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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腐烂的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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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拍了拍手从洞府里找出两个木桶一根扁担和一个不知道是用来储水还是泡澡的大木盆。
等雨小了一些,男人提起扁担串起两个木桶上面的绳。
可他刚走出门一步又折回去找了把伞,再将人鱼扛起——这是个荒岛,前面就有毒蛇和毒蚁,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未知危险。
他可不想自己救了的人鱼扭头就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就冲那些药物也不能浪费了这条生命。
抱起时掂了一下发现人鱼的嘴巴正好在自己的脖子处,想起人鱼那尖利的牙齿男人松了点手将人鱼往下滑,让人鱼的头搁在他胸口尾巴拖在地上。
人鱼的尾巴受了伤,这一碰地就开始蹦跶起来。
鱼尾摆动的力量很大,领如大型枪支的后坐力一般差点将男人撞倒。
“你真多事。”男人不知道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还是说人鱼屁事多,又将人鱼往上抱了一点把她的头往外侧偏后才将伞插进人鱼和自己紧贴的肌肤之间,确保人鱼的伤口不会淋到雨后才往外走去。
被抱着的人鱼很不安分。
她似乎喜欢面朝男人,无论男人给她将头转过去几次都会再转回来,那咬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头回和一个“女人”这么亲近,脖子更是如此。可他此刻丝毫没有小鹿乱撞的心情,只有那两排大尖牙带来的神经紧绷。
男人已经做好准备,这人鱼但凡表现出一丝要攻击他的样子,他就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人鱼还是和先前一样“呜呜”着,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绵长。
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想起来要“呜呜”一下就“呜呜”一下,像个假装委屈故意撒娇骗糖吃的小孩子。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真是越听越像,男人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又再次扬起。
在杀掉两条毒蛇后男人顺着原先开出来的荆棘路来到海边。
他半蹲着身子,将人鱼横放在腿上才开始用木桶提海水,然后再将人鱼扛起、扁担挑着木桶回去。
两桶水才将大木盆的底没了一点点,要想装满这个大木盆起码还得提五六桶。
男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又从洞府里拿出两个木桶一同绑在扁担上扛着人鱼出去了。
身上扛着一个百来斤的人鱼,又提着四桶水。但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好像这重量不过尔尔。
海水都倒进木盆,男人估摸着人鱼躺进去差不多能满,他放下木桶将人鱼调个头缓缓让鱼尾滑进木盆里。
整个鱼尾没入木盆的瞬间,人鱼一直呜呜的声音停止了。
闭着眼睛的她眉头舒展,下意识“嗯~”了一声,听起来十分享受。
人鱼是享受了,男人就没那么舒坦。
大木盆刚好只能容下人鱼的鱼尾,上半身就必须得男人托着。
他一松开人鱼的上半身就往木盆外倒,人鱼一倒尾巴就翘起来,紧接着整个人鱼就跌到木盆外,脸上白色T恤上就都是泥土,脏兮兮的像泥潭里滚出来的。
而伴着人鱼复又开始的呜呜声,看着楚楚可怜。
男人只得将人鱼又塞回去,试了几次后找来一个小板凳托着人鱼的上半身。
可人鱼似乎嫌小板凳硌得慌,“呜呜”两声又开始扑腾。
不管她,自己的药和时间都白费了;管她,男人真觉得自己是没事找罪受。
罢了罢了,也就这两天了。
这大雨磅礴他又浑身湿透,干脆就当做一个取暖器好了。
男人脱了自己的上衣,健壮的上身一览无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裤子,又回头看了看人鱼,终究还是没将裤子脱下。
他将上衣在洞府内的晾衣架子上挂好,又在洞府门口点个火将架子抬过去。
而后拧了拧裤腿上的水回到木盆旁边,将出了木盆一直哼唧个没完的人鱼重新放回木盆里。双腿膝盖曲起顶在人鱼脖子后面,人鱼就这么仰面躺在他的膝盖上。
男人这个姿势和视野实在没什么看的,只能盯着人鱼。
不得不说,人鱼长得挺符合人类的审美的,除了那双耳朵和那口尖牙。
男人闲着无事又动弹不得,干脆研究起人鱼的耳朵来。
指尖轻轻划过人鱼耳尖,很硬很锐利,但小心一些应该没事,否则——男人拿起自己的外套袖子昂耳尖擦过,“刷啦”一声划出一个大口子。
还好她耳朵长得位置微微靠后,要不然他扛着她的时候随时都会被这足有十五公分长的尖锐耳朵戳穿喉咙。
他歪着头将人鱼的耳朵轻轻往上卷,这才发现人鱼耳朵背后也有鱼鳞。
耳朵背后的鱼鳞颜色比尾巴上的颜色要浅,且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整片浅蓝色反着光的鳞片。
男人用食指指甲刮了刮,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黑板的感触让他收回了手。
打量完耳朵男人又开始观察人鱼的头发。
修长手指没入发间,触感和人类的头发相差无几,但更为柔软。且人鱼的的头发有一种如玉的冰凉,缠绕其中格外舒坦,仿佛炎炎夏季置身于雪糕城一般凉爽清甜。
是因为生长在海里的原因?
冷风从洞口吹过,男人从发间抽出手放在人鱼的脸上,人鱼身上的温度似乎有些降了。
男人微微倾身伸长了手摸了摸人鱼的尾巴,不知是不是泡在水里的原因,人鱼的尾巴温度比身上要低一些。且鱼尾有着轻微的摆动,好不惬意。
什么东西压着我了。
迷迷糊糊半昏半醒的人鱼对面前看不见却又能感觉到近在眼前的压迫感到极其不安,她下意识张开口咬住对方。
抚摸着鱼尾的男人正要收回手,胸口却是一阵刺痛。
抬手抓住给自己带来痛楚的人鱼的脸颊两侧,吃痛中人鱼松开了口。
男人低头,胸前一圈大牙印。
看来人鱼吃人,倒不全是冤枉了她。
男人在包里找出根绳子捏开人鱼的脸打算给她绑住嘴,动作之间人鱼又开始呜呜个不停,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男人本不该心软,可看着对方着实委屈都要拧成一团的小脸,最终还是将绳子收了回去。
天渐渐暗下来,男人也慢慢有了睡意。
这洞府内有床,是暗中只一层木板上面垫大量甘草又铺了层碎步的简易床,只是此刻也实在没什么好挑的。
男人扶着人鱼将木盆拖到床尾,将人鱼的头放在床尾上,可人鱼似乎依旧嫌这床尾的木板硌脖子,又开始在木盆里扑腾起来。
他真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男人再次想。
起身在门口点了好几个确保能烧到明天早上的火堆,将常用军刀放在枕边,曲起腿用交叠的小腿给人鱼做枕头后男人闭上眼睛。
“噼里啪啦!滋滋!嘶嘶!”
男人猛然睁开眼,门口的火还在烧着,甚至比先前更旺,几乎就要将整个洞口都笼罩在火堆中。
这样下去定会失去氧气。
他坐起身抬起人鱼的脑袋解放自己的双脚,男人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站起身。
人鱼扑腾到了木盆外,但男人此刻已无暇顾及。
他一手从腰间拿出枪一手握紧军刀慢慢走向洞口。
只见距离洞口火堆三米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蛇群,月光下那些蛇蠕动着扭曲着,成千上百盯着山洞吐着信子。
且这些蛇几乎全部溃烂流脓,两眼泛白,全身散发着像是尸体一样的腐臭。
蛇群似乎很惧怕这火焰,远远望着不敢前进。
但那是大多数。
也有少量蛇义无反顾蠕动进火堆,而后便如火引子一般蹭的将火苗便高便旺,简直比加了柴油还要旺盛。
洞口半径三米之内的蛇很少,稀疏着十几只,火光中山洞正上方的枯木枝都扭曲起来。
男人蓦地抬起头,那“树枝”根本不是树枝,而是一条条相互缠绕在枯木上的蛇。
男人瞳孔微微放大,他并没有熟睡素来耳朵也灵敏,怎地直到洞口聚集如此多蛇才发现?
男人仔细观察着飞蛾扑火般的蛇群,这才发现蛇信子虽然一直在吐但根本没发出声音,偶有几只能发出声音的蛇也在不动声色之间被其他腐烂的蛇撕咬得只剩下毒牙。
男人从未见过这种景象,洞内已经充满了烟味和灰尘。
男人拿起其中一个火堆里的木棍用力掷进三米外的蛇群其中一条蛇腐烂的身躯中,那蛇瞬间扭曲着缠绕在着火的木棍上。
而那蛇飞溅出的脓水带着火星子将周围挨着的十几条蛇也瞬间点燃,再远些的蛇便开始往周围散开,没能及时散开的由着那十几条蛇引起的小火堆全部燃烧化成脓水。
男人将上衣从架子上拿下来穿上,又从包里拿出外套和手套等各种防护装备一一穿戴。
穿戴好后再次来到洞口,将枪插回腰间,一手军刀一手从火堆中拿起棍子往缠绕着蛇的枯木上扔去。
连扔了好几根木棍,洞口的火小了一些但枯木上的火却瞬间照亮整个夜空。
从树上掉下的蛇群又如同一个个小火球,将下面逃窜的蛇群们尽数点燃,刹那整个山洞前几乎都成了火海。
火海中隐隐流露出几分烤肉的香味,若不是那香味中又透着难掩的腐臭,男人还真有点想尝尝毒蛇的肉味。
火海并不能让男人高枕无忧,依旧有少量蛇避开火海往洞口爬来。
男人不想让洞口的火堆将洞内的氧气全部燃烧,便跳过火堆站在蛇惧怕的范围内,一刀一条将试图攻击的蛇头部尽数砍掉。
砍蛇之时男人发现两个问题。
第一便是这些蛇都失去了飞跃的能力,只能在地上蠕动前进。且速度并不算快,不如他白天在荆棘路上撞上的那几条毒蛇的三分之一。而被砍杀的蛇里面也有那毒蛇的品种,这速度变慢难不成是因为它们浑身腐烂的原因?腐烂的原因又是什么?怎地白天那几条蛇都没有腐烂?
第二便是这些蛇并不是砍了头就万无一失,它们的身体即便失去头部也依旧往前蠕动。男人有手中军刀试探,发现它们身体会本能的缠绕在军刀上。虽然缠绕的结果是被锋利的军刀切成无数肉段。
若是缠绕在腿上恐怕还是有些麻烦。
男人加快速度将未被燃烧的蛇群全部杀光,洞口的火堆火苗渐渐边弱,空气再次流通起来。
天色已黑,前面的火海也已经熄灭,没了火焰的照耀外面的树丛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男人收回刀枪回到洞内,将地上趴着的人鱼抱回木盆里,原本没有呜呜的人鱼立刻呜呜起来,像是在抱怨他怎么现在才将她放回水里。
男人给人鱼擦干净脸再次在床上躺下,这一躺便是天亮。
洞口的火堆火势变小了许多,男人将人鱼从木盆里抱起,半个身子放在床上半个鱼尾放在木盆里,人鱼哼唧了两声继续沉睡。
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基本上是退了。扯开领口看了看锁骨处的伤,血液渗透了纱布。
他松开人鱼衣领:“待会再给你换药,你乖乖在这躺着。”
随即也不管人鱼是不是能听懂拔出军刀来到洞外。
昨天那些蛇烧的烧杀的杀,现下除了些尸体和脓血基本上看不到影子,洞口的几棵枯树也都烧成灰。
男人想了想来到荆棘路前,抬起军刀开始砍树。一边砍一边注意洞口。
男人动作快,不一会就砍出五六堆树枝。他将树枝分成七堆在洞口围成一个半圆,然后点起间隔的四堆这才继续砍树。
直砍出十五六个火堆那么多的树枝男人才罢手。
天上已经不下雨了,男人回到洞内用木盆里的海水洗了手从包里拿出快肉干一口吞下,扭头便见人鱼舔了舔嘴唇。
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块小点的肉感撕成条喂到人鱼嘴边,人鱼闻到味立刻张开嘴,几下便将肉条吞下肚。
男人戳了戳人鱼的小脸:“你醒了就睁开眼,别装死,不然我就让外面的毒蛇把你分尸了。”
但人鱼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呜呜着又舔了两下唇。
男人没搭理她,拖来小马扎坐在人鱼对面盯着她。
虽说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你若是盯着一个装睡的人,她一定会有各种局促的反应。
男人就这么盯了人鱼一个小时,人鱼除了偶尔呜呜几下再舔舔唇并没有任何装睡的痕迹。
或许吃东西只是本能。
对方是人鱼,饿到在昏睡中吃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与此同时,人鱼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那声音,似有回想似的在山洞中响了好一阵,震天震地震得男人忍不住笑意。
他将肉干一缕一缕地撕开喂进人鱼腹中,人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男人起身,“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在自备的粮食吃完之前,我得先去海里抓点东西吃才行。”
说到海里的食物,那必定是富含各种营养的海鱼。
且他出远门必随身带调料,架个火堆烤一烤再撒点孑然——
想想就香味扑鼻。
男人打定主意说干就干,给人鱼换了药之后一手扛起人鱼一手提起木盆将里面的海水倒掉背着包来到海边。
挑了个比人鱼上半身宽那么一点点的平滑石头给人鱼垫上半身,鱼尾则放进重新装满海水的木盆里。
太阳略微有些毒辣,男人拿起雨伞撑开盖在人鱼头顶,不料人鱼却是抬手将伞打掉。
男人以为她是无意间碰到的,又重新换了个位置给人鱼遮阳,但接下来雨伞换了两次位置都被人鱼打掉,惨白的小嘴咕哝着像是在抱怨着什么。
男人眯着眼看着天上烈日,难道这人鱼喜欢太阳?
人鱼果然不是鱼。
男人见状将伞收起,用刚砍来的大腿粗五米长的树干试探前面水域的深浅。
这里的海水颜色很深,这么望下去根本望不清深浅,且即便看得清,水中折射并不能让人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干慢慢向前往下探,水深显然超过五米。
看来不适合捕鱼。
男人失望地往回收树干,一股力量却是猛地咬住树干将自己往前一带。
好在他站的并不是边缘且反应迅速丢掉树干,否则整个人都会被带下海中。
男人刚往后退一步,一层巨浪从水中喷射而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男人下意识就地一滚,巨浪将他全身打湿并往荒岛斜坡下滑了一点。
男人再一滚往上爬,扭头只见一只全身腐烂的鲸鱼搁浅在岸上,那尖利的牙齿离人鱼的木盆也就差那个半米,只要一跳起来就能将人鱼吞入腹中。
男人对着鲸鱼大喊一声,听见动静的鲸鱼调头往他这边一蹦正好回到海中。
男人趁着这机会将人鱼扛起到了荒岛斜坡上才将她放下,而后回去拖回木盆。
抓住木盆的同时,那腐烂的鲸鱼也咬住木盆另一边。
男人再自信也知道自己不能争过鲸鱼,手松开的瞬间木盆咻地被拖回海里。
鲸鱼将木盆一口咬成木板,再次卷起巨浪试图上岸吃掉两人。
这鲸鱼身上的腐臭味和那些蛇身上的腐臭味相差无几,这片海域是染了什么感染病了?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可他用海水洗了手并没有被感染,人鱼整天泡在海水中也没有染病毒的样子——
男人思忖中望向人鱼,却见躺在地上的人鱼眼角流出泪水。
男人蹲下身,真的不是海水溅到的水珠,而是滚烫的泪水。
是因为这个鲸鱼?又或者是其他?
男人扭头,鲸鱼在荒岛斜坡上扑腾着。
由于是斜坡,扑腾几下若是幅度大些往后退些也能回到海中,
可回到海中的鲸鱼并不离开,而是再次往岸上搁浅,且男人注意到鲸鱼腹部腐烂之处有无数小鱼在啃食。
但那些小鱼也都腐烂了。
这片海域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