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息》茂茈

6、第 6 章

　　时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女孩，再看看自己那护犊子一般的老哥，握拳捶了小卷毛胸口一下:“小卷毛，干的好。”然后跟个女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走了。

　　小卷毛一脸受宠若惊:“阳儿哥，初姐夸我了！就刚刚”。时初是谁，连阳儿哥都敢怼的人，她夸自己了，小卷毛有些得意。

　　时暻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拉他回到位置。周围的人一见时暻阳走了，哪怕心底有再多好奇和八卦的心思也都只能散了。

　　“怎么回事？刚才。”他问小卷毛。
　　小卷毛慷慨激昂的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期间免不了着重点名自己出头的一幕，说完，眼巴巴等着他的阳儿哥夸。

　　哪想，时暻阳眉头一皱，从桌箱里摸出一张卷纸揉成团二话不说向准两片瓦的头扔去。妈的，他居然打她的背，那么瘦的背，打坏了怎么办。越想越生气，他将桌里的书拿出来狠劲砸在桌子上，于是刚才还开着八卦讨论会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而白凊始终若无其事的坐着，连放在桌上的手都不曾挪动一下。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C市迎来了第一场雪。时暻阳依旧早早的提着两人份的早餐从后门走进教室。白凊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时暻阳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准备悄悄看一眼，然后，他看到本子上写着:

　　“我没有幸福美满的亲情，没有互相陪伴的友情，更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情。所以，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找不到一个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它对我一点也不好。”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写出这样的话。时暻阳有些怔愣，他突然想起她大清早坐在河边发呆，睡着了也在哭，从不主动和谁说话，就连被欺负了也是若无其事，他心尖像有颗刺扎着，他来不及分析是什么原因。

　　他慌忙说到：“白凊，我可以对你好……”你可以把我当成世界，我会比它对你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白凊慌忙合上本子，转头看着他，眼神凉薄又锐利。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白凊没有给他机会，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时暻阳没有追出去，他知道现在的她因为心底的声音被自己不打招呼的偷听到，她不会听他说什么的。

　　可是，他有些心疼的同时也有些害怕，白凊刚才看她的样子是他见过她情绪流露的最明显的一次，他到底是没经过她的同意看了她的话，于是他将白凊的早餐放在她桌上，回到自己的位置组织语言等会向她道歉。

　　白凊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了本子，她将自己买的早餐扔在了垃圾桶，时暻阳能感觉得出来，她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他张口欲说，却又在看到门口陆陆续续进来的同学时闭了嘴，还是等中午吧。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约着走出教室。人走的差不多了，时暻阳看到白凊起身
　　“白凊，对不起！”他有些急切的说。白凊转头看着他，他突然有些紧张:“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白凊，我可以对你好，我说的这句话是认真的。”说完后，他狠狠咽了咽口水。

　　白凊看了看他，突然目光瞥向黑板，她走上去，时暻阳跟在她后面。上节课是数学课，黑板上还留有老师画的两条平行线，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一条线说:“这是时暻阳，这是白凊，毫无关联”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竟是这样的感觉，如果没有最后的四个字，时暻阳觉得会更好听。

　　他收回思绪，然后想到什么:“白凊，不止可以这样。”他说。

　　白凊了然，上节课的内容，她记得，于是她又画了两条相交线:“交点是现在，之后越来越远。”说完，她随意的将粉笔扔进粉笔盒，准备走人。

　　时暻阳拉着她的袖口，她转过头。

　　“不是那样的，是这样”说着他拿起粉笔重重在黑板上点了一个点“这才是现在，以后，如果你愿意，是这样”他从圆点出发，顺时针画了一条狐线，又返回圆点逆时针画了一条狐线，两条狐线合成一个圆。“你看，不仅相交了，还合二为一了。”

　　“我不愿意”她毫无犹豫的说。

　　“没关系”时暻阳拿起板擦将两条线都擦了，留了那个无比明显的圆点，然后他拿着粉笔从圆点逆时针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就算你一步不走，大不了我走的费劲一点，把头调过来，反正我力气大。走吧，吃饭，眼巴巴看着早餐被你扔了……”时暻阳故意语气委屈的说道，然后拉着她走出教室。不给白凊一点拒绝的机会。

　　她没有甩开，时暻阳唇角扬起，丝毫不掩饰好心情。出了教室，寒风刺骨，雪下的更大了些，时暻阳放开她袖口，看着她冻红的手背:“白凊”他沉着声音喊她。
　　“嗯？”一惯清冷的语调，仔细一听，却又觉得尾音上扬。
　　“你能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他话音微重。又在看着她略微疑惑又无辜的眼神中瞬间破功。时暻阳第一次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呆愣，片刻，无奈的拉过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套取下来准备给她套上。

　　他看她抬头欲开口“不许说话！”他丝毫不给她机会。她又抬起右手阻挡，时暻阳猛的握住她左手:“也不许拒绝！”话落，霸道的将她左手袖子往上推，她的手腕上一条明显的疤痕。她慌忙想抽回手，时暻阳却抓住没放，收回眼底的神色，他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将手套往上拉，动作除了温柔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套好手套，时暻阳也没放手。握住她带着手套的手往食堂走去。那样的疤痕，出现在手腕，答案显而易见。她曾经自杀过，时暻阳觉得自己内心像砸进一块石头，有些沉重，有些涩然。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自己不会问，能让她割手腕的事，必定痛苦至极，时暻阳不想让她想起第二遍。

　　两人沉默无言的走着，却各怀心事。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两人身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却仿佛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