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小师弟》宝禾先生

17、今天的师门任务是——自证清白（上）

　　方师兄很惆怅。别说陆小白了，就连他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情况。

　　感觉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大麻烦啊。他心道。

　　总而言之，事情还要从昨天下午说起。当时因为半路上被两个妖修偷袭，他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去镇上的计划，打道回府。不过，他向来不习惯带人御剑飞行，带着三个人一起飞回去着实有些难度，于是便拜托陆小白回剑宗去帮他找个帮手。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后续工作将由长老们接手，自己把这两个妖修弄回去就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才怎么问都不肯开口的那个妖修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起剑宗的种种罪行。

　　方师兄虽然不喜欢惹麻烦，但看热闹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兴趣的。见对方主动开口，他便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对方聊了起来。

　　经过交谈，他得知眼前的妖修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由于爬行类动物开智较难，他在妖修界也算数得上名号的一个。

　　跟尘世的话本里说的不同，他们这些动物化形的妖修并不会主动害人，反而由于习性使然，有些害怕人类，总是离人多的地方远远的。

　　本来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可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了几个自称是剑宗弟子的家伙，叫嚣着要为民除害。他们完全没有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便开始恣意斩杀，就连懵懵懂懂的普通小蛇他们都没有放过……

　　当时蛇王恰好不在，等回来是见到的便是尸横遍野的惨象。每一条蛇的肚子都被从中间剖开，被人取走了蛇胆。当时他的妻子由于修为较高，还残存着一口气，不过在说出凶手之后便一命呜呼了。

　　蛇王悲伤欲绝，发誓一定要让剑宗好看！

　　可由于实力悬殊，正面相交对他们而言就等于是送死。思索再三，他们决定铤而走险，绑架剑宗的弟子！

　　然而第一次出手，他们就碰上了方师兄和陆小白这对组合……

　　方师兄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最后才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按照他们的说法，“剑宗弟子”去屠山应该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近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拿带血的刀回剑阁啊！反而有人吐槽说现在正逢太平盛世，带刀剑出门完全就是个摆设，不带也罢……难道是外出游历的弟子干的？

　　方师兄正想再问，忽然感觉有人碰到了他设的屏障。

　　他本以为是陆小白叫的帮手到场，结果来者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脸色苍白，眼神发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樵夫。

　　不过，会有人在傍晚的时候上山来砍柴吗？

　　方师兄迟疑了一下，决定探探对方的底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樵夫就跟疯了似的，举着斧头直奔蛇王。

　　可怜蛇王此时被定住了身体，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斧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血溅了一地，那樵夫依然是一脸木然，就跟提线玩偶一样。他拔出斧头，转过身朝另一个蛇妖走去。

　　不过这次方师兄没有给他下手的机会，一掌就把他给打飞了。

　　那人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修为。

　　方师兄有些发怔。

　　而被他打飞那人在地上趴了半晌，慢慢爬起身来，手捂着头，嘴里喃喃自语。

　　“喂，你到底是什么来路？”方师兄问道。

　　“我啊？我就是……”那人话说到一半便忽然停住了，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方师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蛇王的尸首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杀、杀、杀人啦——！”那人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手脚并用地朝山下跑去，那害怕的模样就好像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师兄本来想追过去，但又怕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闫师兄终于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不管怎么说，二人总算是把两个妖修带回了剑宗，尽管其中一个已经变成了尸体……

　　这次总算没我什么事了吧。方师兄心道。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在大殿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就去看看陆小白。据说那孩子用疾行符的时候没控制好方向，一不小心撞树上了，也不知道有事没有……

　　本来一切都按预先的设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就当他汇报完情况，打算功成身退的时候，陆小白居然闯进来了？！

　　而且这孩子看起来怪怪的，脸色苍白、眼神发直……跟之前山上那个奇怪樵夫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方师兄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出手拉住了陆小白。

　　“陆小白，清醒一点。”他低声道。

　　然而陆小白对他的话完全充耳未闻，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表情木然，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方师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细思又摸不到头绪。

　　而陆小白趁他分神的工夫，忽然拔出了他的佩剑，朝还活着的那个妖修掷了过去。

　　方师兄吃了一惊，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掌门见状冷哼一声，抬手放出一道剑意将陆小白掷出的那柄剑从中间击断。断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默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妖修虽然没有被伤及要害，但由于距离过近，还是被剑锋划伤了手臂。

　　这样的陆小白让方师兄感到陌生，他甚至觉得这个熟悉的壳子下面换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陆小白忽然发力挣开他的桎梏，开始向前走。

　　大殿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孩子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然而陆小白走着走着却猛然顿住，如同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茫然地环顾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方师兄身上，有些紧张地问道：“方师兄，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啊？”

　　方师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为什么有人要冒充剑宗的弟子对蛇妖们赶尽杀绝？

　　为什么所有蛇妖都会被开膛破肚？

　　为什么陆小白会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是却摸不着半点头绪，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小白被人带走。

　　“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没事的。”在经过陆小白身边的时候，他这样小声说道。

　　陆小白眼泪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带走了。

　　总而言之，陆小白现在是又茫然又委屈。

　　他感觉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然后便莫名其妙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好不容易从那地方出来，刚睁开眼就被扣上了一大堆罪名，什么私闯大殿、寻衅滋事、无视尊长……

　　陆小白想为自己辩驳，毕竟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他干的。然而，由于目击证人太多，不管他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陆小白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什么叫有口难辨。

　　虽然最后方师兄跟他说会还他个公道，但他可以很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无力感。

　　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除非找出证据来让大家相信之前在大殿上闹事的那个人不是他。可到底要怎么做，他确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能找人商量一下就好了。”陆小白喃喃道。

　　长老们关押他的地方是方师兄曾经跟他说过的“禁地”之一，四周都是铜墙铁壁，里里外外布满了无数的封印禁制，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说实话，陆小白看到这个配备，甚至都觉得用它来关押自己是大材小用了。

　　“这地方以前一定是用来关押什么厉害的人物吧。”陆小白用手敲了敲那坚硬的钢板，喃喃道。

　　想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仙人是不用吃饭和上厕所的，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凡夫俗子啊！如果方师兄真调查个十天半月的，自己不是饿死，就是被排泄物给熏死……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好歹也能死得体面些。”陆小白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唯一不好的就是现在死了名声不大好听，别人都会说我畏罪自杀。”

　　想到自杀，陆小白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内幻想起自己死后的情景。

　　不知道这个牢笼多久才会打开一次，如果自己现在死了，等下次开启牢笼时说不定尸体都臭了……或者情况更糟一点，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也不晓得到时候剑宗的人会不会把我的死讯告诉阿爸阿妈，他们若是知道一定伤心死了。唉，当初要是不任性偏要来当什么神仙就好了，修真本就是逆天行事，倒不如安安分分当我的小少爷。

　　方师兄应该是第一个为我流眼泪的人吧，毕竟他人在剑宗，消息比较灵通。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像闫师兄说的那样，一哭就哭上个三天三夜……唉，修真的路那么长，可能过几年他认领了新的师弟，就会把我忘了吧，毕竟满打满算我们才相处了不到一年。

　　闫师兄和灵宝会不会为我的死感到难过呢？他们两个平日里看上去都没心没肺的……不过，如果方师兄真能帮我主持公道，那大家一定会为我的死感到内疚的，后悔不该不听我解释吧。

　　想着想着，陆小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关押他的地方看不见日月，不过既然感到困了，那应该已经到晚上了吧？

　　“睡一觉吧，睡着就不觉得饿了。”陆小白自我安慰道，“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方师兄已经为我证明清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