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徐迦引

15、十五颗糖

　　“谢逸……”一道女声从门板外突然传来，打破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
　　谢逸停了笑，和赵泠同时下意识的看过去。

　　几双眼睛对上。
　　谢逸和赵泠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来不及分开。

　　宋妍看着那两道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余下的话，再说不出来。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不敢置信的在谢逸和他怀里的赵泠打了几个来回，眼眶顷刻间通红。

　　今晚她放下骄傲来找谢逸本来是想借着明天她生日会的机会和谢逸和好，不曾想，却亲眼撞破了这一幕。

　　就是他怀里的那个女生吗？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她有什么好？

　　这几日暂时遗忘的不甘再度冒头，宋妍攥紧拳，咬了下唇，眼里带了愤恨和嫉妒，死死的盯在赵泠面上。
　　连手臂都在轻轻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吸了下鼻子，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眼眶猩红的最后扫一眼赵泠，转身离开了七班教室。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个人，这张脸，她记住了。
　　等着。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不知何时空荡的教室陷入一种异常的安静。
　　今晚的值日生下楼倒垃圾回来，才打破这安静。

　　脚步声和看过来的眼神里，赵泠回神。
　　想着刚刚女生眼里的敌意，她蹙着眉扫谢逸一眼，直接抬手推开他，回自己座位收拾东西，离开。

　　-

　　学校里喜欢谢逸的女生不知有多少，每天都有来七班送情书的。
　　宋妍的敌意，赵泠根本没放在心上。

　　一夜过后，更是将那个插曲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第二天清早，在食堂吃早饭，赵泠端着餐盘回座位，被人截了去路。

　　盯着眼前穿着短裙的姑娘划着妆的姑娘看了几秒，赵泠才把那张脸跟昨晚教室门口来找谢逸的那张对上。

　　她后退一步，扫一眼眼前来势汹汹的女生和她身后不知是撑场子还是一起来教训她的姐妹团，平静绕开。
　　那种轻描淡写像是眼前的人就是个屁的嚣张态度，在一秒之内激怒了宋妍。

　　几乎是在赵泠绕开的瞬间，宋妍伸手，扯住她的手臂。
　　丝毫不加控制的力度，带着怒火，勒在人手臂生疼。

　　赵泠几不可见的蹙眉，侧过脸去：“干什么？”
　　“干什么？”宋妍冷冷嗤笑一声，阴狠的目光凝在赵泠脸上闪烁几下，毫无征兆的抬手，一巴掌甩在了赵泠面上：“当然是收拾收拾某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特别狠的一巴掌。
　　来不及闪躲。

　　刮过赵泠面上的瞬间，染着红色指甲油的尖锐指甲，在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火辣辣的刺痛。

　　手里的餐盘也跟着滑出手去，热气腾腾的饭菜洒了一地，就洒在她脚边。
　　一片狼藉。

　　周围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赵泠垂眸盯着脚边的饭菜，下意识抬手蹭了一下脸颊。

　　刺目的红。
　　她捻着指腹，目光沉下去。

　　这种场景，像是一瞬间把时间拉回到过去。
　　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年纪，厌极了长得格外好看吸引所有男生视线的女生，尤其是在得知她失去一切再无靠山之后，这种厌恶变的肆无忌惮。

　　于是就被一次又一次的被围在墙角，听着那些难听的话，承受着那些不知轻重的拳打脚踢。
　　那些侮辱，被埋在心底不愿记起的过往，此时，像是再一次被人赤/裸裸的揭开。

　　所有的一切都骤然清晰开来。
　　那个时候的赵泠，在无数次的欺凌之后，选择了什么？

　　回击。
　　后来呢？
　　被通报批评，处分，甚至开除。

　　没人替她求情。
　　没人管她。

　　现在呢？
　　如果她选择动手，结果会是什么？
　　赵泠轻轻眨了下眼睫，唇角勾出一抹嘲讽。

　　一样的。
　　看眼前姑娘身上的名牌，就知道了。

　　这次上学的机会有多来之不易她再清楚不过，不能再任性了。
　　赵泠敛下唇角的嘲讽，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弯下腰去，捡起餐盘，准备去再打一份饭。
　　离开的瞬间，却再次被不依不饶的扯住。

　　这次，是头发。
　　扯的头皮都像是要撕裂。

　　伴随着女生气急败坏的声音：“谁让你走了？我说完了吗！”
　　赵泠闭了下眼睛，按住后脑，微微侧目：“松手。”

　　宋妍给赵泠扫过来的视线看的怔了一怔，下意识的缩了手，却又在下一秒清醒过来，扯住她衣领，把她拽到脸前：“你嚣张什么！”

　　赵泠沉默。
　　宋妍看她那副清高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再次抬起手，压低声音凶狠道：“你个狐狸精，就是这么勾引谢逸的吗！”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赵泠站在原地，感觉耐心在流失。

　　这场闹剧不知还会持续多久，不能耽误上课。
　　就算不回击，也该阻止了。

　　在那一巴掌距离侧脸只余下几厘米，赵泠眼睫颤了一下，伸手，扣住了宋妍的手。
　　宋妍愣住，随即挣扎。

　　挣不脱。
　　箍在她手腕的力气大的吓人。
　　像是男生的力气。

　　她又惊又恼：“你干什么！你松开我！”
　　赵泠没动，她只冷淡的盯住宋妍的双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我跟谢逸没关系，别招惹我。”

　　那双冰冷漆黑的眼眸。
　　阴暗又森然。

　　宋妍霎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赵泠松开她的手，抿唇捡起餐盘，离开。

　　耽误了太多时间，距离上课已经没剩下多少分钟了。
　　赵泠没有再吃饭，放下餐盘就直接回了教室。

　　上午两节课她后面的座位都没来人，她脸上的伤疤也悄然凝固。
　　可伤疤凝固了，流言却没有。

　　今天早上食堂的那一幕早就被学校的围观吃瓜群众拍了下来发到了学校贴吧里，经过两节课的发酵，这会儿帖子已经被顶到了最上面。

　　再加上一番添油加醋，楼里甚至已经编出了一篇校霸新欢旧爱为爱大打出手的狗血校园小言。
　　情节之起伏，感情之真挚，语文老师看了都得气死。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赵泠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两节课下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未免过于频繁了一点。

　　还带了那么点闪烁。
　　窃窃私语在她每次看过去之后却又悄然压下。

　　正猜测着是不是跟今天早上的事情有关，赵泠就看到不远处，她之前的同桌张俐捧着手机一脸兴冲冲的朝她座位走过来。
　　还余下几步的距离，门口，走进个人来。

　　张俐刚刚在赵泠边上的空座坐下，还未开口，一道低沉不悦的男声，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从她背后传来：“赵泠，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张俐捧着手机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直接把手机给扔出去。
　　她默默的回过头去看了谢逸一眼，又看了赵泠一眼，收起手机：“泠泠，我回头再跟你说啊。”

　　捧着手机一溜烟避开是非之地，张俐坐在自己座位上悄悄往过看。
　　她溜的太快，赵泠都来不及开口。

　　等回神的时候，视线里，只剩下那双透着点冷意的黑眸。
　　赵泠慢吞吞垂下头去：“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谢逸在她边上坐下，探前身子抬手撩起她脸侧的碎发，盯住那处红痕，蹙眉：“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伤？”

　　边上有不少视线看过来。
　　赵泠不想跟谢逸在这里拉扯。

　　她拍开他的手，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只是早上打饭人太多不小心挤着了而已。”
　　“挤着能把脸划破？到底怎么回事？”

　　边上悄悄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也跟着嘈杂起来。
　　赵泠想起今天早上那场突然无妄之灾，心头忽的就烦躁起来。

　　怎么回事？
　　源头不过是他。
　　他怎么就不能离她远点？

　　赵泠抿唇，疲惫的眉眼变得恹恹，再没了耐心：“这些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谢逸，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淡漠到极致的嗓音。
　　掺着显而易见的不耐。

　　谢逸愣了一下，唇线缓缓绷直，到最后几近绷成一条直线。
　　眼神浮沉半晌，他捋了一把头发，一脚踹在了桌腿上：“草！”

　　一道怒喝，半点没压着。
　　整个教室霎时安静下来，再没半点声音。

　　在后面围观了全程的李猛盯着谢逸憋屈的神情，几秒，悄悄抬手戳了一下他的后肩。
　　谢逸眼神阴鸷回过头来。

　　李猛哆嗦了一下，把手机递过去：“逸哥，看这个，看完你就明白了。”
　　谢逸扫他一眼，这才接过手机，垂眸看向屏幕。

　　正是那条帖子。
　　主楼贴了无数张照片，清清楚楚的记录了早上在食堂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所有赵泠因为他受的委屈，都在里面了。
　　沉默着看完，谢逸握在手机上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静了几秒，他把手机扔回到李猛怀里，猛地起身，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逸哥：生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