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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你那儿现在几点?”

      李没用舔了舔爪子,伸到镜头前。它似乎想比画个数字出来,但这肉乎乎的毛球看得我一头雾水。

      “好好说话!”

      “看我手势呀,这不是二么。”李没用咕噜一声,懒懒地道。“凌晨两点了,阿廷还没回来。我无聊得很,就跟你通个视频咯。”

      难怪屋里黑灯瞎火。这只会说话的美国短毛猫身上映着电脑屏幕发出的黯淡的光,一双圆睁的眼耀着邪色,诡异极了。

      “就不能把灯打开吗?你这样子跟刚吃了人似的。”

      它没说二话,刷一下蹿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低头瞧了瞧手机,北京时间2016年11月11日下午6点整。组长一早带着两个新来的美少女战士去和客户缠斗未归,米雪和彦彦也耐不住节日气氛早早收了工。旁座的加班大拿王叔接过几通连环电话,终于没挨到食堂开饭匆匆离开。屋里剩我一人,正收拾包,李没用的视讯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现在怎样?”

      那只猫的声音又从耳机传出。没记错的话它今年才三岁,听起来却像个中年大叔。

      它没去把房间弄得亮堂,只稍稍调开了桌上的台灯。

      “嗯,还凑合,起码看得出个猫样。”我顿了顿,扫视起它身后的小屋。那是我在西雅图念书时住了两年的公寓,屋里布置没怎么变,看得不由鼻子一酸。“廷少还好吧?一年多没见他了。”

      毕业后班里几个要好的伙伴全回了国,廷少一人非留在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世界奋斗。为了帮我省些麻烦,他接管了我的公寓和猫。那时李没用还叫ulysses,也不会说话,无论从名字还是个性上都是只平庸无奇的宠物。

      临走那天,我没带ulysses去机场。我跟它说了堆离别的话,终究是相伴两年的舍友。末了,我玩笑一句:“大家老把你名字认错成useless,现在你对我是真没用了。不如跟着新主人姓,从今往后你就叫李没用吧!李没用啊,我再也管不了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再见。”

      我转身的时候,它竟和我道了别。我不知那时自己为何一瞬间便坦然地接受了猫说人话这件事。大概是我们太过相熟,或者我相信李没用真把我的临别赠言听到心里,决定按它自己的方式过活了。

      留在美国的廷少不爱用社交网站,我们不得而知他的境况。他偶尔在当年的死党群冒个泡,抱怨几句又分了手的女友。我记不清他提起过的那些女孩,只隐隐觉得每个都蛮不错,至少照片上看,她们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李没用又舔了舔爪子:“好得到哪儿去。今晚八成又不回来了。知道你今天有空,我来给你讲讲阿廷的新闻吧。”

      二

      和我们一样,廷少受生活所迫远赴重洋来美深造,学了个中规中矩的专业。和我们不同,廷少并不愿把自己的人生拴在电脑桌上。在我们为简历投递和毕业论文日夜伏案时,他冒着西雅图淅淅沥沥的雨四处奔忙。他仿佛和每个中餐馆老板都很熟络,也时常陪着几个颇有背景的合伙人。他这行为名谓创业,大抵是要把华人餐饮这个零散在美国的小本行业带进信息化的大潮里。

      回国这一年来,我求雨般日日盼着工资卡里的钱再涨一滴一点,喜怒哀乐全被都市生活压得扁平。而廷少的烦恼并不比李没用多。这对新搭档最大的生活挑战也许只是偶尔无趣的时光。廷少敞开大门,让不同的女孩闯进来给日子添些色彩;李没用不幸被阉了,只能看廷少的感情戏聊以□□。

      一人一猫平日里插科打诨,廷少也大方表示过愿和李没用分享伴侣——别说动动邪念,就是在女友怀里蹭几下也不成问题。奈何李没用虽通人话,本原还是猫科,对非其族类提不起什么兴趣。

      “你们这一走,阿廷连长久相处的朋友也没了。”李没用有些伤感。“这一年多,除了他表妹,再没别的客人进过我家第二次。”

      我隐约记得廷少提起过个“表妹”,事迹都忘了,只名字很特别,叫许诺。第一次听这名儿我便认定,若有一天写小说,女主角就这么叫。

      印象中许诺在英国念书,比我们小一届,想是刚毕业来投靠表哥。这倒让人羡慕,若我也有个依靠,西雅图的山光水色、春日秋雨,比起北京来真真舒适宜人得多。

      我问李没用:“廷少不是一直都有女朋友吗?”

      它不置可否,絮絮叨叨说起故事来。

      前个星期,廷少和一个学画画的女孩结束掉为期两个月的感情。之后一周多空窗期,正当李没用满心期待下一位客人时,许诺搬了进来。她在城里的住处受群众游行波及,窗户被砸坏,只好来表哥远离闹市的公寓避避风头。

      李没用心中不忿。它自是喜欢这个开朗平易的家人,但有种戏票被撕了的感觉。它断定若不是许诺半路杀出,廷少的新女友定会在这周六晚香喷喷地溜进来,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挠挠它的肚皮,难说抱起来脸贴着脸好生蹭它一番。夜里也势必热闹非凡,这对李没用来说简直如同过节一般。

      然而一切都成了泡影。来的是亲戚,没好戏看也罢,连猫窝都得挪。公寓本身不大,要住俩人一猫,客人和李没用必须有一个和廷少同睡。故事讲到这儿,李没用一时说不下去,气得直挠头。

      “要不你去喝口水?”我打断它。它却在兴头上,没睬我。

      许诺只待了一天。窗户修好,廷少本想让她等市里的风波过去,但许诺也不太好意思叨扰。

      李没用又对生活抱起希望。猫生不长,这么一天天在屋里耗着,确是难熬。

      就在许诺离开那晚,廷少给自己好好做了顿饭,开了瓶红酒,甚至为李没用煎了条小鱼。李没用吃得开心,一时忘了别的,倒是廷少饭饱酒足后先打开话匣。

      “没用啊,我可能要交个女朋友。”

      可能?这事可从没见阿廷含糊过。奇怪奇怪。李没用如是想着,嘴里吧唧吧唧地嚼,边用爪子把煎鱼翻了个面。

      “这次可能是认真的。我想娶她。”

      跟了我两年,狐朋狗友见过不少,李没用也算是经过些风浪的。然而这句话险些让它鱼骨卡了喉咙。

      “她是我高中同学,我们认识十年,但我出国后很少联系。”廷少自顾自讲起来。“几个月前她被公司派到西雅图,我和她遇见了。”

      三

      2006年,廷少上高一。那时的他还是个不屑男女心思的少年,心里塞满光怪陆离的东西,比如理想主义者除爱情以外的一切。那时□□正当风行,血气方刚的廷少作为新时代的弄潮儿,自不能落了别人半步。

      这日午休,廷少溜进老师办公室,在平日称兄道弟的物理杨先生桌前坐下,娴熟地解锁电脑查览起自己的□□。美女老师们的空间没巡视完,弹出个提醒。那邮件来自个高他一年级的女生。廷少呆了半晌,只觉得名字眼熟,人却对不上号。

      廷少跟李没用提起时,往事历历在目。□□密码还记得清楚,连那封邮件也翻了出来。

      李没用凑过去,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识字。不仅如此,它毕竟是只不通人情的猫。于是当廷少情绪正酣要为它朗读那封情书时,它粗鲁地打断,来了句“你大概说说意思就行了”。

      廷少笑笑,也犯不上和只猫计较。

      总之,剧情很俗套,一封来自陌生学姐的信抒发了她的爱意。廷少说这封信“巧妙地吸引到他”,因为一句:

      “我喜欢你,但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让我默默地喜欢你吧。”

      廷少的外型不用形容,总之被告白是家常便饭。可那个年纪的他从心底不希望与异性以这样的方式产生关系。告白这件事,在倔强而年轻的他看来,是拉低自己的立场,再往后也就谈不上什么平等的恋爱了。

      然而这个女子,竟明明白白地在示爱的同时拒绝和他交往。

      这一段情节,李没用引用了很多廷少的话。作为一只猫,它绞尽脑汁也没能理解其中大部分逻辑。它学着廷少的口气把故事为我演绎下去,像个专业演员一样认真,看得我不由生出几分感动。

      “阿廷说,被喜欢是件幸福又烦恼的事。被喜欢却不需要表态,烦恼的部分一下被剔掉,只剩下幸福了。”

      于是,廷少满意地把这份幸福安放在心里,和这姑娘相安无事了几年。他们借这契机结识了对方,也称得上朋友,日常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如彼此生命的点缀一样。或许因为廷少在最浪漫的年纪体会到了真切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他心里那个不完整的理想主义模型被渐渐引到正轨。

      接下来没有故事,只是生活。十年很快过去,他们分开——即使他们从没真正在一起过——,牵着各自的伴侣,沿着各自的路,来到各自的城市,过各自的生活。他们偶尔问候对方,文字和话语里溢着纯洁得像白纸一样的友情。

      日升日落。那些漫长的时光在回忆里不过几下唇齿的开合。十年就这么淌过去了。

      学生时代彻底结束。作为踏进社会前的最后一批友人,我惶惶地觉得这将是我们生命中拥有的最后的单纯感情了。我们没有哭,连伤心也没有,但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迷茫着。这些时候我总会想起他们,我曾经形影不离的伙伴。他们之中,廷少的心装的东西太多太杂,怕是最难收拾的。

      就在这样的情绪下,廷少收到一封喜帖。落款的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这次却是手写的字迹。廷少内心异常平静,脑里唯一的念头是字写得不错,让人感到亲切。女孩的脸仿佛从笔划里浮出来。他这才发现,这么多年,竟没见她亲笔写过的名字。

      四

      我点亮手机,不觉间竟快八点了。虽说故事已吃得半饱,但肠胃还是诚实地暴躁起来。

      李没用体贴地停下:“嗨呀,讲了这么久,我头有点晕了。说你们的话真费脑子。”它闭嘴时那边安静得可怕。廷少果真没回来。

      我差点忘了它是只猫。让我喵喵地叫两个小时,怕是下巴都脱臼了。

      李没用把嘴大张了几下,估计在舒展肌肉,看着倒是骇人得很。我趁机起来,去冰箱里取个三明治填一填肚子。

      说实话,我对廷少的过去知之甚少。单想这个故事,不乏几处有趣的小细节,但我差不多看得到结局。这剧本里没出现过其他人,再离奇又能往多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呢?不过是一个我的身边人和一个已婚少妇的情感纠葛罢了。廷少说要娶她,自有他的道理。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立场和李没用别无二致。

      不知怎地,我一直在听,口却很渴。连喝了三杯咖啡,用冷水冲了把脸,回到座位,李没用却不见了。

      只听得门开门关的声音。

      见有人朝电脑走来,我准备打个招呼,不料那熟悉的身影晃了一下,屏幕忽地没了光亮。通话还在继续,想是他关掉了先前李没用调亮的台灯。随后“噗”的一声闷响,便再没动静。

      没过半刻,李没用蹑手蹑脚摸回摄像头前。

      “喝了不少,直接睡了。”它压低声音说。“后面的我也没法说啦,会吵到他的。一会儿我发个电子日记给你,自己看吧。”

      “什么日记?你不是不识字吗?”

      没等回答,通话便结束了。

      被一只猫挂电话,我哭笑不得。朝窗外看,夜色已浓,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寒意逼人。我拾起收好的包,披上外套离开。

      回家路上没见多少人,有些出乎我意料。本以为双十一会跟情人七夕似的满街爱侣,居然连宵夜在内大小店铺都门可罗雀。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大家应该都在虚拟世界里狂欢吧。

      之后回家歇息,无需覼缕。约到将睡时,邮箱来了提醒,点开一看,发件人果是廷少。我不由惊叹。李没用竟已聪慧到如此程度,大字不识,居然能给我发电子邮件。

      正欣慰着,稀里哗啦又涌过来十几封。我随便点开一个,附件里一大堆文件,各种奇怪的名字,什么“财务报表”,什么“new 1”,还有些看了让人脸红的标题。

      原来这厮在尝试。它把印象中像日记的文件都给我发过来了。我不敢细想,只希望李没用至少认得出我的邮箱。万一它连收件人都一一探过来,这辈子怕是再也吃不上小煎鱼了。

      看到第七封,我留意到一个文件名。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李没用想让我看的内容,犹豫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五

      11月4日星期五 小雨

      今天去了西雅图最有名的螃蟹锅。说实话不太好吃,但和廷一起超开心的~廷帮我把虾和螃蟹都剥好递过来,贴心死了!换作我家阿成,都舍不得带我来这种地方。

      ……

      11月5日星期六小雨

      下了一整周雨……为什么这里的雨这么多呢?搞得我也有点想哭。哪也没法去,廷和我只能在家做饭吃咯~这么说来倒是要感谢老天爷呢~只是我们在厨房各做各的,廷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今天早饭是廷亲手做的鸡蛋培根三明治,午饭炖了参鸡汤,还有水煮西兰花和煎鳕鱼。晚饭又蒸了只派克市场买来的大螃蟹。我要把菜谱和味道全部写下来。就算以后忘了,还能看看日记回味。

      ……

      ……

      11月9日星期三晴

      今天天气不错,但周围的人心情好像都很糟。廷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有点低落。他对我说没事,但我觉得一定是受了选举的影响。我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希望伤心的人快点好起来。倒是有几个没心没肺的朋友高兴得很。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算了,烦恼的事情不要写在日记里,就让它被时间带走吧。

      ……

      11月10日星期四月亮很圆

      折腾了一整天。昨晚刚把日记本合上,窗玻璃就被砸了。外面的人都好可怕。夜里冻得要命,本来想裹着被子凑合一晚,还是没忍住给廷打了个电话。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呢?

      被廷接到他家住了一宿。他家的猫好像比前几次去的时候冷淡了些,叫它作揖也不搭理我,是错觉吗?

      今天一大早起来,打电话叫房东找人修了窗户,也看看保险的事。白天廷没什么事,带我去北边散散心。接送我们的司机师傅是个东北大叔,人超nice~回来一路廷都没和我说话。我偷偷看他,他就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车的时候,接到阿成的电话。他让我回家。这次一个人跑到美国来,待得太久了。妈妈也给我发了微信,劝我回去好好和他谈。是呀,我不能一直躲着自己的家人。挂了电话我没忍住大哭起来。廷什么也没说,抱着我在街上站了十几分钟。我把他的衣服都哭湿了。真丢人。

      这大概真的是我在廷身边的最后一天了。有再多不幸我也要去面对。毕竟阿成还是我的丈夫。

      我跟廷说,我很好,老公是天下最疼我的人。

      我跟廷说,之前一直不喜欢小孩,但阿成让我改变了主意。哪怕他明天就变心,离我而去,我也愿意一个人把孩子养大。我开玩笑说,如果是男孩,名字里就带一个“廷”字,也算是纪念我们的青春了。

      我跟廷说,我还喜欢他。但生活不是电影,编剧不会为演员改戏的。

      我跟廷说,再见。

      今天我说了这辈子最多的谎。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我退出来,希望自己点错了文件。我把鼠标稳稳地挪到“许诺的日记”上,双击。的确是同样的文字。

      我猜不透为何许诺会把自己的日记存在廷少的电脑里,正如我猜不透廷少为什么骗了我们。也许“表妹”是廷少保护一个人最小心翼翼的办法吧。

      六

      时间从没停下过脚步。圣诞,除夕,五一,十一,转眼又是一年。自去年和李没用通话以来,我再没有过廷少的消息。他从一切能联系到他的社交工具里消失了。

      我希望廷少现在过得还好。他和许诺一定双双逃开了束缚着他们的生活,在这世上某个尚没被人烟污染过的角落搭了间小屋。他们每天坐在院里读书,晴时徒步,阴时去离家不远的湖边钓鱼。每个周末,他们驱着小卡车到附近的镇上采购生活必需。他们没有孩子,但给李没用领养了一个女儿。

      李没用一开始很不情愿,它觉得这是廷少为了把它赶出他们二人世界耍的阴谋。但时间久了,李没用渐渐喜欢上做父亲的感觉。它从不在女儿面前说人类的语言。这是它新的选择。

      同学会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廷少死了,在他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把车开下了山崖。又有人说廷少去了加州,因为西雅图雨太多。说他娶了个越南姑娘,为她办了绿卡。但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除了李没用,没人说得好廷少的故事。

      2017年感恩节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西雅图。曾经住的公寓早就易了主,我的猫也不知所踪。

      那天我在公寓街对面的一间咖啡馆里坐了很久。上学时我常来这里自习。咖啡馆的服务生早不是当年那个,装潢也变了许多。一只美国短毛猫在店里悠哉游哉,也不知是不是店家养的,顾客们等咖啡的时候都要去逗弄一番。

      我看它和小时候的李没用有几分相似,便也上前去摸了摸它。

      (以下对话均为译文)

      “你是中国人吗?”招待小妹突然跟我搭话。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是在同我说。如今这个区域的亚洲面孔竟这么罕见了。

      “嗯。”我点点头。“怎么了?”

      “信不信由你,这只流浪猫会写汉字呢!之前还上了电视,托他的福我们店成了旅游景点。”

      “哦?有意思。”我挑了挑眉。

      她见我将信将疑的样子,指了指我右后方的一面墙。在这儿坐了大半天,我竟没发现一墙都是这猫的剪报。

      就在最醒目的地方,贴着一张构图诡异的照片。店主——那个令人怀念的墨西哥老太太——把猫高高举过头顶;猫被卡着腋窝,看表情有些难受,两爪间夹着一支毛笔。他俩身前的桌上散落着一堆巴掌大的白纸,每张上面都画着同样的图案。

      的确是汉字。虽然歪歪扭扭,但不难辨认出来。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已经回响得太久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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