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车破贺兰》墨离

7、第七章

　　那李县主看射了数牌，中意的甚少。看看点到麒麟村，大叫：“岳飞！”叫了数声，全无人答应。又叫：“李珂！”又无人答应。心下疑惑，大声喊道：“汤怀！”
　　汤怀应声道：“有！”
　　又叫张显，王贵两人。两人答应。三人一齐上来。众员外俱在篷子下睁着眼睛观看，俱巴不得儿子们取了，好上京应试。
　　当时县主看了三个武童比众不同，行礼已毕，县主问道：“还有岳飞，李珂，为何不到？”汤怀禀道：“岳飞在后边就来，李珂家中有事，今科不考。”
　　县主点头道：“如此，先考你们弓箭罢。”
　　汤怀禀说：“求老爷吩咐把箭垛摆远些。”
　　县主道：“已经六十步，何得再远？”
　　汤怀道：“还要远些。”
　　县主遂吩咐：“摆八十步上。”
　　张显又上来禀道：“求老爷还要远些。”
　　县主又吩咐：“摆整一百步。”
　　还没等从人布置，王贵已大声叫道：“求大人再远些。”
　　县主不觉好笑起来：“既如此，摆一百二十步罢！”从人答应，下去摆好箭垛。
　　汤怀立着头把，张显立了二把，王贵是第三把。只见他三人开弓发箭，果然奇妙，看的众人齐声叫采，连那县主都看得呆了。那三个人射的箭与前面相反，箭箭上垛，并无虚发。但闻擂鼓响，不听见弓箭的声音，直待射完了，鼓声方住。
　　李珂看着，骄傲地笑了，兄弟们果真没有让她失望。朝王贵望去，只见他也正向她这边望来，百忙中还不忘向她炫耀。她只得摇头失笑。
　　三人同上演武厅来。县主大喜，便问：“你三人弓箭，是何人传授？”
　　王贵道：“是先生。”
　　县主道：“先生是何人？”
　　王贵又道：“是师父。”
　　县主哈哈大笑道：“你武艺虽高，肚里却是不通。是那个师父？姓甚名谁？”
　　汤怀见王贵傻愣愣地丢丑，忙向前禀道：“家师是关西人，姓周名侗。”
　　县主道：“原来令业师就是周老先生，他是本县的好友，久不相会，如今却在那里？”
　　汤怀道：“现在下边茶篷内。”县主听了，随即差人同着三人来请周侗相见，一面就委衙官看众人比箭。
　　不多时，周侗带了岳飞，李珂到演武厅来，县主李春忙下阶迎接，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县主道：“大哥既在敞县设帐，不蒙赐顾，却是为何？”
　　周侗道：“非是为兄的不来看望。那麒麟村的居民最好兴词构讼，若为兄的到贤弟家里走动了，就有央说人情等事。贤弟若听了情分，就坏了国法；不听，又伤了和气，故此不来为妙。”
　　李春点头道：“极承见谅了。”
　　周侗道：“别来甚久，不知曾生下几位令郎了？”
　　县主道：“先室已经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女，十五岁了。”
　　周侗道：“既无令公子，是该续娶了。”
　　县主道：“小弟因有些贱恙，不时举发，所以不敢再娶。未知大哥的嫂嫂好么？”
　　周侗道：“也去世多年了。”
　　李春道：“曾有令郎否？”
　　周侗把手一招，叫声：“我儿，可过来见了叔父。”岳飞应声上前，向着县主行礼。
　　李春看了笑道：“大哥又来取笑小弟了。这样一位令郎，是大哥几时生的？”
　　周侗道：“不瞒老弟说，令爱是亲生，此子却是愚兄螟蛉的，名唤岳飞。”
　　李春道：“原来你便是岳飞。”又见后边还站着一个少年，身形挺拔，眉目清俊，便问道：“那又是何人。”
　　周侗笑道：“那是小徒李珂，珂儿，上前来。”
　　李珂连忙快步向前，向县主行礼道：“李珂见过老爷。”
　　“好个俊俏少年。”县主暗喝了声彩，“你如何不参加武试？”
　　“原是家中有事。”李珂答道。
　　周侗见李春还待再问，忙说：“请贤弟看小儿弓箭。”
　　李春道：“令徒如此，令郎一定好的，何须看得？”
　　周侗道：“贤弟，此乃为国家选取英才，是要从公的。况且也要使大众心服，岂可草草作情么？”
　　李春道：“既如此，叫从人将垛子取上来些。”
　　岳飞却道：“再要下些。”
　　李春打量了岳飞一下，道：“就下些。”
　　从人答应。岳飞又禀：“还要下些。”
　　李春向周侗道：“令郎能射多少步数？”
　　周侗道：“小儿年纪虽轻，却开得硬弓，恐要射到二百四十步。”李春口内称赞，心里不信，便吩咐：“把箭垛摆列二百四十步！”
　　李珂却是知道岳飞天生神力，是她望尘莫及的。又得周先生传授的“神臂弓”，能开三百余斤，并能左右射。
　　岳飞走下阶去，立定身，拈定弓，搭上箭，飕飕的连发了九枝。那打鼓的从第一枝箭打起，直打到第九枝，方才住手。
　　“九箭连珠！”李珂暗喝一声，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岳飞，心中感慨万千，这样的人，岂非天生就该在那疆场上扬名立万的吗？即便她想阻拦，又如何拦得住，只得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若有危险来临，舍身为他阻挡罢了！
　　那下边这些看考的众人齐声叫采，把那各镇乡的武童都惊呆了！就是三个员外，同着汤怀、张显、王贵在茶篷内看了，也俱拍手称妙。
　　只见那带箭的，连着这块泥并九枝箭，一从人捧上来禀道：“这位相公，真个希奇！九枝箭从一孔中射出，箭攒斗上。”
　　李春大喜道：“令郎青春几岁了？曾毕姻否？”
　　周侗道：“虚度二八，尚未定亲。”
　　听到这里，李珂暗道不妙。才想打断，李春已是说道：“大哥若不嫌弃，愿将小女许配令郎，未识尊意允否？” 周侗道：“如此甚妙，只恐高攀不起。”李春道：“相好弟兄，何必客套。小弟即此一言为定，明日将小女庚帖送来。”周侗谢了，即叫岳飞：“可过来拜谢了岳父。”
　　李珂只觉得头昏脑胀，耳朵嗡嗡作响，从前只记得岳飞的娘子也姓李，却不想这份姻缘原来在这里。迷迷糊糊地在此异世过了三年。朝夕相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岳飞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前世她也没谈过恋爱，对感情之事一向模糊。如今却觉得酸酸楚楚，心都绞做一团。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起，岳飞已在她的心中，深深的，在她的心中。
　　眼见得岳飞一步步向前走去。李珂只觉得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再也听不见什么了。竟是不顾礼节，迷迷糊糊地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没有到竟然真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