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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双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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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越愣神的瞬间,马车全力朝前,惹得他往后一仰。
谈灵靠在芳芜怀里,任凭在大动静,两人都未醒。
祝越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两人盖上,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变黑,风呼啸着,卷起尘土,连眼睛都睁不开,“殿下,这是什么东西?”
“竹魅。”君余回头,指尖轻拨,马车门便被关上了,“叫你老老实实待着,开什么门?”
“那殿下你怎么办?”
“区区魅妖也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
君余放开缰绳,往马儿屁/股上踹了一脚,受惊的马立刻无头乱撞起来。
他双指并拢,衔气化刃,往前掷出。
那薄如蝉翼的气刃划破黑暗,撕碎狂风,在方圆十里内打了个转,顷刻间回到君余指尖,随即闪烁两下,消失不见。
风忽然停了下来。
几乎一眨眼之间,无半点声音。
竹叶轻飘,落在地上。
紧接着,无数竹叶聚团而来,一片片锋利无比,只轻轻一刮,便把马绳刮断。
君余再度凝气,聚拢在马车周围,形成疑道透明的屏障,竹叶一遇便软了落在地上。待全部竹叶都落下来之时,他手轻轻一划,那落下来的竹叶如同起死回生一般再度飞了起来,只不过朝的是刚刚飞过来的方向。
君余手往外挥出,竹叶便原路返回,尽头处是浓浓的绿色雾霭。
没过不久,便响起一女人的惨叫。
“啊——!”
雾霭慢慢散去,归于平静,祝越轻轻推开马车,“殿下,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
“诶!那是什么?!”
不远处,一团绿色的东西从天上落下,摔在地上。
君余下马车,祝越跟过去,这才看清,那绿色分明是个女子。
女子的四肢却被人砍断,断口处发绿,还有翠绿色的烟气。
“她就是竹魅?”祝越探头问道,“啧啧啧,真惨。”
君余把祝越的头往后摁,走上前去居高临下道,“为何拦路?”
“太子殿下。”竹魅缓缓起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承天神位下一任神主。这些凡尘情谊,不能沾,沾不得。”
祝越明显感觉到君余的心情变得极差,如同坠入寒冰地窖。
君余闭眼,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那笑如同冰锥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片刻后,君余开口,
“哦,我没忘。”
他眉目疏冷,周遭有几片气刃飞旋。
“但是,也不用你来提醒。”
话音刚落,便直直的朝竹魅射去。
“啊——!”
竹魅化作绿色的烟尘,在空中散开,不多时,那绿色的浓雾也都消散。
祝越在一旁感慨,果然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心狠手辣。
“驾车,走。”
“哦,好。”祝越反应过来,往君余那边看去,却发现君余不知何时上了马车。
祝越小心的挪到车上,借号马绳,重新驾车。
“那个,殿下......”
“不是你该问的就别问。”君余眼皮一掀,忽然道,“药还有吗?”
那日在九桦宫的药?
“还有,怎么了?”
“你这脸伤也能治。”君余再度闭眼,“早点涂,免得毁了脸丑到我眼睛。”
“...哦。”祝越小心应道,心里却把有关神主的事情给记载了心里。
自君余出过手之后,路顺畅了不少。
曲曲折折约莫走了半个月,才到京城。
谈灵和芳芜倒是对那天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问起来只说是闻见了香气睡过去了。
祝越也不多问,毕竟这件事,好像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
“我说这件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君余看着祝越收拾屋子,有些心烦,“还有我为什么又同你住一间屋子?”
跟他住很委屈吗?
“殿下,银两不够,省着点花吧”
祝越铺好床榻,拿出入尘镜来擦了擦,小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就不能先帮我解了这玩意儿?”君余把手腕放在桌上,“我事多得很,没时间同你耗。”
“别啊殿下!”祝越赶忙上前,俯身赔笑道,“殿下,当初是你自己答应和我下凡的。而且,若是丢落的红线找不回去,我觉着吧,我也没什么本事帮您解这个。”
君余冷笑,“你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响。”
“那...那总得未雨绸缪不是?”
祝越眉眼弯弯,刚想直起身子,后背被一股力往前拍,他一个没站稳,就往前倒去。
“道长!”
芳芜一进门,就见祝越趴在君余腿上,“道长,你们这是......”
祝越觉着自己丢脸简直是丢到家了。
君余对此倒是淡定得很,却不着急让祝越起来,他问道:“什么事?”
芳芜反应过来,“二小姐给刘公子送了信过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静观其变吧。”君余敷衍道。嘴上说着,眼睛却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身上看,“好躺吗?”
“好。”芳芜点头,小心退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真是奇怪。
也可能他们师兄弟就喜欢这么玩。
“好趴吗?”君余坏笑道,“舒服吗?”
祝越干笑:“还,还行吧。”
君余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祝越只得撑起自己,企图站起来。
下一刻,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他后面,他一个腿软又落在君余腿上,“现在好趴吗?”
......?!
“不好!”
祝越满脸通红的窜起来,又羞又躁,耳垂带粉。
君余毫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袍,“那你赖着不起?”
祝越手指捏紧袖口,咬牙道:“是谁不让我起来的!”
他说完,不想再看见君余,转身欲走,却一头撞在门板上。
“这么激动?”身后传来君余调侃的声音,伴着茶入杯中的水流声,“这会儿胆子倒挺大的了...”
祝越低头气呼呼的开门,随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君余目光放回自己手腕上。
那红绳中央竟开始冒出一点金色的线头来。
他前几日还不能确认,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
不过...
他手往自己腿上放,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还挺软。
......
祝越胡乱的跑出客栈,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人拍屁股。
虽说是用书,可那也是拍!
天色渐暗,京城街市小贩开始摆摊,恰逢庙会,祝越被人流冲进了月老庙。
他索性找了个角落隐身,漫无目的的走着。
“仙君。”
后面有人叫住他。
祝越回头,发现是个白须白眉的土地仙。
土地仙笑着走来,“仙君好。仙君这是下凡看看香火吗?”
“不是,我下凡办些事情。”祝越笑道,“土地仙怎么出来了?”
“闲来无事。”土地仙拄着拐杖问道,“不过仙君有心事?”
“没什么。”祝越顿了顿,“或许,是有的。”
“哦?”
“前辈可知道,翠竹林的竹魅?”
土地仙顿了顿,摸了摸胡子道,“仙君若不嫌弃,去我那坐坐?”
祝越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了土地庙。
那土地庙就建在月老庙旁边,土地仙一进去,就有一小童端上茶水。
那小童耳朵比常人要大,眼睛乌黑发亮。
“这是只地鼠,我见他有悟性,便想着让他来土地庙,看看能否有帮助。”土地仙解释道,“仙君要问那竹魅什么?”
祝越被土地仙这种态度弄得有些迷糊,“难不成那竹魅并非普通魅妖?土地仙怎么如此紧张?”
“这...那魅妖的确不普通,她是千年前承天神主下凡救的一只小妖。”土地仙嘿嘿一笑,“不过仙君不用担心,此次是太子殿下出的手,自是不会有人说什么。”
“若是寻常人对妖动手,会被追责?”祝越不解,“可那毕竟是妖,这其中渊源,我弄不明白。”
“仙君可知道上古三神?”土地仙不待祝越回答,径直往下说,“九重天之上,霄洲深处,居有三神——承天、奉明、司情。到如今,陨落得只剩下承天神主。其余二位皆未曾有过接任者,而太子殿下,是承天神位的下一任神主。竹魅因承天神主苟活了千年,如今栽在太子殿下手上,倒也是圆满。”
“那不对啊,哪有神位上的神主未陨落便出现下一任神主,而陨落的反倒找不着人?”
“这个我也不知,千年以来,小仙位于凡间,天上事也只知道个大概。”土地仙想起一事,“不过,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似乎十分不喜别人提神主这件事。”
“怪不得。”祝越回想起君余对竹魅下手的场景,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下手这么狠。
“对了,仙君因什么事烦心?”土地仙问道
祝越回神,“没,没什么。”
他看着庙外人来人往,有些痴愣,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他立即站起来,“那个,前辈,我有些事先走了,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好......”土地仙话还没说完,祝越便奔了出去。
“天尊天尊,我们什么时候回上玄幻境啊?”童子见祝越走了,小心凑上前问道。
眼前的土地仙摇身一变,鹤发童颜,丰神俊朗。
他揪弄着童子的耳朵,“再待会儿,不着急。”
“那我也不着急。”童子趴在怀中,不一会儿就只变成巴掌大,窝在那上玄天尊胸口,蜷缩着大毛尾巴酣睡。
“睡睡睡,就知道睡。”
上玄笑了笑,指尖拨弄小鼠指甲盖大小的爪子。
小鼠似乎感觉有些痒,双爪并用扒拉住上玄的食指,用脸蹭了一会儿,翻了个身继续睡。
“哎呀,我们去看看,凑凑热闹。”上玄展开扇子,一手负于身后,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人影飘过,土地庙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