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44、第 44 章

　　现在，叶一凡觉得自己还真的就不如死了算了，至少，如果自己现在咯嘣一下咽气了，那就真的可以说是一了百了了，不会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折腾得心力憔悴，也不会再心思沉重、精神抑郁了，可是，天不遂叶一凡的愿，现在的他还是一脸死鱼的样子混吃等死。
　　完全没有干劲，完全没有想要好好奋斗的想法，在之前上学的时候，叶一凡也有过这种念头，可是，那个时候，这种极度消极的想法只是一阵一阵的，等到熬过去了，叶一凡还是能够做出一副百折不挠的样子的。可是现在，叶一凡宁愿自己就这么烂在这里算了，就好像是用光了全部的精力似的，满腹的想法说不出来，满脑子的乱七八糟更是让他很心累。
　　另一方面，现在的叶一凡就好像是极度压抑之后的极度放任，也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所以，现在的叶一凡过得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候一觉醒来甚至都是下午，看着这样的自己，叶一凡说不厌恶那是假的，可是，这就好像是自己当年的预言成真了一样。十年前，叶一凡最讨厌的那种活法，如今终于轮到了叶一凡自己身上，当年的叶一凡有多讨厌自己的父亲，现在他就有多讨厌自己。没有什么理由，现在的叶一凡只想像只死鱼一样过活，可是，叶一凡也是真心的厌恶这种生活方式。
　　两个极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叶一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了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心里也是酸楚又绝望。一直以来，哪怕是在高三那种像极了流浪汉似的生活状况下，叶一凡都尽力维护着自己表面的体面，可是现在，叶一凡宁愿彻底丢掉自己这个虚假的伪装，宁愿让自己从里到外都透着浓厚的颓废和不堪。
　　哪怕是在去年，哪怕是在年初，那个时候的叶一凡都还保持着自己那个微小的愿望，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活的像个人，可是现在，叶一凡连这个想法都不太想要了。虽然一直以来叶一凡都活的很混沌，但是起码的目标却还是明确的，可是，在家糊涂了两个月之后，叶一凡感觉自己只剩外表这个躯壳了。
　　一直以来，叶一凡是没有什么真心可以说的，即使是对于自家太后，叶一凡也更像是谨守礼仪维持表面的恭敬，更别提对于其他人了，不管是尊敬也好，疏离也罢，叶一凡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半分真诚。一直以来，叶一凡都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人的看法，他不愿意去接受，甚至不愿意过多理会，就像目前这样，尽管外公外婆因为叶一凡依旧单身着急的逢人就说叶一凡这么大了还没媳妇，可是对此，叶一凡也只是尽力保持着自己对于他们的尊重不多说什么，可心里，却已经开始厌恶了他们。叶一凡不愿意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所以，哪怕他在路上看见有什么意外发生都不会走过去凑热闹，也更不会主动去人多的地方，叶一凡讨厌人声嘈杂的繁闹，更讨厌被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尤其是在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方面，一旦有人指手画脚，叶一凡更容易炸毛。
　　在初中以后，叶一凡基本上就确定了自己是没有什么心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孤单的时间长了，或者是自己在思维方式上走了歪路，总之，叶一凡在很多情况下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上一次真正的笑实在什么时候？叶一凡也是真的不记得了。在几年前，为了能够讨得自己高兴，叶一凡还能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的小愿望，可是在现在这种叶一凡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好奇的情况下，这条路也已经行不通了。
　　有时候想想，其实叶一凡也挺后悔为什么当时偏偏就让自己变成了个没有感情的虚假混蛋，可是，仔细想一下自己当年的实际情况，叶一凡也不觉得自己在当时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就算是当年的情况在现在重现，叶一凡也不保证自己能想出第二个解决方式。有时候想到深处，叶一凡更觉得自己活着就是浪费，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必须活着的个人理由，也实在想不出来他活着的必要，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了，或许自家太后会活的比现在更好，毕竟自己怎么看都是个废物儿子。
　　蓝靛的日记又断了很多，可以看出来，在中考之后，她也并没有什么写日记的心思，仔细看的时候，叶一凡甚至在那一本日记里发现了残页的痕迹。看了这么多日记，叶一凡心里也知道，不管写的内容如何，蓝靛自己是不会轻易去否认自己写的东西的，但是，看着这些残页后面的内容，叶一凡也大概明白了蓝靛当时撕掉那几篇日记的心情。
　　2009年8月7日
　　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尽管很不甘心，可我还是得承认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虽然在考试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可以，但是，分数还是把我刺激了，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名额的话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在之前也想过，可是，当我真的看到分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傻的，我懦弱、卑微、不懂反抗，只会逆来顺受，可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被别人接受，我也希望我能被所有人夸赞一句，哪怕只是安慰都可以，不过现在看来，这真的是我痴心妄想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看清事实，我还是宁愿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不过，能够让我稍微松口气的地方也只有我的想象里了。看着分数，虽然只是差了两分，但是我心里也明白，差了就是差了，而且我也知道，我爸他们是不会同意掏高价的，或许我就真的到此为止了。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可是从看到分数的那天开始之后，我还是哭了好几天，那几天的我真的是绝望的，这么多年来，哪怕我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没有这么绝望，虽然在之前我也想过，如果成绩不好就去读中专，可是，大概我心里还是想上高中的吧，毕竟我受够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我也不愿意承认我就是比她们差，虽然现在看来，我是真的差劲透了，有我这样的孩子，我真的是很对不起我爸妈了，要是我当年没有活下来就好了，给他们这么抹黑，是我这个做孩子的不孝顺。不过好歹我前几天的假想都没有成为现实，我也不用真的烂在这片烂泥里成为垃圾，至少现在我是真的可以去上高中的，虽然二中的实际条件不是太好，离家也实在是太远了点，可是，离得再远又如何，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在那里，我不会遇见初中的人，我不会再见到我不想看见的人。这么看的话，命运还是很眷顾我的，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生活，可是现在，我也必须要真心地感谢一下了，不过要说起真心，这也不真了，再怎么说，真心早在几年前就没了，现在的我更像是行尸走肉罢了，到现在为止，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也必须要承认了。承认自己是废物，承认之前的自己不过是个盲目自大的蠢材，承认自己才是烂泥地里最烂的，这么说的话，之前那些说起装清高的人说的话也不算难听了，毕竟事实就是这样，他们说的话我虽然不爱听，但是那也是我对策真实情况。既然可以去上高中了，那现在我也应该重新收拾一下自己的想法了，虽然到现在我还是不怎么愿意活着，但是，先活到18岁吧，先把高中过好，其他的以后再说。既然自己活着那就先凑合着活着，哪怕自己再惨淡，至少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虽然自己是块烂泥，但是表面工作也还是要做好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别人的光鲜亮丽与我无关，我的暗自神伤也只是难过给自己看，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又有什么是舍弃不得的？之前那些想法全是胡说八道，像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活着就已经这么难了，真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或许高中的生活也会是一团乱遭，或许在高中我还是一个人熬着，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我还是稍微留一点希望吧，如果我的希望真的成真了呢？其他的我做不到，但是稍微安慰一下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或许是中考的成绩不理想吧，叶一凡猜测着被撕掉的那几页日记，看到分数之后的绝望，叶一凡心里也能多少体会的到，就像他高考之后那样。不过叶一凡虽然不明白名额是什么，但是蓝靛至少还是可以去上高中的，单是这一点，叶一凡就觉得已经很不错的。想象着蓝靛当时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叶一凡突然有一种其实自己就是蓝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