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车破贺兰》墨离

5、第五章

　　岳飞早上不见李珂，又听得王贵说道李珂身子不爽利，心下挂怀，禀告师父之后，就寻李珂去了。堂下屋内寻了一圈，皆不见李珂身影，不免着急起来。
　　一小厮见到岳飞神情着急，便问道：“小官人可是寻李家小兄弟？”
　　“正是。”岳飞拱拱手，说道：“小哥可是知他去处？”
　　那小厮笑道：“方才见他往后山去了。”
　　岳飞心下狐疑，道了谢，往后山寻去。
　　李珂迈着笨拙的鸭子步，靠着一棵树坐下。可能是来月事的缘故，她的心情莫名的焦躁。没有卫生巾，可以用稻草灰；没有草纸，可用竹篾；没有沐浴露，可用皂荚……可是，没有父母呢？想到遥远时空另一头的父母，李珂不由得悲从中来。与一般的穿越女多是孤儿不同，李珂是有父母的，虽然他们为了培养她坚强独立的性格，从小就让她出外读书，习武。可是她还是清楚的知道，父母是爱她的，只是不同于那些把孩子当温室里的花朵疼爱的父母，他们希望她成为一棵青松。
　　岳飞来到后山，转过一棵大树，便看到靠在一旁的李珂。眼前的李珂和明日嘻笑豪迈的他不一样。眼前的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悲伤，眼角的泪水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清秀的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竟让他有着失神的感觉。明明就在咫尺，却让他有着相隔千里的虚无感。
　　“贤弟……”岳飞轻声唤道。
　　李珂抬起头，看到是岳飞，吸了吸鼻子，笑道：“小弟身子有些不适，倒劳烦哥哥来看我，误了哥哥的功课。”
　　岳飞看着李珂强装的笑脸，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说道：“贤弟可是有心事？”
　　李珂一怔，看着岳飞近在咫尺的脸盘，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岳飞说道：“愚兄看贤弟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想必是有些难言的苦衷，兄不问便是。”
　　“大哥！”李珂哽咽着。虽然平日她也称岳飞为大哥，可是心中究竟是把他当作神一般。如今却见他如此亲近地坐在自己身旁，温和地和自己说话，让她分明地感到，眼前的大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演义中的传说。
　　“我自幼便丧父，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岳飞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虽有王员外照拂，然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仰人鼻息？母亲对我的期望是很高的，我也不想令她老人家失望。我习文练武，便想有朝一日，博取功名，光耀门楣，为母亲博得诰命……”
　　李珂没有想到岳飞心中竟是这样想的，她一直以为，岳飞就该是那种把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挂在心中的神，却不曾想到，岳飞也有这种凡尘俗世的理想。其实岳飞这样寄人篱下的少年，心中更是对功名有着热切的期望。
　　她心中微微一暖，觉得和岳飞的距离又近了些，叹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大哥的理想，终究会实现的。”
　　岳飞听李珂说出他心中的话，心头大喜，顿生知己之感。说道：“我不知道贤弟为何难过，只是今后若有难事，哥哥也为贤弟一力承担便是！”
　　李珂凝视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良久，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站起身来，笑道：“那么就仰仗哥哥了，苟富贵，勿相忘！”
　　眼神交汇处，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觉光阴如箭，夏去秋来，不觉李珂已在这异世呆了两年，身形也在那日后如雨后春笋般突飞猛长，武艺也不是前世的花拳绣腿可以比拟了。而岳飞也十五岁了。众兄弟们一同在书房朝夕攻书。周侗教法精妙，他们五个不上几年，各人俱是能文善武。
　　一日，三个员外同先生在庄前闲步，只见村中一个里长，走上前来施礼道：“三位员外同周老相公在此，小人正来有句话禀上。昨日县中行下牌来小考，小人已将五位小相公的名字开送县中去了，特来告知。本月十五日要进城，员外们须早些打点打点。”
　　王明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要开名字也该先来通知我们，商议商议，你知道我们儿子去得去不得？就是你的儿子也要想想看。怎的竟将花名开送进县？那有此理！”
　　周侗劝道：“罢了！他也是好意，不要埋怨他了。令郎年纪虽轻，武艺可以去得的了。”又对里长道：“得罪你了，另日补情罢！”
　　那里长觉觉得没趣，便道：“好说！小人有事，要往前村去，告别了。”
　　周侗便对三个员外说道：“各位贤弟，且请回去整备令郎们的考事罢。”众员外告别，各自回家。
　　周侗走进书房来，对张显、汤怀、王贵三个说：“十五日要进城考武，你们回去，叫父亲置备衣帽弓马等类，好去应考。”三人答应一声，各自回去，不提。周侗又叫岳飞也回去与母亲商议，打点进县应试。岳飞禀道：“孩儿有一事，难以应试，且待下科去罢！”
　　周侗便问：“你有何事，推却不去？”
　　岳飞禀道：“三个兄弟俱豪富之家，俱去备办弓马衣服。你看孩儿身上这般褴褴褛褛，那有钱来买马？为此说是且待下科去罢。”
　　周侗说道：“原来如此。”又见从方才就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李珂此刻眉头紧锁，以为也是为此事为难，便道：“你二人且随我来。”
　　李珂回过神来，说道：“兄长去罢，小弟先行离去了。”
　　岳飞诧道：“贤弟这是为何？”
　　李珂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小弟习武，不为求那功名。兄长去吧！”犹豫了许久，李珂还是决定不去参加武举，日后若身份被揭露，也不至于犯欺君之罪连累他人。
　　周侗凝视着李珂，只见后者坦荡地与他对视，也只得说：“你既志不在此，也罢，便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