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寒水意

4、第 4 章

　　看着这些，叶一凡真的不觉得众人口中那个败家讨债的怪胎就是这个笔友众多的蓝靛，只看这些信件，不知道的只觉得这是个知心姐姐一样的人物。把信件重新放回箱子里，叶一凡觉得自己可以先把那些日记看完然后再看慢慢的看这些信件。
　　继续顺着之前的日记往后看，叶一凡突然看到了下面一段话。
　　2003年6月4日
　　今天二妗家的弟弟又来我家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来妈都会塞给他钱，还是偷偷地给，这次，我真的看见了，两百块钱呢，前天我想买个文具盒，妈说她没钱，过几天再说，可这次她给的不是钱吗，我才是她女儿，那个不过是个外人，她对这个弟弟那么好，不仅做饭做的好吃，还给他钱，每次我去他家的时候，二妗别说给我钱了，她都不会买肉做饭的，我真不愿意吃那些菜，一点味都没有，还有白水煮面条，我真的不喜欢吃那个，我知道他是我妈那边唯一的男孩，可是总对他这么好，我真的也是有意见的，要是他妈对我也这么好，那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种，我觉得他才是我妈的亲儿子，我才是外人。
　　看着这话，叶一凡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的表弟来自己家，自家太后好像也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临走再塞点零花钱，和这个堂姐当年真的是像啊。不过，那会自己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在表弟回家之后，自己抱着太后一顿大哭，是不是还说了什么以后不要再给钱了的话？哎哟，现在想想真的好尴尬，也就那会年龄小，能做出吃醋了之后大哭的举动了吧。
　　想想自己当年的举动，再看看日记本里堂姐记下来的话，叶一凡真的挺心疼的，虽然他不清楚堂姐那边的亲戚怎么样，可有句话叫做“天下乌鸦一般黑”，农村还有句话是“姨妈没有外婆亲，舅妈到底是外人”。那会的堂姐应该是小学三年级左右吧，小孩子心里吃醋是常有的事，哭了闹了，反正只要发泄出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按照堂姐那情况，能记在日记本里，应该就是最大程度的发泄了。童年时代的不公正待遇，这是可以记一辈子的，叶一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记忆里的堂姐总是一副冰山脸，那种被人口中要死不活的表情，堂姐会那样，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再往后，就还是一些闲言碎语，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水迹，不知道是真的被洒上了水还是堂姐当时是边哭边写的，反正叶一凡只看到了一片被晕开的墨水印迹，出于好奇，叶一凡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也倒琢磨出来了一些话。
　　从日记本上6月10日开始算，一直到26日，有几天只是写了一两句话，有几天却是只剩下支言断语的但是看情况当年应该是长篇大论的文字，那几天发生的情况，应该是挺多的。先是堂姐的父母吵架，然后堂姐的叔伯们在一边议论却没有人劝架，最后哭累了的堂姐是被一个本家婶婶领回她的家里休息了。然后就是村里有些人当着堂姐的面说堂姐是捡来的野孩子，现在惹得父母吵架，这种孩子还是早点扔了的好，留在家里也是败运气。最后就是堂姐的爷爷也来训斥堂姐不好好劝着自己爸妈，现在惹得全村都在说闲话。
　　看着这些字，叶一凡挺难受的，也难怪堂姐会边写日记边哭了，这换谁也受不了啊。叶一凡想象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一边缩在墙边看着自己的父母吵架，一边看着那些大人们来看笑话却不拉着，自己害怕得只能哭，结果还被说成是捡来的野孩子赶紧丢出去算了，最后还被自己爷爷训，可叶一凡想不明白，父母吵架那是父母的事，与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父母吵架的时候孩子们害怕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劝着？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要是换了自己？算了，叶一凡甩掉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别说自己十岁那会，就是现在，自己也没胆子直接开怼啊。
　　不过叶一凡总算是大概了解了为什么村里人不说堂姐的好话了，如果自己没猜错，堂姐从小听着村里人说自己是捡来的野孩子，听多了，肯定心里不舒服，对那些人肯定也没个好脸，这样一来，村里的安歇长舌大婶们肯定继续说堂姐的不好，然后堂姐对她们更是爱答不理，这么一来，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以至于前段时间在堂姐的葬礼席上，那些老婆子们都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也是积怨已久的事，谁看谁能说的了好话？再加上以讹传讹，这堂姐的名声也难怪一直好不了。
　　难道堂姐真的是捡来的孩子？联系到那堂叔的态度，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可堂婶的态度却更让叶一凡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自己又要开脑洞，叶一凡马上打住了自己的念头，决定等自家太后回来了再慢慢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毕竟自家太后听得多了，多少能说出点什么，总比自己坐着瞎想乱琢磨好得多。
　　2003年7月1日
　　我可能又被那些人欺负了，我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虽然我之前是在城里的学校上学的，可是我也从来没在她们面前说过什么，可她们总不带我玩就算了，还总是带着班里其他村里的人也来欺负我，体育课上老师让两人一组，可每次只有我一个人被丢下来，她们要真是看我哪里不好，直接说就行啊，我会改的，只要她们和我玩，我真的会改的。
　　又翻了一页，这一页的字迹明显比前几页的好得多，至少，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本来以为能看到点让人高兴的，可这次仍旧是出乎意料却又是意料之中的让人不高兴的东西。
　　叶一凡也知道里面说的“她们”都是谁，这个之前听自家太后说过，也还好是叶一凡小了几岁错过了那个时候。那些议论这个堂姐的长舌妇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他们”的妈，而且，当年堂姐转学回来的时候，这些女人都严厉叮嘱了自家孩子千万不要和堂姐走得太近---这不是什么秘密，这是那些女人自己在闲聊的时候说的，前两年，叶一凡有幸被她们点名，说是还好叶一凡是个男生，又小了几岁，不然又是一个怪胎！当时叶一凡出于礼貌，没有说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挺后悔没反击回去的，心里突然也有几分庆幸几分后怕，如果自己的年龄没有小她们几岁，如果自己是个女生，那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和堂姐一样被她们指着后背骂？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可那些女人，无非也就从三十多岁变成了四十多岁或者五十岁，她们还活着，而她们的女儿也被她们养的像极了她们自己，如果以后再有像堂姐这样的孩子出现，那会不会走了堂姐的老路？还有，她们是怎么就觉得堂姐是个怪胎，就该被她们指指点点，就该被她们的女儿联合起来欺负？这么想着，叶一凡就觉得一阵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