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归海我归你》颓菜桑

1、第一章

　　“你家小白呢？”许南秋扛着耙子提着桶走在李思瑜后面问道。

　　“跑出去疯玩去了。”李思瑜戴了一顶草帽，脖子上搭了一条白毛巾，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瓷白的皮肤来。她肩上也扛着耙子，手里提着一只小桶，只不过她的桶实在小得可以。

　　听到这话许南秋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担心，“你怎么也不关着它，万一跑野了不归家，让人捉去了怎么办？”

　　李思瑜笑着说：“没事的，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它。”

　　“那可不一定，万一……万一有的人心肠就是坏得很呢？”

　　李思瑜偏头疑惑地盯着着许南秋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说：“秋秋，你怎么啦？它什么样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啊。”

　　许南秋停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眼睛里全是怜悯和不忍，低着头身体也微微发抖。

　　见她不说话，李思瑜只好把手放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扯了扯嘴角。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李思瑜想了想道：“真要有人抓它去熬汤，我还少了一个整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嘤嘤怪呢，这是好事啊，秋秋同学。”

　　“我认真的，你还是看好小家伙吧，我埋了两只猫，在发电厂那边的小路上。”

　　李思瑜眨眨眼睛，许南秋越过她往前继续说道：“死得很惨，四肢都被分割开来，头也被砸瘪了，你最好还是把小白关一阵子吧。”

　　“卧槽，死变/态啊！”李思瑜听完鼻头冒出了细细的汗，她烦躁地捏了捏耳朵，想着回家得用绳子拴着黄小白才行。

　　许南秋不想再说猫的事情只一个劲的让李思瑜看好黄小白，快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接过李思瑜肩上的耙子说道：“卖海白和沙虫的钱，明天记得来渔排拿。”

　　李思瑜听了一耳朵的养宠物注意事项，等到许南秋的身影快消失在拐角了才喃喃出声：“好…”。

　　她把空的红色小桶扣在自己的头上，冲着许南秋的背影挥了挥手，往另外一条小路走去。

　　等看到一大片猫薄荷之后，李思瑜才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如果返回去的话要绕很大一个圈才能到家，但是继续走的话，前面那栋灰色建筑物里也住着个死变/态。

　　李思瑜原地跺脚，她最后还是决定路过那栋房子。

　　左右环顾，没有发现狗之后，李思瑜把套在头上的桶拿下来装了很多石头，突然在发现旁边水井口上有一根木棒。

　　村里的水井不是那种竖着打的井，而是在水源地上挖一个长十米宽五米，一米五深的正方形大坑，上面用水泥和砖块盖起来，漏一个大的出水口，外面修一个可以洗菜洗衣服用的池子。

　　这口水井已经干了，洗衣池子里长满了杂草。那些枯黄的草茎下面，嫩绿的颜色格外醒目。

　　李思瑜一心想着她的木棒，没有注意脚下踩的是腐烂的叶子，一脚踩空掉进了井里。

　　手上蹭掉了很大一块皮，疼痛感隔了很久才涌上来，李思瑜大口大口吸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井底支撑的柱子慢慢站了起来。裤子鞋子全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膝盖火辣辣的疼。李思瑜不敢去摸膝盖只好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然后摸出手机。

　　井底黑漆漆的，李思瑜总感觉有东西在凝视着她，咽了口口水，她眯着眼睛往后看了一眼。

　　借着井口的光，可以看见有几个黑色的点状物缓慢地在移动，李思瑜点开手机屏幕，看清楚了井底的情况。

　　井底坑坑洼洼，有几个比较大的坑里装满了水，旁边是一些碎石，然后就是几个抱在一起的癞□□。

　　李思瑜晃了晃手机，却没有发现什么，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越来越让人觉得恐慌。

　　她拨开井口密实的草，抬头一看，井口蹲着一条大黑狗，吐着舌头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咧着嘴巴猛地扑了上来，还好李思瑜反应迅速，不然手肯定咬掉半截。

　　她吓得不轻，摸着胸口骂了几句。

　　“汪汪汪！”

　　“汪汪汪！”

　　随着声响，外面的狗越来越多，有的甚至不断地往井口探头。李思瑜慌乱地往后走了两步，随手抓了把碎石往井口扔去。

　　突然她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举着手机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李思瑜望着荡漾着水波的水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突然一只癞□□翻倒在地，几个跳跃掉进了水坑里，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纹荡开。

　　难道是被狗吓出错觉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成堆的癞□□，忍着恶心，离那个水坑远了一点。

　　随着一声口哨，外面守着的狗全都跑开了，有几只恋恋不舍地望着井口，边走边回头看了好几次。

　　等狗走了之后，李思瑜吭哧吭哧自己爬了上去，甩了甩手臂，淡定地在杂草上蹭掉脚上不小心踩到的狗屎，然后黑着一张脸，低着头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把那根木棒带走。

　　往回走的路上，李思瑜在心里默默算着还款日期，还完剩下多少？够不够给黄小白买点肉吃？

　　“唔……嗷嗷嗷！”

　　面前留着哈喇子的大黑狗成功的把李思瑜带回了现实，她慌忙把木棍横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黑狗的一举一动。

　　它实在是太大了，坐在路中间像一座小山一样。李思瑜抹了把汗，不知道听谁说，面对看家的狗只要不跑，站着不动狗一般很少追着人咬，通常只会叫。别人信不信李思瑜不知道反正她信了。

　　她紧紧捏着木棒一动不动地跟这条狗僵持着，额头的汗水滴进眼睛也不敢擦一下。以至于汗水辣红了眼眶，泪水摇摇晃晃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

　　她举着木棒的手臂僵硬，突然黑狗往前一踏了一步，李思瑜吓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哈尼~回来！”男生清冽沉稳的声音骤然出现，显得有些突兀，但并不妨碍他及时制止了黑狗的举动。

　　黑狗听到声音，立马抛下李思瑜摇着它那肥硕的大屁股向主人撒娇，嘴里时不时地呜咽两声，不断地用它的头去触碰他的手。

　　说实话这不是李思瑜第一次见毛时玉，但还是被他的一副好皮囊迷花了眼。男人身上随意套了件灰色薄毛衣，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向上提起一个很好看的角度。李思瑜想他要是笑起来该是
　　怎样的好看啊，可是他很少笑。

　　至少从小李思瑜都没见过他笑，或许她奶奶应该见过，不过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妖怪，通常具有很长的寿命。

　　毛时玉也不例外。

　　李思瑜皱了皱鼻子，闻见一股椿木芽的味道。这让她想起那口井边上有一颗很大的椿木树，树干得两个大人合抱才行。树枝的尽头已经长出了红色的芽，李思瑜不喜欢椿木芽的味道，连带着住这附近的她讨厌的毛时玉。

　　原因无他，只是欠债而已。可是李思瑜是敏锐的，她觉得她不仅仅欠了毛时玉很多钱，还欠了一些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毛时玉从来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他不说，她也就无从得知。这种莫名其妙的负重让李思瑜面对毛时玉的时候总是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缩了缩脖子，大吼道：“喂，看好你的狗，不然一脚踢死一个我可不赔的！”

　　黑狗乖乖坐在毛时玉身边，铜铃大的眼睛紧盯着李思瑜，只要毛时玉一声令下，随时都有可能把李思瑜扑倒在地。

　　“还钱。”

　　他怀里抱着只脏兮兮的小狗，也不跟李思瑜废话。

　　只要跟钱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足以牵动李思瑜的每条神经，她叉腰：“离约定的还款日期还有三天呢！”

　　毛时玉：“不还钱你来我这干嘛？”

　　“我看风景不行？”李思瑜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涨红了脸。毛时玉住的地方是最偏僻的，现在正是季节交替的时节四处荒凉更别提什么看风景了。虽然他住的偏僻，但却是全村最有钱的人。

　　毛时玉抽抽嘴角轻声道：“快走哦，不然我放狗咬你哦~”黑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尾巴一个劲的在屁股后面晃动，喉咙里也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李思瑜摊了摊手，提着一颗心快速地从他身边跑过去，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很奇怪，毛时玉摸着狗脸上似笑非笑，她心头起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转过头去，“啪”一头撞在了树上。冲劲太大李思瑜“哎呦”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前一圈明黄色的小鸟在眼前飞啊飞。

　　毛时玉施施然从旁边经过，阴恻恻地掀起嘴角，声音飘渺：“就算撞树上也要记得还钱哟~”

　　李思瑜差点没噎死。

　　那只叫做哈尼的大黑狗，路过李思瑜的时候，抬起了后腿。

　　“卧槽，你不要过来呀！”李思瑜挣扎着想爬远一点。

　　“唔，汪汪汪！”黑狗瞳孔一竖，李思瑜立马老实，闭着眼睛缩在树后狗腿地说：“您请！您请！”

　　黑狗绕着树走了一圈，在李思瑜身上嗅了嗅，最后还是冲她裤腿的地方撒了泡尿。

　　随着毛时玉的步伐，越来越多的狗把他包围住了，大的小的加起来三十多条。

　　“闻出来了吗？”毛时玉把小狗举高，看着它干净圆润的眼睛问道。

　　黑狗点头。

　　“她会死吗？”

　　黑狗犹豫了一下，摇头。

　　毛时玉一只手托着小狗，一只摸了摸大黑狗的脖子。

　　李思瑜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越想越憋屈，狠狠地踹了两脚树。她想迟早有一天毛时玉连带着他的那些狗全都会自动原地爆炸。

　　“啪叽”

　　她头上多了一坨鸟屎。

　　啊！！！简直要气疯了，李思瑜干瞪着树顶的鸟窝，却又无可奈何，她……爬不上去。

　　捏着块石头眯着眼睛瞄准了，‘咻’的一声扔出去，鸟窝漏了一个洞，一只雏鸟的头探出来，啾啾地叫着。

　　李思瑜看它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心里才舒畅点。还没等她得意起来，头顶一阵风吹过，大鸟尖锐的喙雨点似的砸在她身上。

　　“哎呦，我错了！哎呦，别咬了！”

　　“哎呦，好疼啊！”

　　“卧槽！别追了！”

　　她没想到一只鸟会那么记仇，一直追她到跟许南秋分别的岔路口都还没放弃，脸上、手上、脖子上全是被抓出来的爪印，有的印子还渗着血丝。

　　混乱之中她看见一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黄小白！”

　　黑点停顿了一下，然后速度变快了向她这边冲来。越来越近，那是一只和小猫差不多大的动物，短短的耳朵，灰褐色油亮的皮毛。

　　它借着路边细小的树干，使劲一蹬，炮弹一样的朝大鸟发射出去，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那只鸟跌落下来，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李思瑜的肩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非凡。

　　大鸟歪歪斜斜地从地上飞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哀鸣。

　　“我厉害吧？”黄小白睨她一眼，身后的尾巴高高翘起。

　　李思瑜一把揪住它的后颈皮，从它的脖子上拿下一个纸牌。

　　纸牌的正面写到：”我有主人，可以放心给我吃的，联系电话：136xxxxxxx”

　　背面的字迹斯文清秀，一看就是个姑娘写的，她写道：“胡记包子铺，二十九屉小笼包，四碗鱼肉粥，共计372元。”

　　“出去吃饭了？”

　　“嗯，鱼肉粥可好喝啦！不腥也不腻保管你喝了还想喝！”黄小白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两撇小胡子也跟着抖动。

　　李思瑜没有说话。

　　它突然觉得后颈皮越缩越紧，头顶的视线越来越炽热，它硬着头皮弱弱地开口说：“我给你带了两个卤鸡腿。”

　　李思瑜正要开口，它举起小爪子立马抢先道：“不要钱，人家看我可爱送的！送的！”

　　这个败家玩意，吃个包子吃出快四百块钱！气死了！李思瑜抓着它一阵狂摇，见它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耳朵，才把它放在肩膀上问道：“怎么又去胡梅梅那里吃饭了？”

　　黄小白站不住，只好趴在李思瑜的肩上，艰难地冲她的耳朵边说道：“因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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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黄小白是只小水獭。
科普：养野生水獭是不对的！！！人工繁殖的可以养，但要去合法的商贩处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