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乔女郎

1、第 1 章

　　望着桌上的烛光，恍惚看到了我与慎郎的红烛之夜，他趴在我耳朵旁喊着，兰儿，兰儿。彼时我又疼又羞，扭脸看着那对红烛，照亮这一方之室。他不满地扶正我的脸，温柔地哄道，兰儿，兰儿，看着我。
　　一晃五年过去了，五年慎郎对我可谓是娇宠之极。
　　我喜欢兰花，慎郎为我在后花园专辟一个暖房令人养兰花，故此常年我时时可以看到盛开的兰花。为了博我一笑，不惜花天价从京城弄来极品养在家里，可惜花匠不善养，养死了。我为此伤心，他便想着法哄我开心。带我去划水，带我偷偷去逛庙会，亲手为我雕兰花玉簪，为我作诗，为我作画，甚至为我做羹汤。好多好多事情，我竟一时说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只有我一个。
　　临城人人都知道沈家二公子宠妻无度，甚至冠上“惧内”的名头，家里姬妾通房一个也无。慎郎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总是笑着对我说，我就爱宠兰儿，宠自己妻子不是天经地义，他们一群没心肝的，哪有这个福气。
　　我想我真幸福啊，幸福的我都快忘了，世上还有烦恼的事。
　　五年专宠，膝下却无所出。我快活自在地都忘了这还是个需要忧愁的问题，直到老夫人从京城亲自过来，我才知道，原来很久之前家里就已经以无子的理由催着慎郎纳妾了。只不过慎郎都挡了回去，我亦不知晓罢了。
　　直到老夫人当着我那句不纳妾就休妻！
　　慎郎好说歹说为我们争取了一年的时间，开始了延医问药。苦汤水，臭药丸，我吃了不知多少，依然没动静。
　　慎郎总是边做边安慰我说，别担心我会说服娘的。
　　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我不再傻傻地开心，也不乐观到觉得老夫人会为我让步，毕竟子嗣乃是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休妻中还有一条无子呢。
　　我想贤惠的女子早该自己安排人为夫君留后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自觉，谁叫我是个贪心的坏女人呢，想想觉得有些对不起慎郎。可是我不甘心，生不生不是我能决定的，凭什么因此为我的生活判上死刑呢，可是我也无可奈何。
　　我的生活从鲜活惬意到机械麻木，慎郎依然宠我，只不过我看得见他隐忍的忧愁，连晚上，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的心神相通，更像是为了完成那个棘手的任务。
　　我知道，再多的感情也经不住这样的消磨，我有他就足够了，可是他还有一个家族。
　　一年之期快到时，我早就想了各种打算，我不能接受他跟另外的女人亲密，可是我不能自私地阻止，阻止得了一时，那一世呢？我已经独享爱人五年，比大多数女人都幸运了。
　　我想我要么自请下堂，要么为慎郎纳妾。可是纳了妾我还能跟他这样相处吗，他还是我的慎郎吗，他会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做着那样的事情。他会对另一个女人温柔地笑，也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夫君。那我自请下堂吗？想想我就心痛，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他，我的慎郎。
　　于是，我告诉老夫人，给慎郎纳个妾吧。老夫人说她的侄女，慎郎的表妹，人很合适，慎郎从小也喜欢跟她相处，就她吧。
　　我点点头说，好。
　　慎郎怎么都不同意，说你我之间不能有别人，他不会纳妾。
　　可是我没有忽略他的一丝烦闷，这话听听就算了，不能自欺欺人。
　　我笑着安慰他，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也期待子嗣不是，我如果一辈子怀不上，难道你要绝后吗？
　　他只是抱着我说，会有的，我们会有的。
　　被他抱在怀里我愣愣地看着窗台，心里微微一梗。
　　他终究是在乎的。
　　表妹长得很喜庆，脸儿圆圆的，屁股翘翘的，看起来很是天真可爱，她们都说这是宜男之相。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我的慎郎跟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我坐在桌前，心像被挖空了一样，全身颤栗，泪像泉水一样不停地流，手帕全湿了。这段时间我从没哭过，哪怕老夫人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也没哭。
　　我哭着越发的后悔，我不该留在这里，我不该贪恋他留在他的身边。这种痛实在太难熬了，我竟觉得我要难过的死掉了。
　　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自己在这间屋子难受的要发疯，我模糊的眼里依然全是他的影子。
　　我打开屋门朝着他们的新房走去。
　　小院门口挂着红灯笼，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走到窗下，看到红烛映在床上的光影，听到表妹娇憨地叫表哥，一会又听见表妹惊呼一声，接着一阵床儿吱呀摇。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绷断了，这里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回去收拾了银票地契，叫上春香跟我出了门。
　　春香从小跟我长大，最听我话，一句话没多说，利利索索地跟着我，摸黑到了我的陪嫁院子。
　　我的打算是先凑合一夜，天亮出城去乡下的庄子栖身。庄子不在嫁妆单子上，当初娘为了给我留后路偷偷置办的，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才意识到自己太任性，娘去世前教我的我一点都没做，我走了慎郎会满世界找我吧。
　　想想我走后府里的风波，我越发觉得自己真的太任性了，慎郎宠了我这么久，竟让我越来越自私了。我以前一直是个懂事的女孩，从来没让身边的人为难过，可是现在我竟如此为难慎郎。他听了我的话纳妾，可是回头要发现我不见了，我不敢想他内心会是怎样的波动。
　　我看着天色，期盼黎明的到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回头了，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已经不属于我的地方和人。我怎么能留下呢，天亮他还会带着新人来敬茶，我再也没法笑盈盈地对着表妹，对着也成为另一个女人夫君的慎郎。
　　我做不到，所以我好后悔。我不该为他纳妾，我宁愿自请下堂。那样，我跟他就没关系了，也许他再跟谁亲密，我也不会这么痛了。
　　早早的我跟春香坐着雇来的马车来到城门等待出城。
　　刚出城门，就听见后面的喧哗声，慎郎派人找来了。
　　我让车夫快马加鞭离开。
　　一天后，我们到达了秦庄。
　　我的陪嫁庄园。
　　老管家看到我很吃惊，但是也没多问。立即收拾好房间，让我歇下。
　　我沐浴后上床，脑子里全是慎郎现在如何的猜想，想到他可能正愤怒，正伤心，正惊恐。我知道他是爱我的，说不定正在懊悔不该收了表妹。他一定从守门的李婆子那里知道了我昨天去过，知道了我的消失意味着什么。他肯定在千方百计地找我，发疯似的找我。老夫人肯定很生气，会骂我是个丧门星，骂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骂我是个狐狸精，勾得他儿子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她肯定现在高兴了，抢她儿子的女人终于走了，肯定会让慎郎趁机休了我这个妒妇，以妒为名，以无子为名，以不孝公婆为名。想想突然发现，我竟是世人眼里如此不堪的女人，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反省过自己，慎郎让我太自以为美好了。
　　想着想着我就昏睡过去了。
　　我太累了，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开始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马车奔波一天，我的骨头都散了架。
　　慢慢的我进入了梦乡。
　　我又看到二八年华的我，在大慈寺跟那个一身白衣的慎郎相遇。我偷偷溜出娘的视线想去看后山的野兰，哪想到后山小路如此陡峭，我差点在转折处滑落，春香惊呼着一把拉住我。转折口大石头突然冒出一个人拦住我的去势。
　　我永远记得他对上我目光时的表情，先是惊艳而后羞红了脸，立刻垂下眼睑，将我放在台阶上，退后一个台阶，鞠躬作揖赔礼。
　　我正因为被陌生男子触碰而羞愤，想到不是眼前人我可能就连带着春香落到山涧里了，那点忸怩就被感谢代替，加之他行动循规蹈矩，没有丝毫轻浮之意，我就此原谅了他。
　　回去后，我时不时的会想起那张温柔英俊的脸，那温文礼貌的举止。
　　我想，我这是像那话本写的一样，小姐思春了。
　　我又惶恐，又羞怯，没想到自己的内心竟如此肮脏，对一个陌生男子竟产生如此难以启齿的想法，在夜里我偷偷的哭过数回。
　　慢慢地我心里怪上这个人，不是他的话，我还是一个举止大方，恪守规矩的女孩，以后会一心一意只念自己的夫君。我甚至想到我对不起以后的夫君，我嫁给他，却想过另外一个男人，他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休了我。
　　我整天闷闷不乐，娘问了我几次我都撒谎圆过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娘。
　　娘有一天告诉我，她给我说了一门亲。对方是京城沈家二公子，将门之家，不过现在天下太平无仗可打，沈家二公子为家里打理庶务，常年在一个人在临城生活。人品相貌都没得挑，最重要的是人清清白白，家里一个姬妾也无，也没听说逛妓院花楼。
　　我想娘觉得好就好，并下定决心，嫁了人，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会做个贤妻良母，一心相夫教子。
　　可是当我眼前的盖头揭开，看着眼前这张有些熟悉的脸时，我一度以为自己疯魔了。我竟念他至此，连夫君都看到他的影子！
　　想到这里我又害怕，又羞愤，两眼控制不住地蓄满了泪。
　　他看到我这样立马慌张地问我怎么了，又想碰碰我安慰我，又不敢上前。看着他这样子，我竟觉得他傻傻地可爱，立马憋着眼泪，轻声道，没事，我就是有点想我娘了。
　　他这才舒了口气坐到我旁边说，兰儿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我点点头，暗下决心，会好好做个规矩的妻子。
　　忍着羞怯任他生疏地解开我的嫁衣，将我放在大红的锦被上。我不敢看他，因为我依然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我觉得对不起他。
　　我闭着眼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他生涩地抚着我的脸，我被这陌生的触感刺激得脸发烫，同他的手指一起着了火。
　　他轻轻压上来，微微撑着身体怕压疼了我。
　　他吻上我的额头，我的鼻尖，我的唇。我感觉到有个温润在我唇上辗转，我的头脑里立刻炸了一颗漫天散开的烟花。
　　随后他撤离在我耳边说，兰儿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蒙。
　　盯着他刚刚点烟花的唇，只见红红地沾着胭脂的唇动着，吐出的字句却似圣音救我于水火。
　　兰儿，你知道吗，我好高兴，终于娶到你。
　　大慈寺一遇，我日夜想着你，想你这双小鹿般纯净地双眸。
　　你还记得我吗，有没有想过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夫君，他就是他！
　　我觉得我终于得到了救赎，再也不怕。
　　轻松了一息，瞬间又有股委屈涌上心头，为了那日夜的恐慌害怕。
　　我哇地一声哭了，我知道我肯定哭得很难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挪到我旁边，侧着身子一边问我怎么了，一边用帕子给我擦眼泪。
　　我哭着哭着又笑了，平复了情绪，我看向他。可怜的慎郎，新婚之夜对着一个又哭又笑的神经新娘，竟然一点都不嫌弃，也没有把我当成疯子，只是温柔地担忧地看着我。
　　我开心地笑着对着他说，是你，真好。
　　他痴痴地看着我，眼睛忽然一眯，又翻身上来。
　　动作有些急促。
　　我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忍耐着，直到那一瞬的疼，我双手揽上他的背，又疼又羞，我扭头看向那对红烛，心里偷偷笑着，真好。
　　兰儿，兰儿，看着我。
　　他扶正我的脸，那微皱眉头，似欢愉似痛苦的表情就撞进我的眼。
　　我对着他，呢喃，慎郎。
　　他呼吸一滞，继而癫狂起来。
　　我随着他一起月落星河。
　　后来他晚上总是逼问我是不是跟他一样一直心念着他。我总是羞红了脸不理他，我想他是知道的，只是想折磨我说出来，我故意不说，直到有一次，在他的花样里招供。他高兴的像个孩子，可是依然没饶过我去。
　　日上三竿才起，看着春香我都微微不自在。于是我恼羞成怒地罚他十天不得近身，他偷偷弄了极品兰赔罪。
　　后来极品兰死了，为了哄我开心，为我亲手雕了一支兰花簪。为了雕簪，手指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我心疼地直说不要簪子了，他哄我道，不要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他用包着白布的手为我挽发，配上那只兰。从此，我的发间永远带着它。
　　后来娘去世了，从小疼我爱我，独自把我养大，为我费心寻得如意郎君的娘亲永远离开了我，我再也没有归处。
　　我伤心欲绝，慎郎看着焦急万分，小心地照顾我的情绪。
　　带我去临湖散心，抱着我凭窗远眺，告诉我不要害怕，有他在，会像娘亲一样，爱我，护我。
　　带我去逛庙会，给我买各种消遣的小玩意，紧紧牵着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他永远不会松开。
　　为我在院里架秋千，陪着我晃。慢慢的，娘亲逝去的痛苦被他的温柔填满。我想娘在天上肯定希望我快乐地活着，我慢慢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开心。
　　有一次，他的生意朋友送他一个美姬。她确实很美，纤腰翘臀，星眸樱唇，柔柔弱弱的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惜。
　　我心生不快，那天无理取闹地跟他别扭。
　　他看着任性的我反而笑得开心，抱我在怀里，在我耳边说，放心，你我之间不会有第三人。
　　他咬的我耳垂又疼又痒，不过因为这句许诺，我就任他去了。
　　梦中情景飞逝而过，我的头似乎要爆炸，耳边一会响起他温柔的亲昵，一会又传来表妹声声地叫着表哥，一会是老夫人不堪入耳的骂着狐狸精，一会儿是表妹的娇喘。我想从这乱梦中逃离，可是像有张网把我网在梦里一般，我无法逃离。
　　良久后，我终于睁开眼。
　　春香正焦急地边推我，边喊夫人你怎么了。
　　我想起梦里表妹的娇声，对春香说，以后叫我小姐吧。
　　春香含泪点头。
　　她是个好丫头，我庆幸身边还有她。
　　我养了几天开始了农庄里的生活。我清晨会去花圃看花，偶尔跟婆子一起弄弄菜园。下午在房里看书，看经读史问禅，希望能从前人智慧里顿悟，可是我依然想他。后来春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些话本，我只捡了那些结局圆满的看看才觉得好过一些，现实已如此不如意，何必再去品味书中的苦涩。
　　旁边庄子的女主人知道我在此居住，渐渐地会过来做客。本来我是谁也不耐烦见的，可是这个爽朗的姐姐让我心生好感，看着她豪爽的笑，痛快的骂人，觉得挺舒心的。
　　直到有一天她请我喝满月酒。
　　没见她肚子，怎么忽然要请孩子的满月酒，我暗暗猜测，可能是小妾的孩子。瞬间没有心情应付，只推不舒服躲了。
　　心里想起那个表妹，是否现在已经有孕了呢，我不见了，慎郎还会没事人一样跟她过日子吗？他是否还在找我呢？我忽然很想知道沈府的消息，于是让老管家派人去临城打听消息。
　　我离开临城已经三个月了。
　　等了两天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小姐，姑爷病了。陪房周大爷说，您不见了，姑爷很着急，一开始逼问他们，他们是啥也不知道啊。姑爷把人都派出去找，还托了千户大人派兵找了一个月，愣是没见您的影子。老夫人也在家跟姑爷闹，姑爷渐渐地就病了。听说现在都起不来床，人，人都瘦没了。您看……
　　我听了立马站起来，心痛如绞。
　　我害了慎郎，为了我的自私任性，他在府里病着，我却偷安在农庄。
　　那府里的喜姨娘如何了？我有些心虚地问着面前战战兢兢地小厮。
　　小姐，这个小的没打听。
　　我心里很乱，他病了，很严重，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呆在这里，无动于衷了。
　　又像来时，赶了一天路来到城里。只不过，现在心慌的是我该如何面对慎郎。还有，老夫人的责难，还有表妹，现在的喜姨娘。
　　到了府门口我竟有些情怯。于是，去找陪房周大娘偷偷从角门溜进去。
　　来到离别几个月的院落，我心里一阵心痛。院子都飘着一股药味，我心下一惊。
　　刚想进去主屋，就听见里面有人语声。我赶紧躲到旁边的杂物间，看到老夫人一行从屋里出来，应该是来看慎郎。一行人中，还有表妹喜姨娘，老人对她说，以后你不必来了，小心身子，你可不能出事。
　　我的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立马去看她的肚子。宽大的袍子看不出异样，是啊，我才走三个月，最大才能多久呢。
　　我是来看慎郎的，可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竟然怀孕了！他跟她的孩子！
　　我苦涩地自嘲，我这般吃惊作什么，他纳了她，他要了她，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果然是我不能生养，五年恩爱，又算什么呢。
　　人都走了，我悄悄来到窗下，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的脸色蜡黄，瘦的皮在骨上，不复原来的温润英俊。
　　听说他病了，跟看他的病模样完全不一样，只这一刻，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都离不了他了。
　　不管还有几个表妹。
　　屋里只有四儿丫头在床前服侍，我悄悄叫了声四儿。她疑惑地转头，看见我眼睛一亮，刚想喊，我做个默声的手势，她捂着嘴点点头跑出来。
　　这丫头还是傻乎乎的，我不禁笑笑。
　　夫人，你去哪里了呀，公子病了，每天都念你，连做梦都喊你名字，可可怜了。
　　我看向床上的人，眼睛一酸，哽咽着对四儿说，你不要声张，我来看看他。你去守着门，有人来了告诉我知道吗，不准跟人说我回来了。
　　四儿乖乖地点头去门口了。
　　我走到慎郎床前，泪如雨下。
　　四儿说的不错，他梦呓也是我的名字。
　　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呜咽地应道，慎郎，兰儿在这里。
　　我后悔极了，夫妻同体，我怎么能抛弃他一人面对。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是这个模样，喜姨娘又如何，他爱的是我。
　　我扑在他身上，哭着承认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离家，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所有压力，我自私，我无耻。慎郎，我，你快好起来吧，你好起来，要我怎样都行。
　　委屈我可以受，只要你好起来。
　　当我感觉身下的人动了动，抬起头看他。他晦暗的眼睛盯着我的脸，贪婪迷恋。他竟痴痴地说，兰儿，我又看见你了。兰儿，我想你。兰儿，你怎么这么狠心呢，竟离我而去。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我拿着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庞，含泪告诉他，我回来了，慎郎，我回来了，对不起。
　　他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动了动手指，才确定是我是真的。
　　他忽然坐起身来，哑着声问我，兰儿，你回来了？
　　是的，慎郎，我回来了。
　　你还会离开我吗？兰儿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说完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似乎要把我镶嵌进身体里。
　　我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身体触感。几个月来，他竟瘦至斯境。结实的胸膛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根根肋骨。
　　我回抱着他，亲亲他的唇。他立马激烈地回应，急切地我有些疼痛。我安抚似地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他才慢慢平息。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焦急地对我说，兰儿，你误会了。我没有碰表妹，那晚我知道娘让人在门口听房，我才做样子给她看，不成想那时却是你。我半夜回去找你，你已经离开了。她肚里的孩子是三弟的，他们早就……你相信我。
　　我听后愕然，还有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看到我愣愣的，他小心翼翼地松松手臂，问我，兰儿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惹你伤心了。我不要子嗣，只要你。没有你我要子嗣做什么，如果上天怜惜我们给我孩子，我们就养。没有，我们就两个人过一辈子，不行，三弟这个过继给我们。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我还一时难以接受他被三弟带了绿帽这事，表妹看起来真是天真可爱，不想……
　　那娘和三弟知道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找你，还没来得及说这个事情。
　　哦。那我们跟娘实话实说吧。如果娘还逼你纳妾，我们一起受罚吧。我暗暗下了决心，只要我们坚定，还能绑他入洞房不成。
　　嗯，兰儿，我会跟娘说的。我病成这样，娘早就心软了。
　　我没想到事情竟这样解决了。
　　虽然娘在我回来和知道真相的双重震怒下狠狠地给我立规矩，但是终究因为心疼儿子，不忍折腾我让儿子不好过而收手。
　　慎郎在我的每天的调养下一天天胖起来，晚上总是折腾我让我补偿他。我咬着他的肩膀，含糊到，你可知我当时听到房里的床儿吱呀摇的声音是多么绝望和锥心。
　　他一顿，开始动作温柔地讨好我，我只要你，我的兰儿，我是你的。
　　我就瞬间被他温成了一汪泉，心里咕嘟嘟冒着喜悦。
　　我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不知愁的日子，也许上天听见了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我们之间再没有第三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