陷入永夜……而邪神自己也会在人间物色，如果献上的人选他不满意，世界依然会覆灭。”

　　很明显，办法有两个，一是牺牲并献上一名人类新娘，二是演员强大到把邪神杀了。

　　苍星补念剧本时面庞僵硬，安妮在一旁得意挑唇。苍星为了讨好了赞助商，失职忘记念剧本，被直播间投诉了。

　　同事倒霉，她乐见其成，开播前的一点不痛快都补回不少。

　　话说回来。
　　这种附加资料其实很重要，有时甚至能影响结局走向。演员是瞎子视角，只能自己摸索剧情，与观察室存在信息差。而直播间观众则站在上帝视角，能更好评判演员的发挥，俗称指点江山。

　　苍星上一场秀被爆作弊，就是他手里捏的“信息”太多了，引起了观众怀疑。

　　【体质强大、容貌出众、身体纯洁……这TM要求还挺高】

　　【难怪是四星剧本，有鬼怪出没的话，又没有手段驱鬼的话，那死亡率不就高了】角色死亡的话，一般来说，真人秀会判定失败；而世界覆灭，也是判定失败。简而言之，这是一场稍有不慎就容易翻车的真人秀。

　　包括柳观潮在内的三名观察官，都认为一个新人刚出道没多久，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剧本，真是自寻死路。他们冷眼旁观江宓的表现。

　　说曹操曹操到，上一秒才说角色死亡会失败，江宓下一秒差点就挂了。

　　回到江家老宅，江宓已经累得不行，他去浴室放了洗澡水。镜头里能看到，少年本就貌美，此时脸色微白、唇瓣轻抿，无形之中更透出几分柔弱，不少观众俱是心中一跳。

　　【不愧是有史以来禁片最靓演员】
　　【洗澡？？？播这个我可不困了，有福利镜头吗？？？】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当然是真人秀演员大多是俊男美女，也不是什么道德机器人，他们知道观众想看什么，有时候为了更好刺激收视率，常常会踩着被马赛克的风险，有意无意、半遮半掩地露一下胳膊小腿。
　　【呵呵，福利镜头别想了，小新人一向穿得严严实实，大夏天能穿短袖子，已经算是满足你了】
　　【老粉说一句，也没那么夸张，不过福利镜头全看缘分，比如上一期小新人挨揍后去卫生所治伤，就露过一次腰，那叫一个细】
　　【有个腰我也满足了】

　　几分钟后，在万众瞩目之下，小新人走进浴室。室内热水氤氲，水珠凝在了镜头上，让人看不真切。

　　好在浴室里的镜子反光，正好对着人，他们能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似乎正准备脱衣服，隐约可见一截修长的后颈、漂亮的脊背。

　　水汽蒸熨模糊视线，可那肤色是白的，线条是清瘦的，少年站在那里，周身笼着一层梦幻的白雾。可能因为是偷窥视角，镜子里看美人，更是漂亮得惊人。

　　美人走向了浴缸。
　　【啊来了！】这是观众激动的叫声。
　　【想到很快又是马赛克，我就好恨，我想喝一口洗澡水】
　　【我也是，就一口】
　　【我也一口】
　　……
　　【一群老色批，只想着喝水，我想当人家的浴巾】

　　然而马赛克画面迟迟未出现，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观众都疑惑了，却只见江宓重新穿上了衣服，冲出了浴室。

　　等浓重的水雾散开后，观众才清楚见到，装满水的浴缸里，掉了一个插着电的吹风机，平静无波的水面，闪过一道道蓝紫色电流。
　　【卧槽，这是谋杀啊】

　　这种手法拙劣，但胜在防不胜防。
　　如果不是江宓疲惫之中，还抱有一丝面对新环境的警惕，差点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他立刻报了警，警方迅速处理了现场，却在调查之后，判定这是一起意外。因为江家一大家子都在，可他们宠爱原主，没有动机嫌疑。而江宓放水后离开过几分钟，那几分钟时间，包括女仆在内没人进过二楼浴室。

　　这件事就当意外结案了。

　　江宓只能皱眉接受，最后的结果只有那名忘记收起吹风机的迷糊女仆，被全家人轮着训斥了一遍。小女仆哭哭啼啼：“对不起少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依稀记得，自己明明收起来了。

　　江宓知道，不是对方的错，他再度看了一眼原主的手心。

　　刚醒来的时候，他曾看过一次，当时他灵魂附身延续了生机，原主消退的生命线渐渐恢复，江宓以为这一场危机算过去了。

　　这一次再看，手掌的生命线竟又短了，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说话。可江宓一抬头，却是一阵风。

　　接下来一周里，江宓坐镇殡仪馆，以少东家的身份主持了两三场仪式，他能与死者沟通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同一道街的殡仪馆坐不住了，他们也对外宣称，自己曾师从江家老爷子，学过高超的通灵手法，能与亡者沟通，教他们放下遗憾，幸福地投向往生。

　　消息传到江宓口中，他不由挑了挑眉，心想这玩意儿也有人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