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义庄 ...
-
滴答…滴答…
狭窄腥臭的牢房里,冰凉的水滴落在松子的面颊,他睁开沉重的眼皮,阳光透过墙壁上那小小的铁窗照进来,刺得他头晕。
"帮主。"松子的声音像是刮在生锈的铁板上。成震一个激灵弹起来。
"松子!你醒了!"大掌探上额头,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成震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松子安慰成震,"帮主我没事,我好着呢。"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成震自责不已,"只是如今我连害我之人是何人都无从知晓。"
看着帮主憔悴落魄,松子心里也难受的紧。
"帮主放心,恶人有恶报,害我们的人迟早会有报应的!"
牢房外有了响动,狱卒拎着三指粗的枷锁站在木栏外。
"老大!人在这儿呢!"
成震抬头一看,是昨日渡口领头的那人。
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松子也选择沉默。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服软比较好。
"嗤!现在怕了,昨个儿那狠劲去哪了?也是,现在你们落在我王梁手里面,自然要乖乖当个缩头王八。"
王梁给狱卒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去拷松子。
"谁让你带他!没脑子的东西!身无三两肉,一会儿就折腾死了。带那个那个…"他手往躺着的齐陌一指,"给老子把他带出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齐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冰凉的水泼在他脸上。
齐陌打了个冷颤。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三角眼,鹰钩鼻。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王梁只道他是怕了。"怕了?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昨个儿弄死我那么些人,今个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齐陌见他从墙壁上拿下根牛皮鞭,沾了盐水。他就算脑子撞坏了也知道那玩意是给谁准备的。
默默运功护体,他闭着眼不敢再看。
第一鞭下去,王梁使了十足十的力气。皮肉绽开又混合着盐水,疼的齐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娘子!娘子!呜呜呜……"
王梁抽了几鞭,还没过足瘾。那边人已经开始哭号了。这让他的报复快感一下子就灭了大半。
他原本以为齐陌会像以前那些贱骨头一样,被鞭笞了也死扛着不出声,只拿一双眼睛仇视他。他们越是隐忍,他就越快活。
齐陌这样的反倒激不起他的暴躏。
"娘的!真败兴!"王梁又恨恨地抽了几鞭,这时一个衙役进来附耳对他说了些话。
"当真?"
"千真万确,大人啊,您还是把私仇放一放吧。得罪了连家就……"
"哼!算他小子走运!人都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
"哎呦,谢过大人。"衙役拱拱手,"您快去吧,别叫大人等急了。"
"你们几个!过来!把人带走!"
狱卒们将齐陌成震等人押上囚车,又用厚重的黑布蒙在囚笼外。
"帮主……我害怕……"松子年纪小,不抗事。看这架势,以为自己要被拉去斩首,吓得眼泪汪汪。终究还是顾及些颜面,没有嚎啕大哭。
成震拍拍松子的脑瓜子,"大丈夫生如磐石,铜浇铁铸。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嗯!"松子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抿着嘴,小身板一颤一颤的抽噎。
松子打小就跟在成震身边,对成震无条件的信任服从。成震是看着松子从小小的萝卜头长成半大少年,说不忍心那是假的。
他早就将松子视作自己的孩子般,只是如今他遭此大难还要连累于他,成震别无所求,只求松子来生平安康乐,九娘也觅得良人,莫在为他牵挂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囚车停下。四周一片寂静,不像菜市口般喧哗。
黑布被猛的掀开来,正午的阳光晃的刺眼。成震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斑驳破旧的院墙,黑漆漆的木门外挂着两盏白灯。牌匾上黑底白字的义庄二字看得人毛骨悚然。
松子往成震身边靠了靠,这是不准备行刑直接下葬他们吗……
被推搡着进了庄内,一行人被带入一个偏僻的院落里。院子里一排排的房间的窗户都被落了锁,还有人把守。
齐陌被成震扶进房内,他们手脚上还拷着铁镣。
成震环顾了一圈,两张木板床,一张木桌两个板凳,墙角还安静的躺着个恭桶……
"齐兄弟,你歇一歇。"扶着人躺在床上,成震抖开被子铺在齐陌身上。力道大了些,荞麦壳混着棉花丝从被面漏出来,撒了一地。
齐陌:"我觉得我还是换个床躺比较好。"
成震:……
不等成震说话,齐陌捂着疼痛的腹部慢慢地挪了个地。
"这里好干净,一点灰都没有。"齐陌钻进被窝里,嘟囔,"比臭臭的牢房好太多了……"
"这里可能有人住过。"成震刚进门就发现了端倪。虽然屋内十分简陋,可到处都一尘不染,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离开时间不会太久。
"谁?"齐陌探出头,扫视了一圈。
"你觉得呢?"成震不答反问。
这可难住了齐陌,他咬着手指头想了想。
"我知道了!是田螺姑娘!"
"……你好好歇息。"
午时,饭菜被送了进来,透着一股馊味的菜齐陌非常有骨气地拒绝了。成震倒是无所谓一个人吃了两份饭。
随着一道送来的还有破烂的囚服。
众人换上囚服后就被赶去后山,原来义庄只不过是障眼法。义庄的后院有通往后山的通道,深山里藏着一个装满货物的山洞。
成堆的麻袋堆成了小山,齐陌仰头看弱弱地抗议。
"我不想搬东西……娘子什么时候来啊?"
成震已经扛起一袋往外走了,"搬吧,弟兄们都落在他们手里,我们要是不听话会连累他们的。"
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饭了,齐陌拽下一袋货物扛在肩上。站起来时眼前一花,踉跄了两步。他有些生气地扔下麻袋,踹了一脚。
"那边的!你做什么呢!"看守的官兵三两步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
齐陌被打的后退半步,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他抬手抹了抹,指腹上血迹斑斑。
齐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心眼小,瑕疵必报。飞起一脚踹上官兵的心窝。那人飞出去几丈远没反应过来就断了气。
打死官兵,这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成震把齐陌往身后拉了拉,怒视着持枪围着他们的官兵。
官兵们也有些忌惮,无一人敢上前。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一名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挺着个大肚子,山羊胡一翘一翘,"干什么!不装货在这里斗殴?!"
狱卒长一见来人就点头哈腰的,活像只讨食的赖皮狗。"连二管家!您来啦!真是对不住!是这小子!他打死了我们的人!"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死了个人?"连贵踹翻狱卒长,油腻腻的胖指头直戳他的面门。"你小子皮给我绷紧了!这批货过几天就要运走,要是你敢耽误我们家爷的大事!我就剥了你的皮点天灯!"
"是是是!不敢不敢!我这就让他们动工!"狱卒长跪在地上直磕头,连贵这才满意了。掏出一袋银子,"懂得分寸就好,这点钱你们拿去喝点酒。"
银子砸在脸上还得笑着说砸的好砸的妙。谁让连家得势呢。
成震想起孟爷交代过的话,这连家突如其来的富贵原来是搭上了官府这条大船。看样子,这大官还不是普通的官……
他们被陷害八成也是连家勾搭官府做下的龌龊事。
连贵前脚刚走,后脚狱卒长就爬了起来,将银子塞进怀里。指着成震破口大骂,倒也不敢多生事端。
成震按住想上前的齐陌,默默忍了下来。没必要和走狗一般见识。
齐陌他们又被赶去装货,离得远了,齐陌听见那群官兵的盘算。
有人劝狱卒长,"算了,头儿,再过几天,等这事了了他们不就都落在您手里了。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哼!也是!我且再让他们蹦跶几天!"
"头儿英明!"
晚间,齐陌将这话儿与成震说了。成震坐在桌前沉默良久。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齐陌劝他,"我可以解决外面的那群人,然后我们就能走了。"
"不妥,他们一路秘密押送我们至此,不会掉以轻心,只怕除了守卫还有别的后招。再说了,那么多的弟兄如何能保证他们也安然无恙地逃离。"
"那怎么办,娘子都没有来找我……"齐陌越想越委屈,强忍眼泪。"我都快死了娘子还不来!她肯定不喜欢我了!"
"不许哭!你再哭你媳妇就肯定不喜欢你了。"不得不说,成震也学会了怎么让齐陌在最短的时间收回金豆豆……"事到如今不如先打探清楚,若不如此即使逃出去也还会被报复。"
齐陌擦擦眼泪,"怎么打探……"
成震思索片刻,"还是要从那批货物入手。"
"什么货物?你是说那批盐吗?"
成震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