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死了之后》且拂

11、【贤王】

　　萧明娴翌日天不亮就醒了，她再见到司俞时对方已经恢复正常。司俞按照萧明娴的计划，再次扮作她称病躲在房中，至于萧明娴则是扮作司俞的容貌出了府，之后再次易容乔装打扮重新回了董家。

　　萧明娴扮作董侍郎躺了没多久天就亮了。而外面果然没多时响起敲门声，很快书童去而复返，再次回来时看到先生已经回来醒了才松口气：“先生，尤大人来了。”自从先生病了，这几日是着实起不来床，否则也不会连刑部都没再去。

　　尤大人一开始不信董侍郎病得这么重，毕竟整个刑部尤大人虽然是一把手，可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几乎都是董侍郎在出力，其余人顶多算是帮帮忙，而尤大人更是动动嘴皮子。

　　可等请来御医，不仅病重，甚至时日无多，这让尤大人一下子慌了，这没了董侍郎，他的本事不足以治理刑部，怕是很快就会露馅。刚开始这几日还好，有先前董侍郎打下的基础刑部还没乱作一团，结果昨日平津侯府的事一出，尤大人浑身一激灵，本来昨晚上就想来，可从平津侯府出来已经入夜，怕万一过去这冷风一激董侍郎直接没了，更是让仪佳郡主的案子彻底毫无头绪。

　　这案子如今被刑部接了，若是再转交出去，尤大人这张脸日后在奉城怕是要丢尽。

　　他只能硬着头皮来看看董侍郎，希望董侍郎能起来身，就是要死，好歹先将仪佳郡主的事给了了。

　　尤大人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董侍郎竟然能起身了，只是身子骨依然不好，需要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形容枯槁病怏怏的却只要能起身就能去现场。

　　尤大人将人夸赞一番后，连忙让人推着董侍郎去了平津侯府。

　　萧明娴随着尤大人去平津侯府的路上听了一路仪佳郡主这件事。仪佳郡主死得蹊跷，尤大人又是个没甚本事的，是以昨日在萧明娴等人盘问离开后没能问到半点有用的消息不说，还差点被匆匆赶来的贤王给揍了。

　　贤王独女就这么没了，自然大发雷霆，从昨个儿开始就在平津侯府，放话说了，一日不找到真凶，他就不会离开平津侯府。

　　平津侯府举办赏花宴，人死在平津侯府，侯府难辞其咎，本就没理，自然也不敢多言。好在贤王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加上侯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只命令刑部尽快找出凶手，否则三日后，他就要禀告到宫里，让太后做主。

　　尤大人这才急了，不敢得罪贤王与平津侯府是一回事，从他手里的案子闹大迟迟查不出，那就是刑部没本事，传到宫里娘娘耳朵里，他这个刑部尚书怕是也当不久了。

　　这才急忙寻到董侍郎这里。

　　尤大人昨个儿只顾得平息贤王的怒火，问到的也无非就是萧明娴当时在场时听到的那些，头一个怀疑对象，自然就是昨个儿宴会上与仪佳郡主起过争执的萧八娘。可当时萧八娘伏低做小并未敢闹起来，加上仪佳郡主平时就这般嚣张跋扈，私下里对她不满者甚多，是以虽说有嫌疑，但看在萧相的面子上，加上有平津侯世子夫人做担保，这才能将萧八娘放回萧府。

　　萧明娴听完并未得到有用的消息，她对到底是谁杀了仪佳郡主也毫无头绪。

　　书中对这段时间奉城发生的事着墨不多，她如今只能凭自己的本事来抓出凶手，当然，也刚好能借着这个机会，去奉城诸位勋贵人家府邸瞧上一瞧，这也是她为何冒用董侍郎身份的缘由。

　　董侍郎在刑部办事，有什么人能不让人怀疑出府各处府邸不引起怀疑？他这个身份是最为方便的。

　　萧明娴到平津侯府先被带去见了贤王。

　　不过一晚，贤王整个精气神像是损耗大半，精神萎靡，垂着眼眼神阴沉沉的，爱女无辜枉死，他一夜未睡心痛难言，凶手一日不落网，他瞧着任何人都像是瞧着凶手。对传闻中刑部这位董侍郎他也有所耳闻，对于这位能帮仪佳寻到仇人的人，他略微颌首，面色好看不少。

　　他们此刻在的地方是平津侯府大堂，平津侯得知消息昨晚开始就一直作陪，生怕半点不妥让贤王动怒。

　　此刻不止平津侯在，平津侯世子贺崤也在。

　　贺崤正是原身当初私信往来后被证实被萧三娘萧六娘摆了一道的正主，对于这位，萧明娴虽然不至于迁怒，却也没什么好印象。她垂着眼坐在轮椅上，低低咳了两声，这才抬头说想看看仪佳郡主的情况。

　　仪佳郡主死了，原本该抬回贤王府，可人死在平津侯府，贤王昨晚半夜赶回来就没来得及将人带回去，刚好还在平津侯府。

　　众人没意义，尤其是瞧着这位董侍郎这病怏怏的模样，生怕活不了几日，都想着赶紧将事情了结送走贤王这尊大佛。

　　萧明娴是在一处空置的院子正堂见到的仪佳郡主，平津侯府在事发后连忙准备棺樽，就怕贤王回来将他们府邸给砸了，一切准备的颇为齐全，布置的也完全先是灵堂。

　　自从踏入这个院子，贤王的脸色沉下来。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死死盯着棺樽，想到里头躺着的是自己的爱女，眼圈忍不住泛红，磨着牙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他不想让人打扰棺樽里的仪佳郡主，却也清楚拖得越久，凶手越是难抓。

　　贤王忍着心头的不适让人推着董侍郎上前。

　　萧明娴到了近前，低咳着被搀扶起身。

　　棺樽已经被打开，身旁刑部的仵作伫立在侧静候待命，等着询问解答。昨日事发突然，死的又是仪佳郡主，若是按照往日的流程，有人被杀，刑部的人是有权力检查死者到底是如何死的，受害的情况都会被仔细查过。

　　可偏偏仪佳郡主是个例外，她是当今太后亲封的郡主，又是女子，上头还压着一个贤王，除了致命胸口的伤口外，没人敢碰仪佳郡主，只等贤王出现禀告过后再议。

　　如今贤王虽说被说动，可当着贤王的面他们也不敢造次。

　　萧明娴却并未理会这个，她垂着眼瞧着仪佳郡主静静躺在那里，浑身泛青，闭着眼，因为已经身死血液不再流通，原本只是很细微不易察觉到的痕迹也会变得斑驳。所以她眼角有一道很细微的抓痕此刻也暴露出来，细微如丝，此刻却是红肿泛暗红，在仪佳郡主并无伤口的面容上显得尤为突出。

　　萧明娴示意仵作婆将这一点记录下来，再观察脖颈、胸口致命一击。如之前肉眼看到的的确一样，大片的血染红胸前的衣衫，因为隔着衣服瞧不清凶器如何，但据说当时略微检查过，伤口很小却极深，的确是一件类似簪子的利器。

　　这自然也就让人怀疑到不久前与仪佳郡主刚因为一根金簪起过争执的萧八娘。

　　萧明娴如今在外人看来还是男子，她掩唇又咳了两声，将自己能看到的让仵作婆记下来，确定并无异样后，她才退后重新坐在轮椅上，让仵作婆接下来继续仔细检查。

　　随众人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什么，眯着眼看向仵作婆：“头发里头仔细一寸寸看一遍。”

　　这个也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尤其是仪佳郡主一头青丝又喜挽发，加上戴玉饰金簪，是以头上坠着很多东西，尤其是躺在那里更显沉重，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也更容易藏着一些别的。

　　不过仪佳郡主真正死因应该是胸口那致命一击无疑，流了这么多血显然是生前被刺，若是死后，因为血液停止流动，不会再流这么多血。

　　一众人独留下仵作婆，其余人则退到外头等结果。

　　贤王脸色阴沉，可为了能尽快找到真凶，他只能背对着灵堂不言不语。

　　平津侯与贺崤尴尬站在那里，张嘴想劝一劝，却又怕被迁怒，只能沉默不语。

　　一炷香后，仵作婆走了出来，将已经填好的验尸单递给萧明娴。

　　萧明娴垂眼接过，低头仔细一条条去看，上头并不多，只有三条关键之处。

　　第一条就是胸口致命一击，伤口细而深，是类似簪子等利器无疑；第二则是之前萧明娴提过脸上细微的伤口；第三条却是新加上去的，后脑勺有血迹，伤口像是钝器所伤，伤口长半寸，但并不清楚是何钝器。

　　剩下的就更为简单，只是一些细微的记录，至于鞋子上泥土较多萧明娴多看一眼，不过目前为止这一点倒是没任何特别之处，当时众人去的较多的就是牡丹园，既然种着大片的牡丹，那自然泥土也多。

　　“头上有伤口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才是致命伤？”贤王等人不知何时站在萧明娴身后，因为她是坐在轮椅上，是以验尸单上所写一清二楚落入众人眼中。

　　萧明娴将死后血液不再流通说了一遍，“致命伤的确是心口那一击。”既是胸口也是心口，因为仪佳郡主是女子，说心口较为合适。

　　贤王脸色沉沉，回头看了平津侯一眼。

　　平津侯心一抖，低咳一声：“既然心口才是致命伤，莫非当真是簪子？”他有意想早些结案，虽说与萧府有姻亲关系，可若是贤王的怒火能对准萧府，他好歹能喘两口气，一直对着这样怒气颇盛的贤王，他也吃不消。

　　萧明娴看了眼平津侯，淡淡道：“没有证据前，任何人都是凶手。”

　　这话顺利让本来打算让人将那个萧八娘抓来的贤王冷静下来，敢对仪佳动手显然是个不怕事儿的。仪佳郡主身为贤王独女，又自幼盛宠，她若是出事贤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据说那萧八娘还未及笄，心可还没这么狠至于将自己给搭进去，所以若是凶手故意栽赃陷害，到时候耽误擒住真正凶手反倒是中了凶手奸计。

　　贤王深吸一口气：“董侍郎说得极是，眼前需要如何查？董侍郎尽管去办，无论是谁，只要有怀疑都可提来审问，有本王为你做主。”整个京中，除了宫里那几位，还真没有他不敢动的。

　　平津侯脸色惨白：贤王这是何意？莫非连他府上都怀疑了？

　　有贤王坐镇，萧明娴想查谁颇为容易，即使是侯府女眷也轻而易举。加上当时出事时大多都是女眷在场，也的确需要仔细盘问一番。

　　不过在侯府中女眷来之前，萧明娴需要盘问一番当时跟在仪佳郡主身边的婢女嬷嬷。

　　昨日跟着仪佳郡主前来侯府的一共有十人，其中车夫一人，护卫六人，另外三位有一个嬷嬷两个婢女。

　　嬷嬷是仪佳郡主的奶嬷嬷，是贤王妃还在世时陪嫁带来的，对仪佳郡主忠心无二，加上又是贤王妃娘家的家生子，仪佳郡主对这位奶嬷嬷也算是唯一不错的，这位嬷嬷并无动机。至于车夫以及护卫当时都不允许进入牡丹园，事发时七人都在苑外，与其他来侯府的女眷护卫或家丁待在一起，有人作证并未离开过。

　　至于两名婢女从出事后虽然查明当时并不在场，却因为仪佳郡主出事被关了起来。

　　经过一夜吓得不轻，两人都是自己必死无疑。她们跟着仪佳郡主出府赴宴，结果主子死了，当时她们并没在主子身侧，只护主不力这一条她们就没活得生机。

　　被压着过来时两个婢女连精气神都没了，浑身颤抖跪在那里白着脸瑟瑟发抖。

　　萧明娴一开始没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这两人，年纪很轻，十六七岁的模样，与仪佳郡主年纪相符。仪佳郡主今年也过了十六，本早该议亲，只是仪佳郡主一向备受宠爱，加上看不上旁人，性子又泼辣骄纵，虽说身份高，又有贤王这位父亲，但并不是当家主母的人选。

　　门第高的不会将仪佳郡主当做儿媳人选，门第低的仪佳郡主又看不上，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萧明娴看了片许，这两位婢女的确不像是有心虚的心思，这才缓缓开口道：“事发时你们二人在何处？为何没跟着郡主？”

　　仪佳郡主的奶嬷嬷当时刚来侯府时身体不适，所以并未跟着去逛牡丹园，是在苑子外坐着，而事发时奶嬷嬷四周都是人，事发后就病倒了，到现在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