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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衣胜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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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破碎的相框分散了鬼母蛛的注意力,或许说是简姚残存的作为人的意识,松开了花陌陌的束缚。
按理说,自松开的那一刻,花陌陌自己可以稳稳当当落地,但看到耿儒桦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样子,她可能为了好玩,决定暂时尊重一下地球重力。
与电视剧女主演绎的那般,翻飞的衣角,随风而势——砰!耿儒桦不负期望,接住了她。
在他的臂弯里,花陌陌深刻地感受到了某人肌肉的力量,莫名地让人有种安全感——虽然在花陌陌眼里,他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没什么两样。
“你——”耿儒桦下意识想问“你没事吧”,然而话到嘴边了,忽然改了口:“你,脏了!”
一脸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花陌陌:“……”
本来还想成全他美人在怀,结果不识好歹!?
花陌陌衣服上都是黏糊的白色汁液,尽是那些蜘蛛丝分泌的。
人的意识还是太脆弱了,没有给花陌陌足够的时间去“回报”耿儒桦,一大波耿儒桦厌恶的蜘蛛丝从背后袭来。
花陌陌瞳孔微颤,搂住耿儒桦的脖子,带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没入烧的正旺的壁炉。
耿儒桦的最后一眼,炙热滚烫的火焰充斥了他整个眼瞳,如火如荼。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目前是花陌陌嘟嘴委屈的模样:“不是说我脏了嘛?怎么抱得还更紧了?”
耿儒桦:“……”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用很大很大的力气搂着花陌陌,花陌陌被他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隐隐腰间和背被抱得有些生疼。
“咳咳!”耿儒桦送了手,“我们没死?我们还活着……”
花陌陌站了起来,想拍拍身上的灰尘,但看到衣服上的粘液又收了回去,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房间里走开:“有我在你死不了。”
她倏地回头,微笑道:“还是说你挺想死的?”
“不不不,我很惜命不想死。”耿儒桦这会儿没了不正经,“但是,可是,我……”
耿儒桦低着头,紧皱着眉,不住地舔嘴唇,像回到了小时候偷偷多吃了点糖被抓包,有点承认又不想承认的意思。
疑惑,懊恼,烦躁一时涌入他的脑海。
“但是,可是的你又的确看到了自己自杀,在火里”花陌陌这次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一心一意翻着衣柜里面的衣服,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被说中的耿儒桦看向她清瘦娉婷的背影,目光幽深:“是。”
他在等花陌陌的解释,而花陌陌还在翻着衣柜。
衣柜里一水的红衣,是的,颜色只有红色。
红色的马甲,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大衣……花陌陌选中了其中的一件,偏古风的红色长裙。
“你先背过去。”花陌陌说了声,然后便开始脱掉自己身上已经散发恶臭的衣服,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就没发现那个壁炉有点不一样?”
耿儒桦后知后觉,花陌陌把衣服都撩到了腰部以上,他才扑闪了几下长睫毛,懵然地转过身。
迷糊间,他看的却很清楚。
腰间,几处青色的痕迹,他弄的。
耿儒桦的指尖不自然地微颤,有点酥麻。
我弄的,我弄得,我要负责的……
“从我们进别墅开始,到后面那只发狂,其他地方都被蜘蛛丝笼罩了,只有壁炉还发着火光。不是那怪物故意留个口,就是她搞定不了。”
“蜘蛛怕火,再大只的妖怪也免不了。”
花陌陌慵懒的嗓音把耿儒桦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忙不迭撩起眼皮,这时他才注意到这间房。
这是一间女生的房间,有宽大的镜子,摆满桌面的各种化妆品,还有定格了各种场景画面的照片,背景前的女主人公正是简姚。
而男主人正是那个悲惨的落地钟。
“这是简姚的房间?”虽然是疑问句,但耿儒桦用得是肯定句的语气。
掐时间,花陌陌应该已经换好了衣服,耿儒桦这才回头看她。
花陌陌确实换好了,耿儒桦看她时,她正在认真地看着简姚的床。
一身红衣,肤白若雪,光是侧脸,已足够留住某人的视线。
她把原本扎马尾的头发散了下来,落散肩头。
这似乎是梦里的一个画面,亦或是在上辈子,那人也是穿着似枫的红衣,衣炔飘飘,当梦与现实重叠,便是这一幕。
如梦似幻,当真是仙。
许久,耿儒桦才顺着花陌陌的目光看向属于一个女生的床。
耿儒桦:“……”
一秒,两秒,三——呕!
耿儒桦弯腰扶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早上吃的全吐了出来。
花陌陌得意且瞧不起,挑眉:“你,脏了!”
“脏什么脏!你是怪物吗!?”耿儒桦扶腰,有气无力道。
一开始耿儒桦还没有细瞧没有发现,床上赫然铺着一滩内脏,心脏,肝,脾一份不少——是人的。
还是属于下面那个落地钟的。
沥干血迹的五脏,被托在女人的一双手上——那是一副油画,浓墨重彩之下,穿着红衣的简姚双手捧着一副人的内脏。
什么叫“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便是这个了。
许是看久了花陌陌这种美人,突然看见这种东西,太强烈的视觉冲击,耿儒桦的胃久久不得平复。
生平仅有几次看见内脏也都只是鸡鸭鱼,头一次看见人的内脏。作为同类,耿儒桦的胸腔震颤不已。
他忽然就想起了花陌陌之前说的“保你五脏俱全”,原来不是随便说说。
他睨了一眼花陌陌,那人穿着红衣,与生俱来的冷感透过那张精致美丽的脸露显,让人不由地想退让三分。
她看床上的东西就像是人看向被杀的鸡鸭鱼,不同的是,她可能没有对他们作为美食的垂涎。
冷峻,沉默。
“再看下去你会舒服一点吗?”花陌陌一直知道他在看自己,她把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偏头似笑非笑回望。
耿儒桦点头,“会,赏心悦目很多。”耿儒桦背依着床角,微微弓着,慢慢坐了起来。
“所以你穿成这样,不仅仅是为了赏心悦目吧。”褪去玩味,耿儒桦说道。
花陌陌眉眼弯弯,笑着说:“那你觉得现在我和简姚像吗?”
“不像,但是可以试一试。”
***
鬼母蛛趁虚而入吞下简姚的魂魄,掌控简姚的身体,蚂蚁一般啃食简姚仅存为人的意识。
成,是因为爱恨,那么败,也可以。
壁炉火光明明暗暗,已经重新占据简姚身躯与意识的鬼母蛛死死地盯着那处,赤目与火舌颜色融为一体。
因为怕火,只能盯着。
可是渐渐地,有点不对劲了。
火光里出现了两个缩小版人影,一人红衣一人穿着新郎服。
翻版简姚·花陌陌未语泪先流:“你还爱我吗?”
翻版男友·耿儒桦:“我,我爱!”
“那你为什么要和另外的女人结婚!?”
“她病了,这,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欺骗!”
“你说你喜欢我穿红色的衣服,好看,她也穿红色的礼服,你也说好看……”
耿儒桦内心实名吐槽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台词,也不知道花陌陌是从哪里弄来的剧本。不仅要念,还要声情并茂地念!
他们的声音很大,足够让鬼母蛛听见。
他老实地照着剧本来:“那能一样吗?啊?她没几天可活了,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掏给你看!?”
就是这一句!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尖叫充斥了整个大厅,一副身躯两个灵魂在浑噩中交战,火光中,花陌陌撩起眼皮,银色锥刀应声飞了出去,直击腹部与头部的连接处。
在那里,藏有至关重要的一只眼。
鬼母蛛应是腹有八只眼,那一只最不愿示人的便是关键 。
果不其然,原先还失效的锥刀在刺中那一只眼时,宛如电磁音混沌外加部分金属质感的叫声掩盖了简姚的那一声尖叫。
过分的是,鬼母蛛在中招之后,浑身上下飙出那种粘稠的液体,粘液四溅,给那层蜘蛛网又镀上了一层。
然而这样,花陌陌的眉头依然皱着。她旋身而出,却被耿儒桦绊住。
“外面还下着口水,都不知道有没有搞定。”
花陌陌二话不说甩开了他,厉声道:“没搞定!”
她设了结界,那些粘液碰不得她。
她手指飞速变化,嘴里念念有词,只见那锥刀先是化成多把,攻击那一处地方,而后,又幻化成了一条银色的绳索,在空中转了两圈,紧紧缠上了鬼母蛛头部与腹部的连接处。
花陌陌:“浩然归真——”
只差最后一句咒,便可大功告成,耿儒桦倏地窜出来,“可否把简姚弄出来!?”
花陌陌掐诀的手一顿,不过几秒,她念出了和后半部分的咒语,瞬息,鬼母蛛被锥刀吸入,最终变回了硬币,落入花陌陌手中。
鬼母蛛消失的一刻,大厅内的丝也好,黏腻的分泌液也罢,眨眼便消失不见,化成几缕烟气。
结束掉鬼母蛛,花陌陌怒气冲冲冲向耿儒桦:“临门一脚,你叫我停手?”
“啊不,不是问你能不能嘛……诶不对,那话是我说的?”耿儒桦自己也很迷糊,他好像没有说过那句话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逐渐消失的“落地钟”。
……意有所会。
耿儒桦:“所以能吗?”
花陌陌:“回去看心情……好吧尽量,反正也活不了。”但是至少能解脱。
耿儒桦不会去问为什么他刚才会说出那句话,妖与怪本来就很难说清楚。
也不会过多去感慨这两人的情爱,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又有多少虚与委蛇,又或是谁负了谁,他们不甚在意。
虽然很为人命惋惜。
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保了命,捉了妖,以后该干嘛干嘛。
两人走出别墅,身后的一切渐渐远离了他们。
耿儒桦埋头思索什么,须臾问道:“不对,我还有两点不明白。你是从哪挑的剧本,正好刺激到简姚。”
“在你吐的时候,偷瞄了一下她的……记忆。”花陌陌打了个哈欠,身上倦意浓浓,“你还有哪个想问。”
“那壁炉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里面看见——”耿儒桦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那你呢,你又看见什么了?”
花陌陌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一刻失神。
在火里,她同样也看到了些画面,某人莫名其妙的画面。
“不知道,没看见。”她若无其事继续走。
耿儒桦在她身后摸了摸头发,神色意味不明。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追上花陌陌:“我有没有说过你穿红色还挺好看的。”
花陌陌:“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
“诶,话说,这下该和我见爸妈了吧,我妈都等不及了!诶不对,我得先报个警,前段时间失踪的青壮年,没准都死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