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烟雨》微微紫

2、002 脸红心跳

　　高二刚开学的这几天，有两件事令一班的学生无法不躁动。
　　一件事，是池衷予始终稳坐年级、班级第一宝座。
　　另一件事，是稳居班级前五屹立不动的词烟同学，又幸运地和学神成为了同桌。
　　女生们私底下急红了眼的大有人在。
　　高一那张贴在多媒体讲台上的座位表她们是知道的。
　　但是高一一年，有单文速这位睡神学霸占着池衷予同桌的位置，一年过去，总有女生心底暗暗庆幸无比。
　　如今换了新的课桌表，这回睡神每天一到教室就倒在白暖萌旁边的位置埋头沉睡，而词烟则是急巴巴地就坐到了池衷予身旁。
　　思路活跃的那些个女生，心里小人气极跳脚都是轻的。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礼拜，班里的女生明里暗里都有些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
　　为此，班主任不得不抽空请池衷予这位实在是过于惹人注目的少年到办公室一趟。
　　“衷予啊，咳咳，最近有些同学跟我说，挺想跟你坐一块儿共同学习进步的。”
　　其实班主任挺不容易。
　　一来，向她开口提出这建议的，不止是个别女孩子，连男生都跑来慷慨“就义”。
　　女生不用想都知道，哪个少女不怀春？
　　何况明面上她们都是有钱人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公主。
　　班主任怎么说也扛不住这一把把架在脖子上带着势力的大刀。
　　男生的理由就令人哭笑不得了，说是不能让张扬的池衷予影响女孩子们的学习状态。
　　二来，两位成绩拔尖的学生分开坐，确实能给其他同学分享一些共同进步的空间。
　　修长的剪影落在洒满阳光的瓷砖上。
　　班主任抬头看向池衷予，感到脖子仰着酸痛，赶紧让他拉张办公椅坐下说话。
　　“让词烟坐在我前头，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万一我上课走神，成绩下滑怎么办？”
　　“所以，还是把词烟放在同桌的位置上再好不过。”
　　难得听池衷予一口气说这么些充满人烟气息的话。
　　可这一句句说出来的话怎么让班主任更加心塞不已呢。
　　据她观察，班里能和池衷予搭上话的几位同学少之又少。
　　单文速总在睡觉。
　　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女生们想要打听池衷予的八卦也无处可寻。
　　于是池衷予富可敌国的神秘背景，有了无数版本在整个校园内流传。
　　他明明整天都没和谁多说几句话。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子，经过一番人口相传，说是偌大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也不为过。
　　不说同学之间，就连她这个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每天上课前、下课后，都有老师喜欢提到池衷予这个学生。
　　这让她既相当自豪，又有些许难为。
　　班里几个风云人物一样的学生，以池衷予为首，都是学生老师们眼中的“香饽饽”啊。
　　其中，班主任对于池衷予的家境不甚了解，可也猜到这个少年甚至是他的背景都不容小觑。
　　加之这位上课时常刷题看课外书，而鲜有在意老师讲课内容的富家大少，能无数次地把每一科目都考到将近满分。
　　天才在世人眼里，部分特立独行的行为得以让人轻易原谅。
　　池衷予说完这番话，客气地询问班主任是否还有其他事要他去做。
　　班主任连连摆手。
　　天才少年都如此这般开口，她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说不得。
　　这种明晃晃要启动早恋模式的苗头，她身为堂堂班主任，竟是没胆子将它们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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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单词的发音，美式听起来更顺耳。”
　　池公子在空白纸张上洋洋洒洒画出一串音标，推到词烟桌面上。
　　这是这位大少爷第三次纠正她的发音了。
　　由于他们所用英文教材为牛津版本。课堂上老师教的发音多数以英音为准。
　　词烟这学期第一次被老师调起来念课文，念完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同学们可以多向她请教口语以及发音技巧方面的学习。
　　当词烟重新坐下时，耳畔传来同桌低磁的嗓音。
　　“其实你也可以学习一下美式的发音。”
　　说不惊讶是假的。
　　池衷予偶尔会问词烟或者白暖萌作业交不交的问题。
　　他们的交谈一向仅限于此。
　　一年下来，谈话次数可能不超过五次。
　　池衷予更是从来不与其他同学多说一句话。
　　有也可能是同学问他话，他浅淡地点头亦或是以“嗯”“哦”代替多余的解释。
　　久而久之，来搭话的同学越来越少，到后面保持队形，将他视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秘人物。
　　词烟听到他的提议，十分受教地哦了一声。
　　他第二次主动给词烟提议那次，是词烟站在讲台上领读课外外语章节节选。
　　由于有那么两三个单词的拼读长而繁杂，词烟过了一遍，难免会有些读不大顺畅。
　　回到座位上时，池衷予在她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将她的书本抽了过去。
　　修长的指节直指她刚才没读通的单词。
　　“Statistics（统计）。”
　　他用低醇清润的声嗓教导她极为纯正的美式发音。
　　词烟不自觉地就跟着他念出了声。
　　“Phenomenon（现象）。”
　　词烟再次随着他微掀的薄唇跟着轻念道。
　　听到他愉悦的清浅笑声，词烟才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傻不愣登的行为。
　　仿若二哈！
　　“Interesting。”他忽然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完全不顾她又一次呆在原地的傻样。
　　等词烟后知后觉意识到小羞恼后，他已经重新翻起阅览一半的课外原文书，让词烟的小女生情绪憋回肚子里。
　　等到第三次他强调美式发音的时候，词烟忍不住问他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再学习美式发音？”
　　大概只有班里和词烟接触最多的白暖萌知道，其实学霸小烟埋头苦读，只是在争取有回报的学习。
　　在其他方面，她是拥有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属性的懒人代表。
　　“你难道没想过出国留学吗？”
　　池衷予直入主题，眸光与她清澈的双眼对上。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词烟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小脸挂着沉思后的慎重。
　　“我不知道，我没考虑过。”
　　“现在考虑也不迟。美国的大学都挺不错的。”
　　“哦。”
　　“这就是你一直想让我把英式改为美式发音的原因吗？”
　　词烟转而一脸迷糊地望向他。
　　与她略带狐疑目光直视的池衷予丝毫不觉得尴尬，“我也会去美国留学啊。”
　　那关我什么事！
　　词烟瘪了瘪嘴，没把这话问出来。
　　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法直接问出这句不太礼貌的话，况且她还看不透这位池大少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呢。
　　“看你不笨，把英式转为美式发音应该也难不倒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天才少年吐露出一句话，顿时成功地让词烟变成一只气鼓鼓的包子。
　　听到他那边传来自顾自的轻笑声，词烟觉得，她可能认识过一位假的池衷予同学。
　　看着是朵高岭之花，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蛇精病。
　　再说了！
　　谁说留学就一定要去美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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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便当是你自己准备的？”
　　午饭时间，池衷予看着她的便当盒里精致的饭菜问了一句。
　　词烟摇摇头，“不啊，我妈妈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准备的。”
　　见他似乎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词烟小心翼翼又迟疑地问：“你有看中喜欢吃的吗？”
　　词烟只是试探问道。
　　她不相信，所带饭盒看起来都能分出阶级层次的他，会钟意自己带来的清汤寡水。
　　“嗯。你这份看起来不错。”
　　他把自己那份日式便当里的点心和排骨汤推到她跟前。
　　伸出筷子夹走了她饭盒里的一块韭菜粿。
　　韭菜粿是词烟外婆故乡的一种特产。
　　以番薯淀粉作透明外皮，里头包裹着适量的韭菜馅儿。蒸熟后，咬一口，嘴里满是Q弹的粿皮口感，嫩得汁水丰沛的韭菜碎末令人唇齿留香。
　　吃惯了珍馐美馔的池大少，吃了一口用微波炉重新加热过的韭菜粿。
　　尽管口感可能没有第一批次出炉的那般令人惊艳，可他觉得，他还想再吃一个。
　　词烟妈妈给词烟准备的菜肴有许多样，因此韭菜粿也就放着那么两个在便当里头。
　　词烟见池衷予对这普通寻常的韭菜粿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用筷子把另外一个也夹起来，放入他的碗里。
　　池衷予看了她一眼，词烟只觉耳根子有点发烫。
　　好在他并没说什么，夹起那块粿子，继续把它当成一种美味品尝起来。
　　词烟每天都吃不完妈妈给她准备的午饭。
　　更别指望她能解决今天池衷予推让给她的额外套餐。
　　池衷予倒是不客气地替她解决了她的三分之二食物。
　　词烟小口地吃着拨出来的三分之一，又喝着他的那份莲藕排骨汤，吃了两三块排骨后，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秀气的小媳妇样儿令同座的男生又忍不住嘴角微扬。
　　“我吃不下了！”
　　词烟瞅他一眼。
　　把他投喂的食物推了回去。
　　原以为他会直接将便当盒摞起来放好的词烟，在看到他拿起一把亮着银光的汤勺舀着汤水送入口中的那一刻。
　　她呆成一只木鸡。
　　他他他……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他们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有同学之间正常的交流吗？
　　为……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池衷予……”
　　“嗯？”他微微侧头看她。
　　“你、你别喝了……”她磕磕巴巴说了句话。
　　“为什么。”
　　他语带正经地教训她，“你这么浪费。”
　　词烟突然就有点小不乐意。
　　“那也是你让我喝的。再说了，你家又不缺这碗汤。”
　　“对啊。我家确实不缺这口汤。但是我看不惯你浪费的行为。”
　　歪理能让他给掰正。
　　词烟又羞又恼，想不到什么话能反击他。
　　“你……你不知道只有家人，或者亲密的伴侣，才能互相品尝对方吃过的东西？”
　　词烟总算振振有辞地憋出一番道理。
　　智商高的人，情商看起来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嘛。
　　她心里哼唧一声。
　　池衷予放下手里的汤勺，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这才缓缓正对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我这不是在追求你了吗？”
　　听到这腔这调儿，词烟的脑袋瓜里好像有一团火球蹭地燃烧。
　　一瞬间，她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红若一朵盛绽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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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池衷予：对，小媳妇儿，浪费是可耻的。
词烟：请不要把不要脸说得如此不要脸好吗？池先森。
池衷予：好的，池太太。
词烟嗔了他一眼，耳根又抑制不住悄然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