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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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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绾!”一旁忽然传来了窦似的声音,“你怎可这般对爹说话?!”
窦绾握紧了拳头,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其实她的话刚说出口,她就已经意识到她错了。
她爹只是一个镖头,剿匪的事是官家的事情,与他们家、与她爹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关系。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她爹没有义务非要这么做。
身为一个女儿,如此指责一个长辈,已犯了不孝的罪名。而她心里真正憎恨的,是卫成志那个贪生怕死的狗官!
窦似走了过来,看了他妹妹一眼,平静的道:“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很伤心难过。你想替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我也理解。但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不要因为一时义气反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生你养你的,可不熟他方毅。”
窦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自责,自责自己为何要让父兄如此操心。而另一部分则是一种遇到事情却毫无办法的无力感......
“那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哥哥,你那么聪明,帮我想想有没有两全的办法吧?!我......我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山匪而死去了......”
窦似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了几下,“阿绾......”
办法是有,然而两全的自古以来都微乎其微。想要以少胜多本就是一件极其冒险,又难以成功的事情,更何况还不能伤亡......
看到她泣涕如雨,悲痛不已。窦正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阿似,去把你李叔和陈叔都叫回来吧。”
窦似愣了一下,“爹,您这是......”
窦绾也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窦正仁。李叔和陈叔如今都带了人在外面走镖,这时候把他们叫回来做什么?
窦正仁好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青城山的山匪作恶多年,几乎掐断了去往东边所有的生意,祝家和周家对此早有不满。事到如今,确实不该在这样放任不管了。你去把他们叫回来,咱们大家伙一起想想,看有没有办法除掉他们。”
“爹......”窦绾喃喃的道:“我......我不该这般说......”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窦正仁就打断了她,“这与你说不说无关,前几年,窦家也有两个镖师死在他们手中。就算不为你,爹也得为这两个枉死的兄弟报仇。”
“可是......光凭我们还不够了啊。”
“你放心吧,如今祝家的小子被山匪所伤,祝老爷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我去趟祝家,把这事说上一说。再加上祝家,胜算就大了不少。
窦绾的心里五味陈杂,一方面是高兴有了他爹的帮助。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会报仇了。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担忧。爹虽说与她无关,但此事终究是因她而起。若到时窦家的镖师死在了青城山里,那她该怎么才能还的清这份恩情?
不过总的来说,高兴还是大过于担忧。
别看窦似平日里走路慢慢吞吞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很是利索。见他爹已经拿定了主意,哪怕他心里还是觉得冒险,可也是不拖泥带水的,立即去书房给两人去了一封信。
窦绾忍不住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毅,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去了云来客栈。
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是高兴。其中一个人道:“没想到阿绾的爹既然是兴隆镖局的窦总表哥,那阿绾你岂不是和祝公子一样,家中也有下人伺候?”
说话那人是方毅以前的邻居,叫做曹吉。
窦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有几个在我家帮忙做活的人,不过祝元青那小子可是来福县首富之子,我家哪能跟他家比?”
阿松道:“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窦总镖头最是义气?兴隆镖局在来福县也是赫赫有名的,如今有了窦总镖头的帮忙,我们报仇的希望就越来越大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的希冀,总算不像昨日那般的绝望了。方毅一直没有说话,在听到窦正仁要帮忙的事情后,对窦绾道:“窦总镖头和窦家可会因此而带来麻烦?”
窦绾摆手道:“这事你就放心吧!我爹和诸位叔伯都是老江湖了。这种事情,他们比我们要应付的来。”
方毅点了点头,窦总镖头行走江湖数十年,经验比他们确实要丰富不少。要担心也应该是他们担心咱们,还不是咱们担心他们。
小海卡包了窦绾一眼,有些疑惑的道:“不过为什么只听说过窦总镖头有一个当秀才的儿子,为何从来没听人说去过阿绾?”
窦绾心下一惊,忙呵呵笑道:“这事其实是这样的,我和我哥哥不同,从小就不爱读书,可偏偏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本事。我爹他嫌弃我给他丢人,所以很少在外面提及我。”
众人一下子都想到了窦似,在对比眼前的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见这件事隐瞒了过去,窦绾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怕他们再问出什么,忙把话题岔了过去,“对了,你们有谁知道祝元青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他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小海不大确定的道:“今天早上听店小二说,祝公子被人送回祝家了。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
窦绾一听,哪里还坐的住?起身就往外头走去,“我去祝家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方毅忙站了起来,也跟了上去。
小梅见状,追在方毅身后,跟跑了出去。
然而他们三人才走到客栈的门口,从外面忽然冲进来一群捕快。这群捕快一看到窦绾,不由分说的就将她给按在了门板上!
窦绾手上吃痛,大怒道:“你们干什么?!”
方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上前,将压住窦绾的两个捕快给推了开去。然后挡在她的面前,不善的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捕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挑,讥笑道:“干什么?!我等奉县令老爷之命,将罪犯窦绾逮捕归案!你若识相就赶紧放开,不然连你也一块抓了!”
罪犯?!窦绾揉着被抓疼了的地方,不屑的道:“怎么?你们如今不只贪生怕死,还学会强按罪名了吗?!”
那捕快冷“哼”了一声,“什么强按罪名?”你可别空口白牙的诬陷我们。县令大人有令,城门关闭之后任何人不得再入内。窦绾,你前几日大半夜里,强迫守门的王老头给你开门了吧?!这事我们没冤枉你吧?!”
卧槽!窦绾一下子就傻了眼了。那老头子不是被她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吗?怎么还有胆子去卫狗官那里告状?!这王八犊子竟然敢出卖她,看她不把他那把老骨头给拆了!!
小梅一看事情不大对劲,偷偷的往后撤。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忙跑上楼去了。
方毅回头看了窦绾一眼,便知此时十有八九是真的。心里暗叫了声“糊涂”,软下声音,对那捕快道:“这位官爷,这事许是有些误会在其中。”
“我不管你有什么误会,先跟我去衙门里在说!”说完,又招呼人来绑窦绾。
卫成志是出了名的扒皮鬼,凡事进了衙门里的人,无论罪名大小,先打五十威杀棍再说。五十威杀棍下来,人的命就已经去了半条了。
像窦绾这样进去的,就算能活着走出来,肯定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脱下一层皮来,卫成志焉能放过她?!
方毅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于是再一次将围上来的人给逼退了。
就在这时,从楼梯上忽然冲下来许多人。窦绾转头看去,正是阿松和小海他们。小梅姑娘夹在人群里,也冲了过去。
众人看到这情形也不先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围在了窦绾和方毅身边,与那些捕快形成对峙之势。
他们人多势众,且为了对付山匪,个个都练了一身的肌肉,哪是这几个朱门酒肉臭的捕快可以比拟的?
那些个捕快都发起怵来,不敢再上前。其中一个捕快紧张的问:“你......你们想......想干什么?!造反啊?!”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无非就是官字两个口,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成为对的,更何况是卫成志这样是非不分的狗官。
窦绾知道夜闯城门这件事,已是证据确凿了,再怎么抵赖估计也没什么用处。可如果他们今天与这群狗腿子发生了冲突,还真有可能会被扣上造反的罪名。到那时,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她忙拉住方毅,“造什么反!你可别乱说。这都是我的兄弟,见我要去吃牢房,就来送送我罢了!”
方毅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阿绾!你干什么?”
窦绾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去窦家报信,不要在这里公然违抗官命,落下把柄。
那个捕快看了她和方毅一眼,道:“送你?!我看没这么简单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县令大人的!”
什么如实禀告?!分明就是想夸大其词!窦绾平生最讨厌这种借势嚣张的无耻小人,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
那个捕快得意洋洋的瞄了一眼,态度极为傲慢的笑道:“怎么?!想打我?!我告诉你,袭击官差可是罪加一等!到时候这么这群人,一个都别想跑!来人,把他给我铐起来!”
话音一落,立即有两个捕快拿了手铐上前。窦绾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揍的他满地找牙。但是她不行,她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后果,就等于火上浇油,让他们更有把柄可握。
于是,只得强忍住怒火,任由他们用铁锁将她给锁住。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且慢!”
围在一团的人自动分出一条路来,露出后面谢琅单薄的身影。他缓缓走到窦绾面前,竟然对她笑了笑。
这一笑,窦把窦绾弄的懵圈了。虽然笑的挺好看的,但是怎么的?看到她被抓,谢琅竟这么高兴?!
那个捕快将谢琅打量了一眼,不屑的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官差办案?!”
谢琅淡淡的笑了笑,“这么官爷言重了,阿绾兄台触犯了律法确实该罚。官爷拿她去问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窦绾顿时感觉心里堵了口气,哪哪都不痛快起来!虽然谢琅说的都没错,可怎么听的让人......这么的,这么想捶死他?!这王八蛋,亏的她还把他当成好兄弟!不帮着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说!
那捕快点了点头,“总算来了个会说人话的,说吧!你叫做我想干什么?!”
“阿绾兄弟这次犯了事,进去吃牢房是肯定免不了的,什么时候出来更是好看县令大人的心情了。我想在这之前把先前一直想跟她说的两句话说了,不知官差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话刚说完,候在一旁的吴越立即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递银子的动作却带着一股脑刻在骨子的不屑。好像多看他们一眼,都是给他们的恩赐。
那捕快心里有些异样,但也只觉得主子的对自己如果恭敬,一个做下人的脾气倒是挺大。然看着这么银子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就给给忽略了过去。
他一把夺过银子,示意抓住窦绾的那两个人先把她放开,“说吧,但不能耽搁太久。”
谢琅笑着点头,将窦绾拉到了一旁。
窦绾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应对卫成志的良策,没想到他真的就只说了两句话,“上次我送你的玲珑球,你可带在身上?”
玲珑球?!窦绾一愣,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她不爱带首饰玉佩,嫌弃这些东西挂在身上太过繁琐,所以一般都以素净利落为主。但是今天早上翡翠帮她穿戴的时候,将那个九转玲珑球系在了她的腰间。
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直到走到客栈门口才发现身上还挂了个东西。
窦绾寻思着自己毛手毛脚,一会若是不小心把这东西摔碎了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就拽了下来,踹在怀里。
谢琅笑道:“那就好,一会儿那县令若是为难你,你就把这东西拿出来即可。”
窦绾眨了眨眼睛,问:“就这样?!没别的了?”
谢琅但笑不语,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模样来。
不会吧?!亮一下就能不给卫成志为难了?!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窦绾想再问的仔细一点,但谢琅却似乎没有要再回答的打算。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叫自己不用担心。
窦绾半信半疑,寻思着从谢琅以往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会这么坑自己。觉得还是先走一步再看一步,那狗官总不能要了自己的命吧?
于是朝谢琅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那些捕快走去,“说完了,我们走吧。”
“阿绾!”方毅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和谢琅说了些什么,眼睛眉毛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窦绾朝她他笑了笑,然还没笑完就被一个捕快推搡着走了出去。
方毅追出门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吴越给拦住了。也不知道吴越是吃什么长大的,任凭方毅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最后等到窦绾走的没影了,吴越这才放开了他。
方毅气急败坏的对谢琅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这般说?!你知不知道卫成志何等狠毒,阿绾落到他的手里,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阿松和小海他们的脸色都很是难看,都对窦绾如此的处境感到忧心不已。
谢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然呢?!任由你们和官差起冲突,落下个造反的罪名?按我朝律例,造反者当诛九族。阿绾与你们不同,窦家还有几十口人尚在人世。”
这话一出,众人的都沉默了下来。方毅黑着脸,表情十分凝重。如今这情形,窦绾必须跟那些人走,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谢琅接着又道:“阿绾不是个做事冲动无脑的人,她既然敢夜闯城门,那就意味着她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情不会被传出去。可为何卫县令如今却用这个罪名,将她逮捕了?”
方毅一愣,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祝家公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大街之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卫县令身为一县之主不可能不知情。他不想与山匪交恶,可阿绾可偏偏与他对着干,跑到稻香村把你们救了下来。如此你是卫县令,面对阿绾这般的人,你会怎么做?”
方毅愣了一下,才道:“我会......想法设法除掉那个与我作对的人。”
谢琅淡然道:“所以那个给阿绾开门的王老头看中了这个机会,于是便想卫县令告了密。”
阿松闻言,气的怒骂了一声,“王八羔子,我去把那个王老头给宰了!”
说着,就我外面走去。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方毅个拉住了,“回来!你现在去杀了他还能有什么用?!”
“可是阿绾......”
方毅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谢琅,道:“照你这么说,阿绾此去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谢琅颇是淡定的笑了笑,“无妨,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这自信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