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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剑指后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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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应他……我宁愿死了……”
她气若游丝,恨不得此刻应劫死了,也不愿苟活,受这断肠之痛。
“若是她能活,其他都应你。”
旧凤是否能依他所言,百日内归巢,尚未可知,眼下自是要先救她性命。为帝万年,权衡利弊,当机立断,亦是他御政之本。
“救人!”
鸾凤殿前,百万鸾鸟受令收势,对立两旁,凤重即收弑神柬,上前弯腰低身,将他怀中美人强抱了过来。
她哪里会肯,人被抱去,只挨着锥心之痛,慌乱中,拼尽全力,揪住那人臂下衮服,旧时美人娇弱无骨的手,此刻亦是青筋毕露,煞白的可怕。
上位者双膝跪地,微屈着身子,紫眸中尽藏锋芒不甘,抬手间竟决绝的将她推进来者怀里,夏染撕心裂肺,他是要放手了?!急喘着气,拼死抓紧那人长袂,哭得说不出话来。
等我!
那人以上上之法密语,众目睽睽下,这她脑中耳语,欲让她心安。
我不信…
不知为何,饶是他说过千千万万句,爱你,她却患得患失,饶是他,为她受劫几欲灭世,她也从未心安,那人,明明爱她入骨髓,字字句句,时时刻刻的说爱她。
她却从未尽信。
凰语见情势不对,又苦她平白再受蚀骨之痛,立上前来,以指作刃,手起刀落,将那衣袖片作两半,又贴了她耳边轻语道
“来日方才,争不得眼下朝夕。”
她早已气息恹恹,万念俱灰之下,也听不清什么,只道凰语是在抚慰她。凤重搂抱着她、背着清珩三步作两,飞驰往鸾凤殿奔去,耳边冷风呼啸,她冻的发抖,已然没了挣扎的痕迹,宛若烟消云散之际,却恍惚听到那人抱着她道
“妤儿,以后不会苦了……”
往后余生,得百万鸾凤相护,后位,他,皆是你囊中之物,皆宿你愿。
你可知,得后者,自当与这天地同寿,与他比肩山海。往后余生再无人欺你微卑,辱你族末,你们之间,还有无尽的岁岁年年,争不得朝夕。
你可知,你所钟爱之人,乃这九天万灵第一人,天地间,万万年难得的唯一。
你又可知,那人生性阴鸷毒辣,倨傲自负,为臣时,亦可篡改天定运史,于万海之渊,尽屠天尊螭族千万众,顺应时势,逆改帝运,更弑尽九天不服者。
他的帝位,从来不是光芒万丈,那条高耸入云的天梯之上,皇冕衮服下,从来不是就不是个,道骨仙风,心怀天下的无欲之神。
而是披着帝冕华冠、驯化万年的炼狱修罗。
他爱你时,可将九天尽付,纵使天地雷火,帝血纂书,立誓跪伏,也难挡他走向你的步伐。
不爱你时,纵使你以半璧江山作挟,百万御宝成礼,将往后余生倾囊以付,对你不过是弃之如敝屣。
他是龙,他骨子里,爱着是,那个卑微入地的泥,在他掌间任他予求的女子,爱着是,恣意求怜,娇柔的离了他不可独活的女子。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连呼吸,皮相,都依附他而生的女人。
而你,却是翱翔九天的凤,与他并驾齐驱的上古神迹,更身兼百万鸾鸟凤脉往后福祉。欢愉情爱,与这漫长的岁月而言,如同过眼云烟,又何以自降身段,伏小作低。
若是有朝一日、你浴血归来,又将如何自处、若你揭下他爱的皮相,又能否敢笃定他依旧爱你如初。
故你要坚强,而今,为兄以这百万鸾鸟作你往后余生的脊梁,剑指后位,助你训龙。
一层一层,一道一道,剥下他的自负倨傲,逼得他步步溃退,棋布错峙,熠如星盘,稍加助澜,他必将自甘俯首,永沦败将。
***
归藏山,乃上古化外之境,与蓬莱不同,是为凤所。
九天皆知,龙凤皆为神迹,久立诸神它余四脉之上,只万年前,先凤之主,遗世不得其踪,故群鸾无主,纷纷归藏,这才几欲一蹶不起。
而今,又闻三界鸾鸟奉令归巢,百日内归迎旧主之言,在九天传得沸沸扬扬,共主以龙血帝灵,亲篆聘书,亦随着广极归藏百万御宝声势浩大的进了归藏山。
归藏山,一扫万年阴霾,以此书,震惊九州四海。鸾凤仙族,更将这万字血聘,以百万羽翎作娟,悬挂于归藏之巅,绵延百里,以供仙神三界共赏。
“帝主这字写得好啊,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如行云流水,叫人叹服。”
携礼而上的仙神,见此神迹、皆纷纷驻步,对其鉴赏一二。
“世人皆知鸾凤羽翎乃九天至宝,此书以羽翎成娟,岂不是入了夜里,愈发熠熠生辉,帝灵梵香,亦缭绕整座归藏山,如此看来,此书已名满万里。”
说话的不过一名散仙,如今后位已定,九天同贺,自当依序携礼谒拜。
“说得是,此间万里仙神无不盛赞帝主大才,更有甚者,将此抄录誊写,用以珍藏。”
围观仙神无不啧啧称道,私语几句,皆为赞美之词,却万万不敢提起,帝主膝跪仙山之事,只当保全主上颜面,却也心知肚明。
帝灵乃共主心头精血幻化,饶是苟活万年,也未曾见过吾主之血,如此绵延万里,而今九天上下,无不叹服旧凤手段,不远迢迢相拜。
仙山绵延起伏的万里天阶,被数万御宝,给堵的水泄不通,广极归藏百件御宝易主,算不得小事,鸾鸟霸道,百万聘礼,不允含糊,须从旧礼,由帝主亲脉,亲手以奉,步步登阶而上。
御宝不得重,这万里天阶,于得道仙神而言算不得难,只是帝主亲脉满打满算不过万人,这御宝足有百万件,粗粗算来,每位仙神要来回捧百趟,故声势浩大了几日,也算不得完。
“此番就连归隐入劫的龙族亲脉怕也难逃其间啊。”
“鸾鸟也算扬眉吐气,就连君上仙主,也上下奔走两天了。”
归藏山边,云霞蔚起,万盏天灯,得共主术法,在此间长明不灭,以迎旧凤。
夏染就是在这样的盛景中醒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住在何处,轻启窗扇,一览众山,远远俯望,满山的天灯,万里的红妆,和那幅昭告天下的血聘,都是另一个女子而备。
可能,这就是他们的运命,这里,深不见底,若是从这一跃而下,足以粉碎。
她虽为尘泥,亦出身官家,并不愿无媒苟合,他纵为九天之主,既已许人正妻之位,凤冠霞帔,那她又算得上什么呢?
往后余生,他们之间无非两条末路,一是、年年岁岁,与吾爱死生不复相见。其二,不过永世躲在后位荣光下,做个乞怜卑微的女子,在漫长的夜,不顾礼节廉耻的一次次与他苟合。
两者皆不是她所愿,何不,在他最爱的时候,决然赴死,这样,就可以,将他们之间的生死不渝,永世停留在这里,才算得最好结局。
既做决定,哀哀欲绝间,身子下倾、闭上眼欲乘风归去,却被人紧紧抓住小臂,转身撞进那人怀里,他颤抖着把她紧拥在怀里,那个从清珩手上把她抱过的男人。
他眼中,尽是不忿,似是恼她的不争气,将她横抱到榻上,赤红着眼,隐着怒气道
“不许寻死。”
“我……”她话还未说完,又听他说
“你若死了,他难以独活。”
“他心怀天下帝位,不会立即随我而去。只要日子久了,定会将我相忘。”
他们之间的情爱,她一直患得患失。
“无论你信或不信,他此番求而不得,皆因先失刖令。
令在主在,令亡主亡。那日、他宁愿当众跪膝应承鸾鸟刁难,也不能号令相救。我敢笃定,共主早已在千年前的忘机仙墟里丢令,失命。
而今此人又为何活着,我虽不能尽知,旦你若肯活下来,这、也算鸾鸟嫁妆。”
话毕、他从玉匣中,取出一令。夏染认得,这是他在前世古墓里丢失的那个刖令,又为何在这?
“是死是活,尽在你一瞬,若是你将此事与他相告,届时百万鸾鸟纵是死,也必先弑令、他也是死路一条。
若是,你答应再不赴死,活到吾主安平进驻凤阁那日,此令双手奉上。”
三言两语,她竟未能尽数消化其间利弊,只隐约听得,不能死,趁她恍惚,那人又愠怒的对殿门高呵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给主子侍衣。”
话毕,倏忽之间、竟有十数余凤侍,手奉钗钏珠翠,羽衣锦绣,佩玉香坠,无所不及,粗浅扫过,竟满满当当十数种。
凰语亦步亦趋跟在其后,言笑晏晏的看着她,近了身,又奉了盏仙酿来,轻柔抚道
“久病初愈、易伤身,此乃凤族秘酿,算不得酒水、只是有些酸苦、于养魂护魄最好不过,仙子尽饮了吧。”
她呆呆愣愣、有些不知所措,旧时在苏府虽有云也近身服侍、却未曾有过这么大的阵仗。她的手、被一凤侍小心翼翼的以仙水净拭后,涂上了凝脂膏、轻轻柔着,纾解她的不适。
嘴巴亦一口一口的被喂着仙酿。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来。”
不知被服侍了多久,她舒服的昏昏欲睡,凤侍亦为她,轻合窗扇,掩去窗外灯火,小心翼翼的护她靠上衾枕,燃香放帐,尽数退散。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不定时裸更,尽量12点前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