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奏鸣》笛子鬼

67、第 67 章

　　林帆的手顿了下，有点后悔自己在吃饭时问到这些。
　　好在莫北倒没怎么被影响，继续扫荡着盘子里的东西，吃的还挺香，要不是他手上动作并没有因此减慢，可能烤好的东西都不够傻儿子吃的。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林帆问道。
　　莫北停下筷子，伸手向前抓了抓，林帆恍然：“意思是要摸着石头过河？”
　　“想多了吧。”莫北乐着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来，我烤会儿，你别光看着，赶紧吃。”
　　林帆握着烤肉夹没给他：“算了，你什么实力我又不是不知道，不是糊了就得全粘上，踏实吃你的，用不着跟爸爸客气。”
　　“给我。”莫北执着道。
　　林帆同学把眼睛稍微睁开了点：“手拿开。”
　　“好嘞~”莫北秒怂，乖乖缩回原处，琢磨了下，把林帆夹到他盘里的肉断成两份，夹了一块送过去：“张嘴。”
　　林帆有点犹豫，可看着莫北挺期待的小眼神，心都软的像被一下吹开的蒲公英，只觉得自己刚才那股硬气劲，分分钟被炸的烟消云散了。
　　还犹豫什么呢？完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好吧。
　　目光快速扫视了下四周，很好，没人看着这边。
　　林帆立刻往前靠了点，咬住莫北夹给他的那块肉，还没等尝出味道，就三口两口吞掉了，咽下去时才发觉似乎还稍微有点烫，身体都跟着热了起来，伴随着的却是种道不出的愉快味道。
　　这是在约会吧？
　　对，在约会。
　　在和莫北约会，和北哥约会，和小唠叨约会......
　　多热闹啊，自己想要的已经全部在这儿了。

　　“哥，烫不烫，无情铁嘴啊。”
　　莫北微张着因吃惊而未能完全闭合的嘴，看着林帆：“我刚还以为你要把我筷子吃了。”
　　“你住口！”林帆自己也压不住乐，握着杯子，觉得牙齿在杯沿上磕了好几下，“好像可以再加点盐...哎，刚聊到哪了？”
　　“手拿开？”莫北想了想说。
　　“再上一句。”
　　“爸爸？”莫北挑着一边眉毛小声问。
　　林帆欣慰的献给了他点掌声。
　　莫北一脸蔑视看着他：“不占我便宜能死是吧。”
　　“不会有事的，”林帆忽然平缓下声调，温和道，“爸爸陪着你。不过，北哥这次是又打算睁一只眼闭一直眼了？”
　　莫北点了点头，有时相处久了，觉得林帆跟能读心似的：“他们威胁不到我，如果我身边有谁为那个人办事了的话，一定是有苦衷的吧，我不想他们出事。”
　　林帆没有反驳，往后靠了靠，仰着头轻叹了口气。
　　莫北不打算深查。虽然他比谁都更关心莫北的安危，但莫北会这么选，林帆是很能理解的。
　　除去自己，林帆知道的能和莫北熟到这种份上的，应该也就徐亮，苏老板，还有学校的那几个。
　　那些人不只是莫北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是一起共患难过的兄弟，林帆实在不相信这里有谁会背叛北哥，更不必说从外层粗浅的看，他们也完全没有被威胁的迹象和这么做的动机。

　　林帆快速整理着思路，眼前忽然一亮，一下坐正身子：“会不会是！”
　　莫北捏住林帆探过来的脸：“林哥...我要不给您个广播器吧。你还知道绕一下呢？怎么没一脑袋扎烤肉里去。”
　　“别...打...岔.......”林帆被捏的嘟嘟着嘴顽强道。
　　莫北乐着把手松开了，脑袋也偏开了些，他怕俩人离这么近，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这么严肃的话题，这么公众的场合，林帆不抡他大概是奇迹了。
　　毕竟是练过拳的，这要站着不动可能要被打死的啊。
　　那先打个报告再亲也会挨打吗......

　　在莫北脑洞已经开到地心的同时，林帆正一本正经的分析着：“北，你想调查一个人的信息和想法时，需要每次都在对方身边安插内线么？”
　　“你说什么？”莫北问。
　　感受到对方微笑中透出的杀气，求生欲促使莫北快速调动起大脑，回忆了下刚才对方说的话。
　　“哦哦...不用，”莫北干了半杯酸梅汤压压惊，喘口气道，“任何人的行为都是会留下痕迹，有时从线人得到的信息是误导项，但从目标包括线人们行为留下的痕迹，倒是更能推测出目标真实的内心。”
　　林帆点点头：“那如果你不想让某些信息暴露在外时，能抹掉这些痕迹么？”
　　“彻底抹除不可能，但总有办法掩盖。”莫北有点疑惑，看着林帆，“所以你的意思是？”
　　“它也能做到，如果这些能力是那个人曾强加在你身上的，那它自然也有掌握的办法。”
　　林帆肯定的说：“我虽然不能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具体目的，但它想知道咱们的行踪，并不需要在你身边安插内线。而明明可以被它掩藏掉的行动想法，却被你小弟探查到，这很可能是故意泄露出来的。正如你所说，线人得到的真实信息，有时反而是误导项。”
　　莫北没说话，看着林帆认真的表情，心中却是渐渐得到一丝温暖的宁静。
　　这些他也想到了，但曾经对朋友对家人的愧疚，让莫北无法从心底认可自己这种主观上的理论猜测，可能许润坚正是猜到自己太看重朋友这一点吧，自己会下意识的怀疑，是因为无法接受朋友背叛而产生的补偿心理。
　　但当同样的想法被林帆合理的推敲讲出，莫北觉得自己一直回避着，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虽然这只是猜想的一种可能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要做对方希望你做的事，至于它的目的......”
　　“林哥。”莫北打断道。
　　“等我说完哈。”林帆正要做最后总结，莫北笑了笑，在自己拇指上嘬了一下，伸手探了过去，在林帆唇边轻轻一抹。
　　这一举动就像摁到开关似的，林帆瞬间没音了，伴随着的，还有有点不明所以的目光，以及瞬间染上微红的脸颊。
　　“谢谢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出发前的这些日子，两人并没能如愿天天在外面撒野。
　　假期学校宿舍很快就封楼了，林帆把几盆多肉送到学姐那，求帮着暂时照顾下，莫北则把林帆拎到了自己的租房。
　　啧......
　　多羞耻的生活倒也说不上，主要林帆同学过于勤快了，争分夺秒还要在外面再打份零工。不用说莫北也能明白，应该是这次旅行的开销太大，他男朋友准备靠一己之力赚回俩人的生活费。
　　虽然莫北一遍遍的强调，自己有钱，有的是钱，我养你啊。但林帆不希望他动用“家”里的财产，也不希望他用任何过去的途径赚钱，这些莫北都能理解。
　　林帆是想帮他彻底斩断过去，这样有一天，俩人才可能真正手牵手走在阳光之下。
　　早起送林帆去地铁上班，白天努力学着收拾屋子，虽然不小心拆了的东西，比自己认真打扫干净的东西还多。
　　到了晚上呢，则看看晚霞，打会儿游戏，掐着时间去地铁站口等林帆回家，生活突然就有种老夫老夫的感觉了。
　　挺喜欢的。
　　虽然这种平凡的幸福感，并不能填补白天林帆不在时的无聊，以至于莫北觉得自己此刻的定位，在留守儿童与空巢老人间来回切换。

　　“有~人~吗~”
　　直播里传来懒洋洋的声调，镜头中，床上只有一只手非常敷衍的抬起来摇了摇，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啊，阁主的手手手手，我光速去世】
　　【还行，这次就鸽子了几个礼拜，离阁主天天直播还会远吗？】
　　【阁主的手你好，方便的话能帮他转下镜头，拍下他的脸吗？】

　　莫北半边脸扎在枕头上，举着手机，画面基本只能定格在床上的一小块，声音慵懒的像随时可能再睡回去：“大家早上好，我刚起，嗯，困......”
　　【早上好鸭】
　　【早啊】
　　【我的天，不是上午了，宝贝】
　　【捉住上面老实人，顺便，这是不是个双人床？】
　　【难道说......】
　　【在现场，我是被子】
　　莫北看着直播上弹幕乐了会儿，有时林帆不在无聊了，他就会上来和这群网友随便调侃几句。
　　一般也没什么认真要讲的，就是找些朋友瞎聊，心情好了直播个画画唱个歌什么的，其余状态基本就是直播发呆了。
　　“啊，对，是双人床，我跟我哥一起住。今没想到什么好聊的，给大家放会儿歌吧。”
　　【哥......】
　　【我大概没准也许知道他哥是谁了】
　　【我似乎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北拧着眉，看着满屏的“啊”字觉得有点眼晕，叹了口气，自己扯谎技术真有这么差吗？
　　怎么办？怕挨揍......
　　现在直接下播似乎有点太明显，莫北干脆保持淡定，放了几个电脑里他自己的翻唱和指弹，坐到窗台边，寂寞的叼上根烟。
　　嗯，假装看不见好了。
　　直播中即便只能模糊映出个影子，也让粉丝们的尖叫点稍微转了转。

　　其实莫北有考虑过，要不要带上林帆一起玩玩直播，林帆够帅，镜头感不错，声线也好听，平时放松下来一点高冷的边都沾不上，温和中透着点中二，像个奶凶的逗逼，闭着眼都知道是挺招人喜欢的类型。
　　不过担心这可能会对林帆的生活，以及职业发展造成影响，莫北终也没能下定决心。
　　只是有时会在心里琢磨琢磨吧。
　　他特想把林帆拉出来给别人看看，不用去遮掩和伪装什么，我就是喜欢他，你们看到的这位帅哥，是我男朋友，我们是一对儿。
　　他没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凶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他曾想对全世界都温柔，世界没给他这种机会罢了。

　　“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过阵子可能还要出去玩，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了哈。”莫北打开衣柜，准备寻一件一会儿跟林帆出去浪的衣服，弹幕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好奇阁主那情侣装送出去没有？】
　　【想问问他哥穿的合不合身？】
　　【嘘，阁主说了那是帮朋友买的，拉黑警告】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衣服没送呢，过阵子我找机会带出去。”莫北没转头，还在翻箱倒柜，跟长了心眼似的说。
　　那两件从定制店取回来的情侣服，莫北一直就放在柜子的表层，想等着林帆住在他这儿时，哪天忽然翻出来，给他一个惊喜。
　　但奈何林帆同学生活太过两点一线，早起还没睡醒的状态，就能完成洗漱穿衣踩他脸等一些列动作。
　　等莫北刚清醒点想求个亲亲时，老哥已经扔上买给他的早点，出门上班去了。
　　莫北甚至怀疑林帆从柜子里摸衣服时，眼睛怕是都还没睁开的。
　　想找个浪漫下的契机，怎么就这么难呢？

　　莫北叹了口气：“对了，我过阵子还想找个兼职，不用太多时间能稍微有点钱那种，你们要知道好的求帮推荐下，谢谢谢谢。”
　　【姐姐养你！】
　　【您重建下乐队不知道赚多少钱】
　　【您卖张画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阁主还上大学呢吧，零工的话咖啡厅，健身房什么的都不错】
　　【最好再能开下直播，嘿嘿嘿】
　　莫北琢磨了会儿，他其实就觉得林帆一个人在外面“工作养家”太累了，有时到家就往床上一摊，觉得有点心疼。
　　当然他无处安放的双手是没有心的，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林帆变得更累了。
　　啧，都没什么机会一起出去玩。
　　莫北沉思片刻，扶起手机：“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啦，下播了，拜拜。”
　　关掉直播，莫北翻出通讯录，给林帆播了个电话。

　　“这块配图的像素不好，尺寸和前面也不对应，你再去调整，今晚5点前必须发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主管抬了下手，暂时停止训话，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屏幕却还是黑的。
　　“不好意思，我的。”林帆把裤兜里的手机暂时调了静音，站的笔直，面带微笑的等着继续挨训，主管却显然已经没这个兴趣了。
　　“你要调整自己的工作状态，前几天那样子才像话，年轻人就该多学习，虽然是短期工作，也应该拿出干劲。”主管把椅子转了回去，“干活去吧，工作时间少接电话。”
　　“是。”林帆诚恳的点头应着，悠哉的溜达回自己的临时工位。

　　这个地方人们的规则习性，林帆已经稍微摸索出来了。
　　他写东西快，最开始一天能交三篇稿，前辈们总会训诫他要再努力点，多学习！
　　感受到周围人总在忙忙碌碌，林帆自然也不好意思懈怠。
　　只是由于每天莫北都会等他下班，林帆一般提前做好日常工作，到了下班点就会走。这让老前辈们多少有些不太满意，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自觉加班的。
　　起初林帆还真觉得有点别扭过意不去，但当他注意到这群勤恳的老前辈一天一篇稿都时常交不上来，正津津有味在工位上打游戏时，这种愧疚便成了种淡淡的无奈。
　　待到他再熟练点，一天可以写四篇时，就发现其他忙于钻研的老前辈们，已经闲到开始结伴出去逛商场了。
　　那时起，林帆便学会合理控制自己的工作能力，每天就认真完成好一篇，干脆在里面留个小问题，然后来回改，也是一天。
　　毕竟自己出来搬砖是为了养男朋友，只用一句“你是来学习的”就想让他拿别人四分之一不到的实习工资，干一个部门的活，林帆同学觉得自己还没那个觉悟。

　　“刚才主管训你了？他们也真是的，你已经超标完成工作了好吧。”董静气的喝了半天热水，这是坐林帆旁边的实习生，外校一个大三的学姐。
　　林帆把笔记本扔到桌上，笑了笑说：“没事，他们没说错，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对吧，反正我也不改。”
　　董静差点一口水呛出来：“你心态是真的好。”
　　林帆微微一笑，手头忙着翻手机，寻思刚才是谁给他播的电话。
　　桌子上摆着一堆小零件，是两个被拆开改装了的指南针，用银色链子穿着，底色圆盘一黑一白，虽然尚未完工，但已有了点小工艺品的模样。
　　这是他准备做给自己和莫北的情侣套，工作不忙时，便会翻出来拼一拼。
　　回头一人一个指南针挂件，一个永远指向北，一个指向南。
　　虽然偷偷买回来时，林帆就已经按说明书研究了半天内部构造，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发觉很不简单。

　　“这玩意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林帆看到未接来电里一篇的“莫有脑子·北”心中不由一颤，待看到微信上莫北发的一连串表情，才长长松了口气，早晚被这狗东西吓死。
　　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区，把电话回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对面非常有脾气的声调：“您拨打的用户正在生闷气，请稍后再拨。”
　　“北，别闹......”林帆说，“刚公司开会，没法接电话，没什么事吧？一会儿去哪吃，我买点水果带回去吗？”
　　“哼，不知道，反正你不接我电话，微信也不回，我如果被劫持了呢，被绑架了呢，遇见外星人了呢......”
　　“你闭嘴。”
　　“成吧。”莫北耸了耸肩，从前台取好会员卡，“哎，说个事，我给咱俩报了个健身房。”
　　“？？？”
　　“就是那种有各种健身器械，能锻炼身体的地儿。”莫北解释道。
　　“我知道健身房是什么......”林帆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声音无奈的快带上拐弯了，“我是问你没事报健身房干嘛，咱俩...缺运动量么？”
　　“运动形式总还是要丰富一点的吧，”莫北啧了声，“以后下了班，我监督你每天锻炼，等回头我到这兼职，还能亲手指导你，咱们共同相处的时间就能多很多是不是~内部员工办卡打折，我真是太会过日子了......”
　　呵。
　　后面的话林帆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放弃抵抗了吧，自己的回话选项基本只有：“嗯”，“好的”，“没问题”，“你说的对~”
　　大风大浪奈何不了他，总能被莫北安排的明明白白。
　　没辙，自己男朋友自己疼，反正除了败家也没什么毛病。

　　回了工位，董静抬头看到林帆时不由吃了一惊，有些担忧道：“没出什么事吧，你...乐什么呢？”
　　乐了吗？
　　林帆掐了掐自己的脸：“没事，我散发正能量呢。”
　　手头上开始鼓弄那俩情侣吊坠，现在是最麻烦的一个齿轮位置，林帆非常专注。
　　部件的构造很精细，只有把这里替换掉才能让指南针一直固定在北的方向。
　　“过几天你出去玩后，就不回来干了是吧，”董静说，“唉，挺可惜的，觉得你特厉害，好像什么都不用学就能会，还懂浪漫，你对象肯定特好看吧？”
　　“嗯，超级无敌爆炸好看。”林帆微眯着眼，拿着镊子进行着最后微操，“就是败家。”
　　“败家啊...也对，毕竟都是小孩，还是该好好谈谈，多管管。”
　　指针一点点靠近北的方向，林帆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熟练了很多，从开始上手操作时的紧张，到日渐接近成功的喜悦。
　　“懒得管了，我多挣点吧，他开心就好。”
　　最后一个部件归位，盖上表盘，林帆终于松了口气，嘴角一勾，露出淡然的微笑。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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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的心灵：男朋友很累，我要帮他多分担
北哥的身体：让我看看这家还有什么能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