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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裂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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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大堂经理有些惊讶,但是既然做到了她这个份上,那便不会惹得任何客人的不满,看着浩浩荡荡走进来的童子军们,赶忙迎上去和为首的年轻人打招呼。
“额……您好,您几位?”经理走近那年轻人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一张疲态尽显的脸,有些在意。
“七位。”
可怜的小果果大病初愈,还寄放在医院里由护士照看。
嗯,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
“好,那边包厢请。”
“新新,看这个是什么字?”夜无尘看着包厢挂牌,有意考考他们顺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什么什么什么。”新新嘴里胡着,不好意思的半捂着脸。
“嘻嘻嘻,那是静雅门。”甜甜笑得很开心,眼睛弯成小月牙,指出弟弟的错误,她今年九岁,已经在上小学四年级了。
“是不是没好好学习?”性子最沉稳的男孩,程程也笑起来,六年级,十二岁的他却带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一副未来学霸的模样,但却是眼睛患疾,“门里面有个各,叫做阁,阁下楼阁的阁哦。”
“哎呀……”甜甜噘着嘴跑进经理推开在等他们的门。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
大堂经理本来和蔼的看着他们这些小精灵,这一句阿姨倒是把她打回现实,是啊,我都二十八了,岁月不饶人……
小家伙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伤人,嬉闹着跑进包厢里面。
“抱歉。”夜无尘道声歉,和袁青一起走进去。
进门的时候,袁青避着那经理拉了拉夜无尘的衣袖。
“哥……钱够吗?”袁青倒是想的很多,她今年十七了,在市里面的重点高中读高一,倒是争气,学校里设有奖学金,不时的能拿到,还在快餐店打工,补贴家用。
“放心吧,够用的。”夜无尘看着问话间有些小心的袁青心里难受。
“哦,我也想去给人辅导功课。”
平时姑姑白黎为了维持这个家,那真是用尽了心思,最大的经济来源,是一个课外英语辅导班,有那么二十来号高中学员,白黎英语水平是真的不错,虽然因为学生们家境都一般,所以定价不高,但一节课也能赚下小一千。
“不准,好好上学,学知识。有那时间给白丫头和新新多教教。”夜无尘一巴掌轻拍在袁青显得有些蔫软的脑袋上。这里有几人受白黎影响,英语成绩都很好,最起码基本的语法都是会的,但还有某几人可能真的是因为年级小没开窍吧……
“钱的问题我来搞定。”夜无尘说这话时心里的确不是滋味,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结算清的那些白黎教授学生剩下的钱。
这里的餐品的确很棒,点了十来个菜和几份她们爱吃的甜点。
“能麻烦你把这橙汁温一下吗?我弟弟胃不太好……谢谢你。”
服务员应声把半瓶橙汁拿了过去,能看得出来,服务也很好。
饭席上,服务员不止一次进来,却感觉这些孩子很奇怪,明明交谈甚欢,也是嬉笑不断,但坐的端正,对他们很有礼貌,吃相也成熟的像个小大人……总之和以前见过的熊孩子们是一点也不像。
夜无尘引导着话题,看着弟弟妹妹们开心的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动筷子把那些不好打包的菜吃干净。
“吃好了吗?”
看到每个人脸上雀跃的表情,突然有些鼻酸。
“好了!”
“哥哥,够不到那个!”
“姐姐!我要再喝点果汁!”
“姐姐……”
“心明哥……”
“嗯嗯,好好,来,小馋猫。”
……
晚上八点四十,公交车上还有不少刚下班准备回家的乘客,闻着香甜的饭香,听着后排欢乐又礼貌刻意压抑的嬉笑声,滚动着喉头频频回头看。
真好……
“那你们回去以后可要洗漱干净才能睡觉哦。”
快到九点了,其中几个小家伙虽然还有些亢奋,但也应该躺在床上了。
“哥,要不我们换换?你再休息休息吧,我……”袁青抓住夜无尘的衣角,小声说着。
“放心吧,你明天要正常去上课,现在带着他们回去休息,听话。”
“我不。”袁青能看得出夜无尘在他们面前刻意藏起来的疲惫,他们还小,没有发现,但怎么可能瞒得过她袁青呢?
夜无尘笑了笑,“听我的话,我平时有休息的,果果也乖,不吵不闹,再说我答应她要在她醒来的时候给她讲故事的。”
袁青看着夜无尘的笑慢慢松开了手。
几人下了车,夜无尘隔着窗看着他们依旧雀跃的身影。
公交车再次发动了,向着医院前行,车上人少了很多,车载广播这会倒是能听的很清楚。
电台主持人假定的话题,假如有来生,你想怎么活。不时有网友发去自己的答案。
“来看下一则,这个…网友潇洒的风说,如果有来生他愿意做一个女人?带给自己弟弟一份爱情……潇洒的风啊,你的想法很危险呀!”男主播推上一串笑声。
“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无论怎样,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能永远安好。”女主播情商明显高多了,连忙补上了一句让人舒服的话。
夜无尘静静地看着窗外不远的交叉路口,自己坐的这辆车呼啸而过,他知道那里是谁的终点站。
如果有来生么……我想活成你的样子。
……
“那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看着快两岁的果果头上包扎着纱布,睡得却很安稳,夜无尘忍不住触触果果的小脸蛋。
“一岁十个月,颅骨发育还不完全,伤的很有限,等这里长好就可以了,倒是她这先天性聋盲……”
“不要紧,我想她以后会很坚强的。”夜无尘食指拂拂果果那细小的睫毛。
交谈的是那个主刀医生,今天轮到他值夜班。正巧来的路上碰到了。
“唉……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年轻也不能这样……唉,不过你就放心吧,果果我们一直都有人在跟进……”
世间不幸的人的确不少,但眼前这些叠在一起取暖的不幸之人该如何形容?坚强?悲哀?
“谭医生!急诊!”护士抱着文件夹冲进来。
夜无尘冲着谭医生善意的摆摆手,就看着两人急匆匆离去的身影。
“小家伙,快快好起来吧,然后快快长大,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忘了妈妈。”
无意识般的,小家伙嘟了嘟嘴,含糊不清的说了两个字。
“妈…妈…”
“对,对的,小宝贝,再说一声让哥哥听听?”
手中冰凉的感觉让小宝宝在睡梦中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
终是没能再听见,夜无尘噤声在一边,呆呆的看着果果圆嘟嘟的脸。
我们又有什么分别呢?没长大的,在一片空白的梦中呆了太久的我和你。
……
“姐姐,那个……”木屋里只有一部固定电话,此时的袁青虽然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哈!呼呼……什么事?”
月萦香的声音伴着剧烈的碰撞声,尽管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样的情形,但袁青也知道月萦香一定正做着自己的事情,非亲非故的,而且她尽是在帮自己这一家,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随意骚扰别人的?
“那个,没事了。”
“铮!”月萦香那边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声响过后就安静下来了,半天回话道:“嗯?什么没事?现在我是你们的法定监护人,告诉我什么事。”
语气很严厉,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袁青抿了抿嘴,“那个……我哥哥他,又去看果果了,他好多天没休息了……好多天了!”
“啧,真的是……”月萦香那边响起了摩托车的引擎声,“好,你带着弟弟妹妹们早点休息,你哥哥那边有我。”
那边挂了电话,袁青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厌恶,只是有种,明明没大我几岁的不甘。
……
夜无尘捂着头,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球在隐隐作痛。
果然是该好好休息了啊,眼压有点高了吧?
“哒哒哒……”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月萦香?
只是声音听着已经离去。
夜无尘愣了愣又自嘲的笑笑,该是哪位病人家属也穿着高跟鞋吧。
哒…哒哒……哒哒哒……
往来徘徊个没完的哒哒声逐渐让夜无尘从良善到魔鬼。
有完没完了?!这里是医院啊喂!
忍着火气,开门探出身去。
嗯?
干净宽敞的走廊里只有幽幽的消毒水味道在肆意漫步。
不是吧?幻……听?
可小果果这房是单人单间的,也没人证实一下。
不会是我不行了吧?会不会过劳死?!
夜无尘正胡思乱想间,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病号服的人走出来,夜无尘走两步叫住那人,“您好,请问……”
一瞬,汗毛直竖!
这人闻言转过头……没脸?!
夜无尘下意识的又退回两步,攥住门把手的手紧了紧。
这什么情况?眼花了?
现况诡异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真撞鬼了?
那无面人冲着夜无尘走了两步,夜无尘一个激灵逃回了房间,转身关上了门。
这和那能正常交谈的阎王是两个概念好吧。寺顽的面相在脑中浮现,忽略掉阎王殿的气氛,那长相最多也就是丑点,还有杀手用的障眼法,那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凶厉的鬼魂,但这个没脸的东西出现在医院里……太邪乎了吧!
夜无尘背靠在门上急促的喘息,寂静的环境下,他自己的心跳声能听的很清楚。
“杀手!姐姐!”
夜无尘在心里呼唤两人。
视野前方顿时出现两道身影。这是夜无尘的被赋予的能力,能主动感召那两人的魂灵。
两人看着无措的夜无尘,姐姐目光难得的带着些许的温柔,这些天他们不知道在这里安慰多少次夜无尘了。
“怎么了?喵呜,猫猫真可爱!”怪不得姐姐这么温柔,除了夜无尘,杀手和姐姐两人的魂灵和本体还是有联系的,换句话说,一心两用而已。
“趴下!”杀手脸色突变,一声暴喝。
夜无尘承认其实是被吓到了,双腿一颤向下蹲了下去。
背后木质房门刺啦一声,透出一尺多长的一把白刃。
崩裂的碎屑点点砸在夜无尘的脖子,白刃将将贴着他的头发过去。
夜无尘这才顺势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前划拉。
“我勒个去!”
“隗鬼?”姐姐一脸的严肃。
“是,你怎么会被盯上的……”杀手抱着胳膊表情平静如水。
“拜托,那货连脸都没有,我咋知道咋被盯上的?”
“没脸?你见过它?”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出门就碰上了。”
“这可糟糕了……”
“等一下再聊,门快坏了,那货是想杀了我吗?想想办法啊大佬们。”
医院病房的门本来就不厚,这几刀下来,基本都能看得见外面那熟悉的病号服了。
夜无尘站起来一退再退,轻轻的抱住熟睡中的小果果。
“放下她,拿东西遮起来,隗鬼不会攻击他没记住的人的。”
“完蛋,那我刚和他对视了一分钟,该不会记我到下辈子还吧。”夜无尘说归说,手下麻利的轻柔动作却不停下。
搞定,再伸手进去试试,嗯,没有挡到果果的呼吸。夜无尘长出口气。
“你确定不?这样行了吗?”
“相信我。”杀手淡淡的说着,那份淡然也是感染到了夜无尘,能如此神态说明是有本事的。
“哇呀,小果果真的很可爱呢!”姐姐伸出双手像是要搂抱住果果一样,“有机会一定要来抱抱她!”
“不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吧,姐姐!”
“哒……”夜无尘回头,发现一只又尖又细的腿从破洞里踏了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先跑吧。”
夜无尘还是觉得这个杀手有点假,这个时候不应该挺身而出随手灭了这作祟的隗鬼,最差也是说个我拖他一会,你们快跑之类的台词吧?
“我……往哪里跑?”夜无尘看着那破洞越来越大,彻底冷静下来了。
杀手反问道:“你觉得呢?”
和聪明人交流真的太累了,要无时无刻掐掉心里浮现出的“没准我理解错了”的念头,时刻尊重理智的判断。
“呼……”
夜无尘深吸口气迅速行动,推开窗户看下去,楼下灯光照的通明,能看到没有什么人,但还是不免有些眼晕,因为这里是四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迎着风却不怎么飘动的枝条,这多少给了他些慰藉。
注意平衡……
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停顿,攀在窗户框的手狠狠推开,脚下也同时发力。
夜无尘在空中划过一个并不美丽的抛物线,向下坠去。
在空中的短暂时间还是出现了郁闷的念头,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做?
真是,好奇怪啊……
带着短促的失语气声,夜无尘的身体按照设想顺着格外茂密的树尖滑下,安全的落在了树下的人植灌木丛上。
娇小的叶子唰啦啦的抖动着掉落,那不少尖锐的枝节穿过衣服,刺痛着夜无尘的身体。
“嘶……”
夜无尘从上面翻下来伏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膝盖一阵阵疼痛。
这里要安全落下,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只能借助树枝不断的抵消自身势能,尽量伸展躯体获得足够大的接触面积,然后沿途抓抓枝条嫩叶向下滑到底端粗壮的树干上就好。
感谢这颗为医院挡风沙的五角枫,十二三米高的四楼跳下只是碰了一下膝盖而已啊。
夜无尘抬头看看那四楼的窗户,心中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通畅感……诶?那是什么?
“勇气可嘉,不过窗户不远是有通往顶楼的脚手架的。”
明显的马后炮,夜无尘呆呆的看看自己被枝条摩擦成一条条通红印记的手。
愣着半天,笑了起来。
同样的,姐姐在脑海里已经笑的翻了过去,蹲着捂着肚子,但是她纯属是笑点低。
“逗死我了……哈哈哈……”这笑的本质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夜无尘表示不想多纠结。
“是嘛,不过还不错,做了件从前不敢去做的事。”夜无尘微微一笑。
“你……没事了?”姐姐倒是拥有着非常的直觉。
“谢谢关心,该流的泪我哭过了,该担的责任我也正在扛起来,想说的话也算传达到了……嗯,我是想说……我没事了。”夜无尘转身往外走,“她常说,顺其自然,那就这样吧,先活下去,学些技能傍身,然后努力赚钱。”
夜无尘无奈的耸耸肩,两人却只看到一个坚忍的男人不再蜷缩身体,站了起来。
身后哒哒的声音渐渐响起,夜无尘瞬间破了自己的形象,头也不回的忍着痛挣扎的向前蹦。
“这索命的恶鬼,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