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观舟

4、chapter 04

　　那天下午还有一节专业课，余小回到宿舍后，迅速将作业做完，然后翻开画本看了会。
　　上边好几页都被踩出了脚印，余小小心清理过，但印子还是没办法完全去除，有那么几页甚至被踩折破损了。

　　纸张停在上午课上画的那一面，铅笔勾勒出来的笑容和那天晚上在走廊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右上角多了个怎么也处理不掉的黑印子。
　　余小抿了抿唇，拿出画板，点开ps，戴上耳机。

　　板绘是彩色的，用色块堆砌氛围，将那晚留在自己心底的温度一点点重现，余小动作娴熟，没过多久屏幕上的画就已经显现了雏形。而等到她完全画完，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余小。”
　　床边隐约有人在叫，戴着耳机的余小没有听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

　　……这个人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余小看着屏幕上的画，轻轻捏紧了笔。

　　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常常能将脑海中美好的画面复刻下来。今天早上带画本去课堂只是习惯性利用空闲时间画画，并没有一开始就想画许洲，不管怎么说，这样画另一个男人都太奇怪了。

　　是后来，落在本子上的手好似有自我意识般，在余小反应过来之前便将那晚的画面在纸上开了个头，然后余小就忍不住了。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那种明朗和爽利能直接戳到余小心里去，然后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烁。
　　但那天回到包房之后，余小却发现，许洲其实很少这么笑，至少后来，这个笑容她一次也没有见过。

　　“余小！”
　　“啊？”余小一愣，摘下耳机，朝床外看去。

　　小姑娘的寝室，上床下桌，四个人的床边都挂了帷帐，形成自己小小的独立空间。
　　“你干嘛呢啊，叫你半天了都。”是徐琳，靠在自己椅背上瞪她。

　　“……我戴耳机了，没听见。”余小说。
　　徐琳撇她那耳机一眼，用了挺久了，不是什么好的新款，小声嘟囔了句：“又不是什么降噪耳机。”

　　“什么？”她声音小，余小没听见。
　　“没事。”徐琳说着，抬起头来望她：“我听说你那天晚上去KTV，和许学长聊上了？”
　　余小愣愣，“没有啊。”那应该不算聊上了吧？

　　“不是吧？我可是听人说你和许学长打得火热呢，看不出来啊余小，还有这功力。”徐琳神秘兮兮地看她。
　　余小：“真没有，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徐琳耸耸肩，上下打量了一下余小：“我看你平时不爱说话，没想到也挺有一套的嘛，听说你还要到许学长微信了？拿来看看？”
　　余小皱眉：“没有。”

　　“没有？”徐琳眯眼看她：“别是自己偷偷摸摸要到了舍不得拿出来吧？一个微信号而已看你宝贝的……”
　　“哎徐琳，有你什么事儿啊？”乔青用脚撂开点帷帐叫道，“我寻思着加没加都没你什么事儿吧？”
　　她两水火不容，乔青一发声，徐琳就立马翻白眼：“那我和余小说话又有你什么事啊？”

　　“好了，徐琳你别说了。”余小打住，看着徐琳：“我说了没有，信不信随你，我要画画了。”
　　说完便降下帷帐。

　　徐琳一哽，正要说话，坐在她身后的李楠突然重重推了一下面前的本子。

　　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楠想考研，从决定想考的那一天开始，就每天刻骨铭心地看书，晚上基本不能容忍宿舍里有一丁点声音，每次觉得她们吵的时候，都会这样来表示不满。

　　“宿舍又不是一个人的，这么喜欢安静怎么不搬出去住。”徐琳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骂完玩手机，也没继续说话了。
　　帷帐里的余小重新戴上耳机，在画面上补了两笔，觉得差不多，点了保存。

　　正要在命名框里输入，屏幕右上角突然弹了条消息，是微博的。
　　甜甜圈最可爱：太太好几天没有发画啦，想念太太的第5天～
　　这是她微博上的粉丝，很早以前就关注余小了，她每一张画都一定会赞评转三连。

　　余小话不多，发微博基本就一张画放上去，简洁明了，能关注她微博的，都是喜欢她画的人。
　　看见这条评论后，余小想了想，她确实好几天没有发画了。
　　但画的笑脸是不可能发的，余小想了想，点开了另外一张。

　　那是画到一半时摸鱼画的，也是许洲，但画的是KTV里玩摇骰子时，坐在李明身边懒懒散散的他。
　　余小画风偏向半厚涂，爱用色彩堆砌画面，偶尔用线条辅助。而她画的这张许洲，横框画面，顶头是下巴，没有脸，衬衫包裹的腰身和夹烟的手指是视觉中心，余小在这张画上花的时间不多，但效果斐然。
　　想了想，余小把这张画po上了微博。

　　·

　　那张图的反响很热烈，评论破千，转发破五百，粉丝涨了三四百，很多人都很喜欢那张画透出来的慵懒又绚丽的感觉，尤其是余小在画面里添的几笔纯色，有画龙点睛的效果，令人过目难忘。

　　余小其实很少画人物，更别提男性，她大多以画风景为主。关注她的粉丝里也就甜甜圈最热情，其他人多数是点赞党，那是余小第一次得到那么热烈的反馈。
　　高赞里面甚至有人建议余小多画几张这样的图片，做一个系列。

　　余小没照办。
　　偶尔画画摸鱼的时候，她还是会随手涂一个那天晚上的画面，大多都是许洲的，等余小自己后知后觉发现时，画过的许洲已经有近十张了。
　　她没有发到微博上，而是储存在了同一个文件夹里面，加了锁。
　　三四天后，照例发了张风景图，点赞数多，评论寥寥。

　　时间过得飞快，就像余小没有再发有关许洲的图片到微博上一样，现实中他们也没再遇上，直到那天和乔青八卦，刚巧八到许洲。

　　他们所在的南城大学国内著名，录取分数线极高，其中名声最响的就是经管学院，许洲就是毕业于那里的高材生，离校五年，至今还是经管学院教授们的口中宝。
　　以许洲的能力在当时，不论是保研还是出国都没有问题，但让不少老师惋惜的是，他两项都没有选，大学一毕业就开始工作。

　　有不少传统一些的老师，对许洲这个决定是劝了又劝。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待遇差距不说，以许洲的能力，深造之后的可能性无可限量，但许洲态度坚决。

　　好在，他毕业后也没让那些关心他的老师失望。
　　在校时期就已经积攒了许多有看头的履历，实践能力一等一，毕业后入职国内龙头互联网公司，两年就坐上了组长的位置，势头很猛，外调一年回来，正逢部门经理调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许洲。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许洲辞职了。

　　“创业去了，做软件开发，前途一片。”乔青砸嘴，唏嘘道：“就这能力，也难怪回来演讲一下就能成一大票小姑娘的梦中情人。”
　　余小听得不大对：“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
　　乔青耸肩，“我那是崇拜，算事业榜样，男朋友我不喜欢那样的。”
　　“为什么？”
　　“不踏实呗，他事业厉害，女朋友换得也厉害，五花八门什么样都有，而且处的时间都不长。他有一任女朋友是我们学姐，我还认识呢，听说啊，处了快一个月，见了三次面，加起来不到三小时，这谈的什么恋爱？”乔青摇头：“不过也能理解吧，他这种男人事业肯定摆在第一位，最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应酬，女朋友什么的都得靠后站。”

　　余小眨眨眼，想起那天她在走廊上看见的许洲。
　　“行了，梁教授喊我去他办公室，我得快去快回，困得不行，你先回宿舍吧。”乔青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又晚归了？”余小看她。
　　乔青瘪瘪嘴：“是啊，本来能早回的，但倒霉死了，回去和你说，我先过去了。”

　　说完，朝办公楼的方向走了。
　　余小于是自己回宿舍。

　　这会儿是早上十点多，学生们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宿舍，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余小挑了条林荫小道走，这条路夜里情侣多，白天基本都没什么人。景色还挺不错的，尤其是阳光正好的时候，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那线条随风摆动，让人心情大好。

　　余小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再遇见许洲。
　　当时许洲就站在树边，低头在手机上看着，余小愣住的时候，许洲也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脚步声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余小身上，挑了挑眉。然后，手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接起，目光从余小身上挪开。

　　余小顿了顿，在许洲目光再看过来时，冲他轻轻笑了笑，摆摆手当打招呼，可许洲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只一秒，那个打招呼的动作也不知看没看到。

　　余小有些尴尬地挠挠耳朵，决定绕过许洲继续朝宿舍的方向走，然而她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道声音。

　　“等一下。”是许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