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秋珂珂

2、二

　　我的名字叫许溪，我的父亲是一名心理医生，他在专业方面造诣很高，却甘心留在一个小城里面。我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而选择留在这，后来他告诉我，他留在这，只是为了完成当年对我母亲的承诺。
　　我的母亲死于难产。
　　说起来，我父亲爱我已逝的母亲远胜于爱我。而害死了母亲的我，与他而言不过一个必须抚养成人的累赘。他会照顾我这么多年，可能还是看在我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肉的份上。
　　从小我的课外书就只有我父亲的那些专业书籍，也正因为此，我父亲才发现我在这个方面还颇有些天赋。
　　这真的是一个很小的城，甚至都没有什么典型的病例可以让我研究一下。但是上天总是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
　　因为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有着一个如此吸引人的并且真实存在于我身边的病人。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来说，林别这样的病人，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其实他的症状并不算很严重，只是简单的自闭加上暴力倾向，还有一点是我父亲没有对外公布的，他认为林别还患有情感缺失。都是极普通的心理问题，但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有时会问我父亲这样的病例应该如何处理，他只是很随便的告诉我该怎么让这种人感到舒服，我想，这样就够了。
　　很遗憾，我和那个小男孩并不在同一所学校，我父亲完全不会理会我的请求，我的愿望在他那里什么都不是，多遗憾，不能见证他的成长。
　　我是在初升高的暑假发现自己的性向的，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对我这种从小在心理书籍的陪伴下长大的孩子来说，性取向是男是女都是正常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双性恋，但我到目前为止，只对林别—那个特殊的病患产生过兴趣。
　　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高一的那场篮球赛上。我知道他和那个叫叶泽的人关系很好，却不知道林别会对他产生依赖性。也对，从小以来能接受他的除了他自己的父母以外，好像也就只有那个叶泽了吧。他从来都不叫他的名字，叶泽在他口中永远都是叶子。这不太像一个情感缺失的人会做出来的事，突然之间还有点嫉妒叶泽。
　　一个拥有暴力倾向的人会温柔吗？
　　很多人都会觉得有暴力倾向的人会长期处于狂躁状态，事实并非如此。只要有理智在，他们就会和正常人一样。
　　但是林别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他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尽管我知道这是他的天性使然。他的情感缺失注定了他很难对别人的事产生兴趣，所以与其说他是接受了我的一切，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一切。
　　但这与我无关，只要……只要他不在乎我的过去，只要他能接受我，就够了。
　　所以为什么林别会看着那个叶泽呢？他有什么好的？
　　林别啊，我的小阿别啊，你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呢？我只是想要你只呆在我一个人的身边啊。
　　在我看来，叶泽对林别并算不上多好。他一直将我的阿别当作一个替代品，一个替代他早已失去的弟弟承受他无处安放的多余的责任感的人。他从来没给过我的阿别真正的心灵上的自由，他一直在用他的要求去强迫我的阿别做一些不喜欢的事。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我的阿别记住呢
　　我的阿别，只需要记住我一个人就好了。只有我，才能给我的阿别真正的自由！
　　那个高三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大都与我无关。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叶泽终于舍得离开这座城市并决定再也不回来，我的阿别终于可以只看着我一个人了。
　　也许林别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从来不会主动说出来，我知道，他从来不说的那些东西一定与叶泽有关。叶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我？不过是一个能让他感觉舒服的人罢了。但是他，是我仅剩的温柔，是我今生的一切渴求。
　　也许我终此一生都取代不了叶泽在他心里的位置，但至少，我的一生，都有林别相伴。不一定非要取代谁，只要他的眼中只有我，就够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我想，我本会在独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野蛮生长。
　　如果我从不曾遇见你，我的林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