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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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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s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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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麦特和界外站在荒无人烟的海滩上，周围是杳无声息的一片寂静。
“我们就在这儿等吗？”欧尔麦特问道，他其实并不介意时间，但这冷空气实在不喜人，他有些担心身边人。
“嗯哼。”界外发出了一声气音，算是作了回答。
事实上也没有等待多长时间，界外撇了欧尔麦特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和知道全部的男孩迎接了海面上一个渐显庞大的黑色影子，影子巡游至岸边，蓝黑色的表皮从水面裸露出来，双鳍折叠在肥大的身躯之下，那巨大的鬼魅一般、区别于常识的血红色眼睛刻上界外的身影，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频段
---一头鲸鱼。
界外没有动，他抱着双臂的手攥紧了，他只感受到内心汹涌的情感，这份情感没有具体的形容词，只是让他感到有如砂砾在软肉间摩擦的不适，那种作呕的排斥与退缩的欲望。
澎湃的感受寻求着宣泄的途径，他的眼眶开始酸痛，他向前走了几步，手就要接触到鲸鱼的皮肤，但手腕被抓住，阻止了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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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尔麦特惊讶的看着鲸鱼搁浅在沙滩上，他头脑飞快的想出了很多出如何救助它的方法，甚至可能需要其他英雄的协助，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界外所说的会带来消息的生物，他迅速扭头看向少年，敏锐的发现男孩开始颤抖，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举动。然后他悚然的看见界外的黑色眼睛开始留下两条水痕，借由着些许的月光他察觉到那不是泪，而是---血。
血痕顺着眼眶蔓延下来流进高领的衣服里。欧尔麦特想要触碰，出于谨慎还是收回了手，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做，他哑然的看着界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在少年伸出手之际阻止了对方。欧尔麦特咬着牙，看着他握住的手腕，纤细的肢体上包裹着的冰冷苍白皮肤从指间爬上了细小的纹路，细细端样就会发现和烧筑的瓷器一样。这样的纹路快速攀沿了这只手，连同着少年的眼角也开裂出枝桠。
欧尔麦特的心跳的很快，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也许…也许…界外少年的身体正在崩塌，如果这个纹路蔓延到全身，男孩是否会像打碎的器皿一样死去？欧尔麦特考虑了最糟糕的结果，而他并不希望这一切发生。
“界外，界外！”欧尔麦特喊着同行人的名字，万分之一的期许他能把这个男孩从自己的世界拉回到现实，“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万幸他成功了，男孩看向了他，黑色流血的眼睛里蕴含着狂躁的风暴。他在愤怒。欧尔麦特不合时宜的想，这种情感他本以为永远不可能在少年的身上见到，但这就是事实。4000年神明的愤怒如此懵懂无措而卑微，以至于连攻击别人的行动都没有，反倒是将伤痛反馈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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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外知道这是愤怒，高于不爽、厌恶、生气等一切负面情绪的噩梦主宰，强硬到可以压倒所有理性。但他又是如此清醒，在将身体活生生撕碎开裂的痛苦中保持着冷静。
也许着一部分来源于他本来就知道了他会收到的信息，也许他就是知道了他随之而来的表现才将它遗忘。直到现在，虚空将以往的那个“他”带到了他的面前，连同鲸鱼一起。
告诉他：你曾身为神祇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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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外从不否认拒绝自己曾经的身份，即便这个存在已经日益稀薄。但他的确有过一个无法用现代语言述说的名字，一个无助还被虐待的孤儿身份，一个与老鼠虫蝇相伴的过去。直到他被一个神秘组织带走，由带着兜帽的人给他沐浴、洗礼、穿衣，装饰上很多沉重的戒指，然后被割开喉咙，成为虚空的代言人。
他不是第一任代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任，他只是当前时间点下的独一无二的，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也会因为某个灾难性事件被杀死。界外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初是否有过惶恐或者兴奋或者什么其他的，他只依稀的回避着最开始那段时间的难熬，此后他就一直在等着死亡的垂青。
死亡永远是最公平的存在，人会死，虚空的代言人会死，甚至虚空本身也有消亡的那一天。由此他等待着，策划着灾难事件的来临，直到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引导着某个女性用当初杀死人类的“他”的那把双刃剑，再度刺入他实体的心脏。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的灵魂理当被吞噬殆尽，停止漂泊。
但他没有！
虚空你何故眷顾于我！令我无法安眠也无法解脱，令我再度成为你的一部分，令你再度成为我的一部分！
界外的诘问堵在嗓子眼，他的喧闹在虚空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望着鲸鱼血红色的眼睛，像是看着命运中不和谐的自己。
他为何再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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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愿，它只是来告诉我我曾经死去，以及我现在又活过来的事。”界外挣开欧尔麦特的手，他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情绪一瞬间就像水塘里的水全部被抽离了，但古怪的是他的心脏仍隐隐作痛，一半实体一半虚空的割裂感让他佝偻了脊背。他甚有闲情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在界外的黑色眼睛里那些细碎纹路的间隙里闪动着蓝紫色的光影，昭显着他虚空一部分的特征。
待这些闪影将他的身体全部切割开来之际，虚空将带回它的代言人，而他会继续等待着那个遥遥无期的灾难时刻。
“死去，然后重生。”界外挺直背，双手伸出，像是托住鲸鱼的眼睛一样。美丽哀伤的生灵眼中的血红逐渐消退为原本的黑，带上了无辜迷茫的色彩。鲸鱼开始小幅度的动弹，由潮汐将它带回海中。
“界外少年。”界外歪头看向呼喊他的男人，英雄的手无力的垂着，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哀恸了。
“恩。”界外回答他。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理解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了你身上。”毕竟在欧尔麦特的眼中，这个晚上只是来到海滩，然后来了一只奇怪的鲸鱼，界外少年莫名开始生气，然后转瞬安静下来。“我只是感觉到，你再次失去了什么，那种…会让你和以往不同的东西。”
“一半一半。”界外甚至勾起了嘴角，“应该是一部分‘人’的特征再次从我这儿剥离了吧，哦，这并不是大事，我只是更像我从前的样子而已。”
“这是你期望的吗？”欧尔麦特一针见血的问道。
“我挺不喜欢这个问题的。”界外平缓了嘴角，“只能说一条直线，突然出现了一个波谷，然后这个波谷回落成直线了而已。”
“界外，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界外再度笑了起来，“是你们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你们在祈求降福。”
“界外，你想做什么。”
“恩---看着这个所有人都有超能力的世界会发生什么吧。”
“界外，”欧尔麦特的手按在黑眼男孩的肩膀上，“如果我不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问你，而是一个关心你的人，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问你呢？”欧尔麦特紧盯着界外，他2米2的身高可以直接俯视少年。英雄强迫着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因为他需要一个答案，从这个有着带来黑暗、恐惧、毁灭的男孩身上得到属于他本人的回答。
就如他先前所言，这是他的责任，他想让少年有自己的选择，偿回被禁锢的命运。
“欧尔麦特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对你不感兴趣吗？”界外回避开来男人的直视，“你很容易预期要做什么，我会来问我无数个为什么，无数次的想从我这儿得到答案，你就不能过的…选点别的吗。你的选择通常一目了然，这是严重的无趣，更糟糕的是，你还把这份无趣传染给了更多的人。”
界外的眼睛透视着虚空。“定点，我是虚空的不变定点，我永远保持着逝不会改变，无法选择。在我被杀死后，我的整个人，我的愿望全部都不再值得一提。”
界外看向欧尔麦特，男孩的手捧起对方的脸，指尖粗糙冰凉，“你要怎么和一个不存在的人谈他的未来。”
“你是存在的。”
“我不存在。”界外噗嗤了一声，“你看到的是一具早已死亡的□□和更早逝去的灵魂。过不了多久，这付躯壳也许就支撑不住了；再过很久，啊，这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过很久那是你看不到的。”
欧尔麦特觉得自己的确陷入了一个怪圈和谬论，他在让一个早已看到终点的人去设想未来，他逼迫一个没有选择的人去做出选择。
“但还是有不同的。”欧尔麦特同样平静下来，“虽然界外少年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个少年一样。”
英雄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快乐，善良，有希望，有勇气。如果你觉得黑暗就打开灯，如果你感到恐惧就去寻求帮助。”
“哦，”界外眨了眨眼，放下了手背在背后，他古怪非人的视线收敛了起来，有些戏谑的回到，“有趣的想法，你想让一个神变得平凡。”
“诶，不不不，”欧尔麦特慌张的摆了摆手，事实上看见少年转换为平常的样子松了一口大气，金发闪亮的英雄抓了抓脑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界外倾身，仰头看着困窘想要解释的男人，“有趣的，意外的选择。而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去吧。”界外说。天边已显出乳白的边。
作者有话要说： O me, O me! My child, my only life,
Revive, look up, or I will die with thee!
醒过来，看着我，不然我将同你一起死去！
--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第四幕，朱丽叶假死后被父母和女仆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