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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人命如草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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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嫤听周伯这样说,便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咱们凉州虽然靠近边境,但是隶属安西大都护府,可以说是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虽不说百姓安居乐业,但是相对于西南还有海边那些城镇,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况且往年也从没听说咱这凉州有劫匪啊。”
周伯摇了摇头,叹着气道:“姑娘,您忘了啊,小老爷春天寄过一封信,信里说,太子今年春天刚被废了,贬为庶人了,而那位的儿子可也是嫡子啊。”
韩嫤恍然大悟,从春天开始爹爹的身体就坚持不住了,这几个月自己基本什么事儿都不关心。再加上自己是现代人,就算在这里待了两年,对皇家事儿总是没有那么敏感的,不像周伯,他毕竟当年是和爹爹从京里出来的老人啊!
又想到小叔,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叔本来说年底会想办法来看看爹爹的。小叔年初才进翰林院,正是艰难的时候,说起来是出身伯府,但是伯府看着有个爵位,根本没有做官的人,况且就算有人脉关系,爹爹的嫡母也不会帮小叔去运作的,小叔只能靠自己。小叔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去年一朝科举,被陛下钦点为探花,但是官场毕竟和读书不一样,没有人脉关系,你便只能从底层苦熬。小叔又天资聪颖,很是遭人嫉妒,定也没少被人下绊子。韩嫤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小叔的辛苦以及,野心。是的,虽然韩嫤没有和小叔见过,但是这么多年书信往来却一直很频繁。她也曾听爹爹说过小叔的身世,爹爹的姨娘好歹出身清白,并且之前也是耕读世家,而小叔的姨娘不一样,她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小叔的姨娘是个清倌,貌极美,很是被伯爷宠爱了一阵子,后来却死在了爹爹嫡母的手上。爹爹对京里的恨更多的是不甘心,而小叔,却是杀母之仇了。他只能靠自己在京里混出点名堂才能为自己死去的姨娘做主。
他身为伯府庶子,没有母家帮扶,父亲又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只能靠自己。这些年来他虽然活得也艰难,却也没忘了兄长,小叔总是在心里记挂着爹爹对他的救命之恩,一直想着自家几人,逢年过节还会从京里寄些年礼过来,每到这种时候,爹爹总会很高兴,今年却再也见不到了。
本来韩嫤还盼望着小叔来能好好宽慰宽慰爹爹,结果爹爹没熬过去这一关,都没能撑到小叔来看他。
韩嫤回过神来,又问道“那现在秦家是个什么章程?咱家也该送了东西过去,周伯,咱家和秦家也算是世交了,您就按照家里没出五服的婶娘过世的标准来准备,礼咱们送到,人就别进去了,两件白事儿撞到一起总是不好的。”
周伯点头应下,刚要下去备礼,韩嫤又叫住了他,说到:“等一下,您去秦家的时候顺便问一下秦家远哥儿怎么样了,我还记得当年这孩子来家里抱着我直叫姐姐,还说要留在家里给我当弟弟呢。阿弟这次因为爹爹的事情大病一场,我总不希望这孩子也经历这么一次。”
周伯应下就告退了。
韩嫤进了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慌得很,实在坐不住了,就去韩沛的屋子里看看他,看着韩沛瘦的硌人的小脸,韩嫤忽然就落下了眼泪,“爹爹,我和阿弟留不住您了,我知道您是去陪娘亲了,您放心,阿弟我会照顾好的,定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爹爹,女儿打算带着阿弟找一个环境好,又不太偏僻的村子养两年,女儿毕竟年幼,您留下来的东西虽说不多,不至于多打眼,但是哪有千日防贼的呢,我怕最终惹上是非,不如离开这里,阿弟这两年还小,女儿受您教养这么多年,也能先给他启蒙,等过两年身子好一点了,再去找先生读书。”
没过一会儿,韩嫤就听见周伯在屋外急切地唤自己,赶忙出了屋子,周伯是家里的老人了,做事情都很有分寸,一般不会这么慌神的,忙问道“周伯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周伯面带惊色,回道:“姑娘,秦家大老爷去了!”
“怎么会!”韩嫤不敢置信地问道“秦家伯伯不是才刚过不惑吗,素日身子也很康健,怎么会?”
周伯面色有些奇怪,像是害怕,又像是某种猜测被证实了一样,“秦家大老爷是被人害了的!”
看着韩嫤陡然睁大的双眼,周伯苦笑道,“姑娘,在秦大太太去了的时候,老奴就觉得事有蹊跷了,秦家生意做得大,可以算得上富可敌国,即便在咱大晋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富商,但是在咱凉州,绝对是经营得最好的。
秦家大太太出行,虽说不上前呼后拥,但婢女、仆役也是成群,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再说外面还有人传那些劫匪什么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再说秦家的生意做的又都是粮食、马匹这种敏感的,这两年边境不太安宁,秦家这种生意可是最容易让人上心的啊!
老奴今天去秦家悼唁,说了是咱们韩家送的,秦家大少爷刚好经过,对咱家也有印象,就让老奴进去了,还使了婢子去叫秦大老爷,谁知那婢子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秦大老爷自缢了,秦大少爷当即就冲了过去,老奴也不好走,就也跟着过去看了,老奴看的清清楚楚,秦大老爷颈子上有两条绳子印,必定是先被人拿绳子勒死才挂上去的。”
说着又面带感叹地道:“老奴一把年纪的人都被吓得不轻,那秦家大少爷倒是个心有成算的人,老奴走的时候,他刚让人放出风声说是秦大老爷丧妻之后,伤心过度,病逝了!”
韩嫤听着刚发生的事,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也觉得不真实。自己在现代虽然是个小律师,但是从不接触刑事案子,突然就有自己熟悉的人被谋杀,震惊的同时,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知道秦遥是做了最合适的选择,对秦家大房下手的人,必定是有备而来的,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让秦家夫妻俩都丧命,全家只剩下两个撑不起家业的孩子,足见背后下手之人定是谋划已久,如果他们俩不安分,背后的人不会介意让两个小儿一起夭折的。
韩嫤突然清醒的认识到了,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那秦家两位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周伯苦笑道:“一个14岁的半大孩子,一个5岁的幼儿,在这么两天内就连着失了爹娘,现在眼看着家产也要不保,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韩嫤刚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秦家大房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有人为了他家生意害死了他爹娘,现在秦家大房倒了,又还没有分家,家产最终肯定会落到秦家二三房手里,况且说不定这两房也在他爹娘的事情里也插过一脚呢!
韩嫤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是自己家都快顾不上了,哪里还管得了秦家过的如何啊!”接着又说到“周伯,这两天我想了好多,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说给您听,您也抽空弄想想吧!
我想离开镇上,找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村子,给阿弟养养身子,也等我再长大一点儿,省得在这边招惹是非。咱家虽然是不起眼的小家,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周伯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是,那这两天老奴先出门去打听打听附近的这几个村子合不合适。”
韩嫤点点头,接着道:“您这两天也往秦家多去两趟吧,他家出了这样的事,家里有没有得用的下人咱也不知道,总是一份心意吧,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就帮一把吧!”
“姑娘心善,您和小少爷都会长命百岁的!”周伯看着韩嫤,很是欣慰,这孩子是自己照顾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沉稳的性子,两年前更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好多事情比自己这个活了快60年的老头子都想的周到!老爷这么年轻就丢下姑娘少爷走了,姑娘能照顾好姐弟两个,自己就算到了地下也不会不敢见宁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