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真国色》籍乐

37、第三十七章

　　还未到午时，城门口已经围着了许多百姓。他们对着挂在城头的安亲王指指点点，讨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他害死了国主，有这样的报应真是活该。”

　　“张大娘，您这话就说错了。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哪个人的权力之路不是由累累白骨铺成？”

　　“李秀才，枉你饱读圣贤书，怎么能为这种乱臣贼子说话呢？”

　　“非也非也，不是我为他说话，而是时势造英雄，他也是顺势而为。”

　　“你别在我这儿咬文嚼字。大娘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认得忠孝仁义这几个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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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位兄台说得极是。皇位是争来的，谁有能力谁就做皇帝。国主难道就只能是他闻氏一家的子孙吗？”

　　那人惊讶地转过头来，却见是个男扮女装的绝世佳人。他拿着手上的扇子扇了扇，说道：“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我叫沈念。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沈念带着人刚来到刑场，男子滔滔不绝的话语吸引了她。男子的话正和她的心意，她不自觉地出言相挺。

　　他微笑道：“在下李诺，一诺千金的诺。”

　　一诺千金，真是一个好名字。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配得上这样的名字呢？

　　沈念向他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城门。李诺也闭上了嘴，饶有兴致地看向吊在城门上的安亲王。

　　安亲王的身下站着将士，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弓箭。一到时间，他们就会用手中的利箭射向安亲王，万箭齐发之下，他会变成一个死翘翘的“刺猬”。这办法真够绝，也真够震撼。

　　安亲王老脸微红，羞愧地低着头。自出生以来，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若不是一丝微弱的希望驱使着他，他早就咬舌自尽。不知那两个人收到自己的八百里加急后，有没有来这儿救自己？想了想，安亲王抬起了头，准备从这些人群里寻找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这一抬头，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声又激烈了几分，甚至响起了倒吸气的声音。

　　囚服遮住了他身上的肌肤，人们一开始还没能发现他的伤。直到他抬起头，人们才看见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没有愈合的新伤和疤痕遍布了他的整张脸，甚至有的地方的肉直接翻了起来，若隐若现地露出白骨。

　　李诺在一旁连连摇头，头上冒出些冷汗，说道：“那些人也太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来这么折磨他呢？”

　　“对呀，太惨了，太惨了。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先前责骂他的张大娘也不禁生了恻隐之心，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叛军拉他出来示众，就是要震慑有异心的人。西凉国的政权只有一半归于他们的掌握，还有另一半要么是墙头草，要么是安亲王的旧部。

　　沈念的心里更加沉重，这将是一场艰难无比的战役。他们绝不会让自己劫走安亲王，更不会让自己全身而退，这无异于养虎为患。

　　她悄悄地走出人群，对李立德吩咐道：“我们兵分三路。一路混在百姓之中，在行刑时制造混乱；二路暗中解决行刑的士兵和敌军的伏兵，救出安亲王；三路在后面策应，保证逃离时的顺畅。这一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意味着死亡。

　　虽然她没有说出来最后一句话，但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成功便成仁。只有赢了的英雄，没有失败的英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目眦尽裂，鲜血上涌。一时间，士气达到了顶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表圭的倒影投向了正北方。

　　监斩官丢下令牌，朗声道：“吉时已到，行刑！”

　　将士们严阵以待，一听命令后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弓箭，对着安亲王瞄准。安亲王猛地一抖，两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圆，向着沈念的方向喊道：“还不快来救本王！”

　　沈念暗道了一句“坏了”，紧接着听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有刺客，快跑啊！”围观的百姓自顾自地挤着往后逃。有的跑得慢了，在身后的人一推之下跌倒，成了众人踩踏的对象。

　　安亲王的话完全搅乱了之前的部署。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制造混乱，围观的百姓已经乱了起来。沈念暗骂了句，老狐狸，原来早就看到了自己。她举起右手到头顶，朗声说道：“一路二路杀弓箭手，三路策应。”

　　一路距离安亲王只有几步之遥，趁着弓箭手讶异之时，快速来到他们的身边杀了他们。但是，二路三路包括沈念在内，都在人流的拥挤下难以逆行。没了二路的支援，一路独自面对埋伏在暗处的敌军，伤亡惨重。

　　“啊——”一声凄厉的喊叫从前方传来。

　　沈念抬头一看，一支带血的利箭插*在安亲王的右胸。他耷拉着脑袋，血溅七尺，已经当场咽气了。安亲王想要获救，但最终仍旧逃不开死亡。

　　李立德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张大了嘴巴望着安亲王的尸体，说道：“沈姑娘，我们还救不救他？”整个人已经懵了，更谈不上思考。

　　“人都死了，还怎么救？”沈念看了一眼远方越来越多的敌军，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快速撤退，保存实力。”

　　“就这样撤退了？我们早就说了，不要救他，你偏不听。”张昭用手指着沈念，一下子爆发出了连日来的不满。

　　沈念向下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其中的不敬不言而喻。她转头看着李立德，说道：“李副将，你之前说听我指令，现在还算数吗？”

　　她这么一问，李立德先是怔了怔，随后用手挠了挠头，稍显为难地说道：“沈姑娘，我们现在勤王失败，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沈念冷笑了一声，从身侧敌军的手上夺下长剑后抵着李立德的脖子，说道：“我的说法就是现在先撤。至于以后你们想这么算这笔账，随你们的便。”

　　李立德低头看了一眼离脖子不到三寸的寒剑，不禁咽了咽口水。再三思索后，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沈姑娘快人快语，李某也不再扭捏了。现在先撤，至于以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一言为定。”说罢，沈念转头下达了命令。但是，在她和李立德之间的这根刺却越扎越深。

　　撤离并不顺利，敌人的军队从四面八方而来，围得他们水泄不通。在队伍的内部，开始出现放弃抵抗的声音。

　　一开始，还只是偶有几个将士谈及投降的事；渐渐的，这样的情绪在这支队伍中蔓延。沈念看在眼里，但是无能为力。到最后，甚至连张昭也嚷嚷着说，干脆我们器械投降，免得成了冤死鬼。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立德也从侧面和沈念提过几次这样的想法，但沈念都用一刀砍掉敌人脖子的行为回应他。

　　投降不仅意味着任人宰割，更会埋下后患。古往今来，有谁能善待这些易主之臣，又有哪个君主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要么死，要么逃，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念渐渐地有些脱力。人的力气都有用尽的时候，面对源源不竭的兵力，沈念已经快抬不起手腕，仅凭着本能的求生欲支。此消彼长，她手中的长剑重到快挥动不起来，敌军也越来越靠近她。

　　又是一次举剑挡住劈头而来的攻击，然后再一剑划过那人的咽喉，血溅到了沈念的脸上。她之前都可以灵活地侧身躲开，但这一次，已经失去移动身体的力气。

　　沈念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烈日当空，这太阳光真耀眼啊！只不过，阳光好像越来越暗，慢慢地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是你吗？赵无庸。这样想着，她向后倒了下去。

　　“念儿，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接住了她。

　　“无庸，你终于来了。我好累啊。”眼泪没有预兆地落了下来，滴在了地上，更滴在了赵无庸的心里。沈念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浮现一丝浅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赵无庸紧紧地抱住沈念，心疼地说道：“念儿，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说道：“赵大哥，你让我来照顾小念吧。带着她，你不方便指挥大军。”

　　赵无庸感激地看了一眼女子，说道：“安和郡主，你能率领大军过来支援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念儿，我要自己守护她。”

　　“既然这样，那我们快走吧。”丽莎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沈念，抿着嘴压抑内心的嫉妒。

　　赵无庸皱眉看了一眼周围的敌军，将沈念打横抱起，向着出路走了过去。他以腿当利器，踢开了挡路的人。而丽莎也在一边指挥将士为他开路。

　　有了丽莎带来的军队相助，他们最终安全地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