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捧红的人宠了》雨节

132、批评

　　机场人流川流不息，自三人身旁走过，仿佛一场电影被拉慢了镜头，主角只有他们三个。

　　干将刚到机场，他远远看见叶城征和爱德华，快走了两步，气儿都没喘匀。

　　叶城征注意到干将起伏的胸膛。

　　他们说的话，干将应该一句话都没听到，或者只听到最后一句。

　　干将似乎没有对他说的最后的那句话表达看法的意思，只是看向爱德华。

　　多年不见，爱德华有些陌生，也有熟悉。

　　爱德华看见干将以后怔在原地，他的愣怔不是因为“无关人士”叶城征口出妄言被王将听到正中他下怀，而是因为数年未见，王将依然是那个样子。

　　他即使赶路急促，都只快步伐，他的胸腔起伏，但呼吸无气声，快而不急，不赶不躁，像随时要开重特大会议的代表人。

　　阔别多年再次遇见，万般思绪交杂于爱德华心间，哽在喉头，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爱德华眉间微拢。

　　强压下心中的这些思念，爱德华才看向叶城征。

　　叶城征没什么表情，很镇定，但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干将身上。

　　干将出现的时机很巧，狗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换句话说，爱德华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狗血小说，这个贫穷虚伪的男人，如此玷污王将，连神都忍不住让王将看到他的真实面貌。他竟然敢把王将和那群他玩过的情人放在一起，岂有此理。

　　爱德华本以为让王将离开叶城征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有了这句话就不一样了，只要王将听到了，王将会重新评估自己和叶城征的关系。

　　爱德华重新看向干将，深吸一口气，跨前一步：“王。”

　　但他只念出一个称呼，无论是道歉、思念还是其他的什么，千言万语都卡在嘴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寒暄。

　　爱德华和王将太久没见了。

　　而且就像叶城征说的那样，爱德华知道自己没有及时的出现，在王将独自一人被赶往C国时，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现在也没有给王将一个正面的，体面的道歉。

　　爱德华胆怯了。

　　但叶城征没有让他纠结太久，就在他迈步的下一秒，叶城征直接往旁边一步挡住了他。

　　黑色的阴影从视线外压过来，爱德华的目光被迫从多日未见的挚友身上聚焦到面前这个他看不起的“恶心”男人身上。他本来微微收拢的眉心拧起，与王将近在咫尺的距离被这个人生生阻隔，爱德华将目光重新落到叶城征身上，眼中像带刀和凝了千年的冰，爱德华冷声发问：“你要做什么，阻拦我和王叙旧？”

　　他都没阻拦这人和王将接触，这人有什么脸？

　　叶城征听见爱德华的质问心里发笑。

　　阻拦叙旧？

　　好正经的质问，半句都没有提他们之前聊的东西，白莲花要是有段位，那爱德华就是天山雪莲。叶城征刚说了干将好追，只追了三天，爱德华就说他阻拦干将和自己叙旧。很容易让人有情感偏向的话。

　　叶城征感觉自己像囚禁金丝雀的“强制爱霸总”，阻止金丝雀的“骑士”接近金丝雀，守护金丝雀。

　　“我拦你，是让你冷静一下。你打算说什么……”叶城征说到一半，话戛然而止，他的臂弯一软，熟悉的身体贴上他的胳膊。

　　干将自然而然走上前挽住叶城征的胳膊，叶城征看过去，两人对视，干将接过他的话头，问爱德华：“你打算和我见面的第一句，就让我回去吗？”

　　棕色风衣沉默的下垂着衣摆。

　　爱德华默认干将的问话，他确实想这么说。不知道该如何寒暄，来日方长，不要紧。他打算公事公办直接问干将。

　　“是，”爱德华吸气，一个字伴随他吐气清晰吐出“王，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我帮你稳住他的产业，你和我回A国，王……”

　　王家愿意让你回来了？叶城征听不下去，他刚张嘴，耳边就传来男朋友轻稳冷静的声音：“爱德，你越界了。”

　　干将的话又轻又稳，但却很有力量。他一出声，就把爱德华定在原地，让爱德华逐渐激动的话咽回喉咙。

　　干将明明没怎么改变表情，却让人感觉到十分严肃，机场仿佛都因为他的严肃变得寂静。

　　叶城征不再准备开口，这是干将自己的事情。情侣，要给对方充分的空间。

　　干将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说话，目光一直注视着爱德华，让他的所有表情无所遁形。

　　偌大的机场中，爱德华的沉默让三个人站立在那里寂静无声，环境音仿佛都变得沉寂无声，报站声，人流喧嚣声，都入不了他们三个人的耳。

　　寂静给人压力，也给人反思的空间，叶城征重新审视起爱德华这个人。

　　干将对爱德华的批评在叶城征的意料之外，叶城征很熟悉干将，所以他可以看出爱德华对干将的确很重要。

　　干将在遇到矛盾的时候，倾向于先责怪自己人，外人干将很难注意到，因为不在乎，所以十分包容。干将对自己的品行甚至自己人的品行严厉到近乎严苛，比如管他系安全带不让他开车分心，比如因为王子承顶撞父母立刻开口呵斥。这是干将从一点点大，就不得不在没有任何人保护他的情况下，迎合陌生环境而锻炼出来的求生本能。他爱的人对他越重要，他就越会下意识的要求别人，像要求自己一样，这是心理上的接纳。

　　干将批评爱德华，不代表干将向着叶城征，只能证明爱德华对干将而言确实很重要。亲近到干将这么有礼貌的人，会张口批评他。

　　叶城征懂干将，比懂自己都懂。

　　爱德华站在那里还是不说话，却不知道叶城征已经改变了对他的想法。

　　叶城征对这些自以为是的A国人没有任何好感，他不喜欢干将亲近这些人，亲近这些惺惺作态以为给他施恩的人。但叶城征知道这不可能，人的一生总要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

　　干将一定会认识这些人，干将的前半生也只有这些人，干将和爱德华关系好，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干将的前半生，总不能只有一个管家和一个熊孩子弟弟。

　　叶城征越看爱德华越不顺眼。

　　当一个人在对一个事情进行合理化解释时，只能证明这个解释对他很重要。

　　叶城征不知道自己的酸意，他正等爱德华开口说：“你有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他说追你只用了三天”“我这是为你好”“你和我回去好不好”“一切都会变好的”“已经不一样了”“他不适合你”。那株天山雪莲却始终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站立的这不到一分钟时间，爱德华的大脑中演练了无数遍他要说的话，和叶城征猜的一模一样，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爱德华站在那里，犹如顶级秀场模特般好看的人，微微低头，低声道：“是我越界了。”声音沉然干净。

　　叶城征诧异。

　　爱德华，道歉了？

　　平稳的道歉，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在面对自己看不起的人时还能冷静理智道歉，能得干将信赖的人，果然不是傻子和无理取闹的人。

　　干将不说话，叶城征感觉干将的严肃让爱德华低着头都不敢动，爱德华先低头，叶城征也不为难，他松口：“我让充韦立定了餐厅，先吃晚饭吧。”

　　干将要拍戏，这几天饮食不规律，叶城征拿出手机，让充韦立加点清淡好消化的菜品。

　　发完消息，叶城征就看见爱德华已经抬起头视线一动不动的放在干将身上，这是个很让人不舒服的眼神，但叶城征说不上来是哪种不舒服，不是吃醋的不舒服，而是违和的不舒服。

　　干将和爱德华，两个人都不太会说话，久别重逢，两个人的动作可以拍静止镜头，默片那种。尤其干将生气的时候更不会说话，叶城征喜欢逗干将，也是因为，逗干将脸红，比让他嘴动容易得多。他只有害羞的很的时候才会出声，用央求的声音喊他“城征”，其他时候都是忍着，忍到脸红，脖子红，耳根红，身体僵硬，碰一下又会柔软卸力。

　　干将察觉到叶城征在吃醋，手从臂弯滑下来抓住叶城征的手，轻轻握住。但他不知道叶城征早就已经从那点酸意变成馋意了。

　　久别重逢，干将确实不知道要和爱德华说什么，陌生感让他很不适应，他不是那种和人久别重逢能快速和人建立以前感情的人，叶城征给出吃饭的提议，干将才找到自己要说的话，开口：“走吧”

　　干将话音一落，爱德华就自己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做出要跟在身后出发的样子。

　　叶城征这下反应过来爱德华直勾勾看着干将的那点违和感在哪里了。

　　爱德华像他以前逗过的穆家穆志养的德牧狗，主人发话散步会自己把牵引绳叼过来的那种。目光一瞬不瞬的聚在主人身上的时候，是在等指令。

　　违和感就在这里。

　　……情敌见面先握手，说你是狗真是狗。

　　正常情敌：目光要把人吃了，贪恋，占有。

　　爱德华：主人有什么吩咐，主人可以牵我去吃饭吗？

　　叶城征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干将出名以后他太喜欢网上冲浪看别人夸干将了，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很多莫名其妙但是有趣的意识会进到脑子里。

　　叶城征看了看爱德华身上的打底和材质硬挺的长风衣，A国天气比C国冷，爱德华为了见干将做了很充分的着装打扮，但并不太适合C国的天气。

　　远在公司的充韦立刚刚从百忙之中用手机为老板点好清淡的菜，就看见叶城征新发来的一条消息：“凉菜不用了，干将胃不好，都要现做的趁热端上来。再加个铜锅子。”

　　充韦立：“……”

　　老大！谁家点炒菜要铜锅子啊！

　　叶城征完全不知道充韦立的抓狂，一行三人走到车前，叶城征给爱德华按车钥匙打开后备箱，等他去放东西时，给干将打开副驾驶的门，突然问他：“你喜欢狗吗？”

　　“不……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什么时间陪它，所以觉得不应该养”

　　“我也觉得，宠物打扰二人世界。”

　　叶城征满意的绕到驾驶座，开门，上车，给干将系安全带，给自己系安全带，瞟一眼镜片中已经坐好但目带敌意的爱德华，发动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