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归》陈九寒

9、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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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朝吴历314年1月，徐笙与林天琬大婚。

　　徐笙向康灵求旨，康灵便遂了他的意，赐皇婚，赐黄金万两。

　　徐笙为林天琬备下凤冠霞帔，红妆十里，当时的人见了，无不道“奢靡”。

　　成亲那日，洞房花烛夜，本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

　　可林天琬却想起了家人的死，在那红色婚房里忍不住掉泪。

　　“爹爹，大哥，三哥，为什么他杀了你们，我还是狠不下心去恨他呢？我为什么还是爱他？”

　　林天琬将脸埋在手掌之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啜泣。

　　“我是不是对不起你们……”

　　一身红色嫁衣，头上盖着喜帕。

　　林天琬就那样坐在房中。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撞开，徐笙并未喝太多酒，却也是醉眼朦胧。

　　“琬儿……”他来到床边，一把掀开林天琬的盖头，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便用手指帮她拂掉，动作轻柔，似是怕弄疼了她。

　　林天琬不语，只是将身子向后撤了一下。

　　“琬儿……”徐笙仍是不清醒，他将林天琬扑倒在床上，把她的衣服撕开。

　　林天琬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流下一颗泪珠。

　　对不起，爹爹。我……还是没有办法去讨厌他。

　　我的杀父仇人——徐笙。

　　一夜旖旎。

　　那晚以后，徐笙又变为了原来冷漠的模样，成亲与否，对他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喜欢林天琬打扰他，于是搬入另一个房间。

　　外面许多人说林天琬运气好，即使是罪臣之女，徐笙也护着她。愿为她求赐皇婚，愿为她一掷千金铺设红妆十里。

　　可只有林天琬自己知道，无论在外面有多么多的人羡慕，回到那座府邸，偌大的房间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冷冷清清，似乎没有一点生气。

　　牌匾上依旧是相府，房间还是她曾经住的那间。

　　它们都没有改变。

　　物是人非，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成亲一个月了，除了那晚，徐笙没再来看过一次林天琬。

　　那日她有些呕吐，便没有吃饭，谁知刚一踏进房门，便晕了过去。

　　外面的丫鬟听见响声，连忙推门进来，看到林天琬倒在地上，便连忙去通知徐笙。

　　徐笙来到时，脸色阴沉得像久久不下雨的阴天一样。

　　他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了结了多少人的性命。

　　“所有曾在琬儿房里服侍过的人，全部执行凌迟。”

　　淡漠的语气，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快要下雨了”那样平常的话。

　　然后，他不再去听那些人的求饶声，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天琬，眸子里的温柔一闪而过，又变为那一副冷漠的模样。

　　林天琬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床沿上的徐笙，他依旧冷漠，见林天琬醒来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太医说，你怀孕了，有一个月了。”徐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不是他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

　　说完，徐笙起身就走。

　　林天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坐起身，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微弯。

　　至少这是她的孩子，她不用再怕别人会抢走了。

　　林天琬比较瘦，怀孕三个月时，也看不出来什么模样。在她怀孕三个月时，她忆起，现在是吴历314年4月。

　　离吴历315年，还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

　　“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的这个时间，你来到这里，和我一起永远生活在这里。”

　　“好，我答应你。”

　　当初去到楚江那儿帮徐笙换药，是拿自己的命去换的，如今……距离那日，倒也快了呢。

　　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起义，因为康灵暴/政，民不聊生。徐笙也不知怎么，联手奸臣打击忠义将良。

　　恐怕起义一旦发起，最先遭到毒手的便是康灵和徐笙。

　　吴历314年10月，徐笑笑出生，同时，吴朝及及可危。

　　吴历315年4月19日，是林天琬的生辰。

　　4月19日那天，她倔强地在徐笙面前跪了半天，徐笙才答应和她一起出去。

　　“你想去哪儿？”徐笙问道。

　　“浴梅园。”林天琬平静道。

　　“好。”徐笙竟笑了，眉目如画。

　　那日下起了雨，林天琬却仍坚持着走着去。徐笙将一件黑色斗篷披在林天琬的肩上，撑着一把颜色素洁的白色油纸伞，陪她耐心地慢慢走。

　　两人走到石桌旁，徐笙为林天琬擦干净了石凳子，然后和林天琬并排坐下。

　　林天琬倚在徐笙肩上，眼泪开始不住的流。

　　她喃喃自语：“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能够叫出我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出名，而是因为康灵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不对？”

　　“阿笙，为什么你害死了我爹爹，我却仍然恨不起你来？阿笙，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你可不可以也爱我，哪怕是假装的也好……”

　　徐笙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林天琬诉说。

　　林天琬闭上眼睛，袖中寒光一闪而过，她流着泪说：“阿笙，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徐笙笑了，他搂住林天琬的肩，让她与他靠的更近一些，同时他另一只手用力握住林天琬的手，将剑刺得更深。他痛的闷哼一声，扣住林天琬肩膀的手微微颤动，却仍在林天琬耳边低语。

　　“我也是，琬儿。”这是徐笙最后一次喊林天琬琬儿，他笑着，腾出一只手揉揉林天琬的头发。

　　“我也很爱你，琬儿。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一句话吗？”

　　那时的林天琬，明眸皓齿，笑对徐笙，看着徐笙的温柔的笑容，随意说了一句：“哥哥，你笑起来很帅啊，你应该多笑笑才对。”

　　徐笙轻笑一声，语气宠溺：“我对着琬儿笑，琬儿给我笑笑怎么样？”

　　林天琬懵懂地点了点头。

　　当时徐笙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琬儿，若是以后我和你成亲，孩子生出来，我们叫他徐笑笑，好不好？”

　　原来早已那时候，他便想娶她为妻。

　　林天琬泣不成声。

　　温热的血流过她的手，像是那日他掌心的温度。

　　满手的黏腻。

　　“我下辈子，还做你的娘子，你还做我夫君，我还给你生孩子，好不好？”

　　徐笙闭上眼睛，一颗泪珠蓦的划过他的脸颊：“好。”

　　“琬儿，其实，我想对你说，不用假装，我也很喜欢你。”徐笙顿了顿，嘴角显露出一抹笑意，费力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我的琬儿。”

　　林天琬小声啜泣，徐笙抚摸着她的头发。

　　徐笙看着将头埋入林天琬的发丝间，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新的味道传来，像是腊梅花香。

　　他还有想说的话。

　　他曾经说过，只要是他答应林天琬的事，无论有多困难，定将全力以赴。若是违背，便不得好死。

　　他答应了，答应她会生生世世陪着她，答应她会永远护着她，答应她会帮她护着她的家人。

　　可是，他终是违背了。

　　不知怎的，这些话，兜兜转转，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允了林天琬一个美好的未来，然后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

　　而他，从此也将万劫不复。

　　意识模糊不清，最后，只记起那日，阳光正好，林天琬一脸认真，微微仰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信任：“真的能答应我任何事情吗？阿笙你要说话算话！”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揉揉林天琬的脑袋，郑重地做出了承诺：“我发誓，只要我答应琬儿的事，无论有多困难，我定将全力以赴！若是违背，便不得好死！”

　　总算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他终是得到了报应。

　　不得好死。

　　他用力握住林天琬的手的那只手突然就一松，只剩林天琬，伏在徐笙肩上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尽。

　　她想起自己初见徐笙是说出的话：“哥哥，你不仅很帅，你还很善良，我要是男儿，肯定要和你结拜。”

　　徐笙，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善良很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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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