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赌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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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原石，晏归期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的银两对于生活是够用，可在这些奢侈玩乐中就捉襟见肘了，掌柜的给他们指了指小块的一堆零散石头，便不再理他们。
安宁擦净了手，纤细的指尖从原石上一一点过。
“安宁，你能听到它们在说什么吗？”
晏归期也学安宁的样子，一个个抚摸过去，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他只能听见同类的些许低语，对于这些异类，就两眼一抹黑了。
“万物有灵，都在说着自己的话，大部分是不懂的。”安宁低声向他解释：“可它们的声音是不同的，树木的、顽石的、美玉的……都有独特的秉性。从前我也是大部分听不懂的，有了那个帮忙，倒是好了许多。”
“真的吗？”晏归期也拿起一块，放在耳边仔细听。
安宁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莞尔，向他展开手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灰绿色蛇皮纹原石。
“我们剩下的钱不多，就从这个开始吧。”
此时的洛城中，正忙着赚钱的二人并不知道，有个人即将与他们相遇。
而这个人此时也不知道，他寻找了多年的人就在眼皮底下。
年轻人只斜倚在临街的窗户上，看着下面街道上偶尔经过的锦绣营兵士，目光平静。
他虽然得了那个人通过木甲鸟传来的消息，可这么多年的寻找都是竹篮打水，如今也不是那么急了。
在他周围还坐了数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时不时来向他劝酒，他也毫不拒绝。熏风微暖，如他手中的温酒一般，很是惬意。
“统领大人，这次遇仙楼的珒玉会，您能不能再透点消息呢？”有人向他殷勤敬了一杯酒，小心地问道。
他瞟了一眼：“你们对那些东西如数家珍，比我了解多了，还想知道什么？”
“不不，不是东西。”在场有人忙答道：“您也知道，大家都想进去开开眼界，可惜座次有限，大家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别的法子？”
“您这究竟是想进去看看，还是怀疑我们这边有机可乘呢？”那人哈哈一笑。
“不敢不敢。”众人忙纷纷澄清：“有大人在，遇仙楼如铜墙铁壁，我们哪敢有别的心思。”
“你们啊……真想进去，还不如去找谢公子求情呢。”
“谢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哪找得着他呢……”
终究有人还没断了这点心思，正要再问问，却被外面一阵喧哗声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是什么人？”
坐靠窗的几人都转头向下看去。
街上涌过大群人，闹哄哄的似乎是在跟着看热闹。在这群欢欣雀跃的人前面，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竹杖，似乎是个瞎子。
那年轻人也来了点兴趣：“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门口立刻有人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又转了回来：“禀大人，有人在赌石。”
众人面面相觑，赌石这种事天天都有，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多人跟着围观的？
“他们说，这两个人今天上午开始赌石，至今已经走了五家，开出了龙游水、金丝绿、水草花、美人泪和泉眼痕，无一失手，而且每次都是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去，挑的原石一个比一个大，现在正要去第六家。”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热闹还真值得看一看。
赌石这种东西，都是一刀穷一刀富，再有经验的人也不敢说百发百中。如今这人五次全中，居然还有勇气再去第六家，这可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危如累卵，形容的怕就是这种情况吧。
鸡蛋已经叠起来五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知道下一个会导致全盘皆输，还是再高一层。
“没有在作弊？”那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多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吧。”刚刚去查看的人迟疑了一下：“属下刚刚也跟过去看了一下，选石头的人……是个瞎子。”
“瞎子？”年轻人也来了兴致：“走！看看去！”
围观的人更多了，谁也没注意到多了几个。
安宁是看不到这些人的，只能听到嘈杂的声音，这让他有些听不太清那些石头们的低语声。
晏归期不得不招呼了掌柜的，把围观的人都赶出门外。
掌柜的自然也早听说了这两人，却没想到他们在各家珠玉行转了一圈，最后在他这里落脚。
这让他十分紧张地审视着店里的石头，寻思着是不是哪块上好美玉被自己眼拙错过了。
晏归期赶了人，才回到安宁身边，低语道：“安宁，你这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你这次可悠着点，别一下赔成穷光蛋了。”
他不是不相信安宁，而是真的很紧张，最重要的是，他怕安宁手一抖输了，无计可施之下，转头把他押在这儿。
安宁总喜欢拿这个吓唬他，他不提防点不行。
“没办法，有些材料买起来贵了些，而且还要准备个不被人打扰的好宅子。”在洛城这种地方，无论是东西还是宅子，都需要不少钱。
忙了这么久，安宁有些疲倦，这种事他也是很少做。他没有时间慢慢赚钱，不得不用了这种方法，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他倒是想一次拿下个极品，免得多次辗转，可店面里现成的石头成色毕竟有限，他也只能找出这些了。
众目睽睽之下，安宁只得拿着竹杖，尽心地装着瞎子，一块块石头摸过去，就在手触到一块石榴大小的原石时，他停住了。
掌柜的却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赶忙向门口作揖：“几位贵客，要看点什么？”
走在最前面那人他虽然不认识，可后面几位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然得罪不得。
最前面的年轻人见安宁的手摸住那块石头不动，朗声一笑，几步上前，很不讲究地从安宁手里把那块石头拿了出来：“掌柜的，这块我要了。”
晏归期登时怒了：“你什么人？哪有你这么抢东西的？”
后面几人正要呵斥他，年轻人摆了摆手止住，只反问：“抢东西，你们付银子了？”
晏归期被他一句话憋得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怒道：“你是不是找打？”
“算了。”安宁拦住了晏归期：“这位公子喜欢，拿去便是，只是……那块石头……并不是很好。”
他说得有些吞吞吐吐——自己看不上的，也许人家喜欢呢。
年轻人没理会他的话，痛快地吩咐：“掌柜的，拿去开了。”
掌柜接过石头，有些犹豫不决——这位大人还没付银子呢。好在很快跟在后面的人解决了这个麻烦，掌柜立刻亲自动手，切开了石头。
只看了一眼，别说付钱的人，包括围在门外的人都一起发出失望的哀叹声。
这不过是一块跑皮绿的石头，所有能看得上眼的玉色都只是浅浅长在了表面上，里面顶多夹了筷子粗细一缕苔藓玉，可以说只比走空手好那么一点点。
大把的银子就在这么一刀之下，打了水漂。
年轻人的笑容也有点僵，看向安宁的目光就颇值得玩味了。
安宁光听四周的叹息声，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有些浑身不自在，便扯了扯晏归期，摸别的石头去了。
其实他刚刚停下脚步，是另有原因的。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先是那只伯劳鸟，而后是跟归期一样的人，如今又来了一个完全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这人既不像门外的那些人一样完全看不见，也不像归期一样清晰可见，而是模模糊糊一团，勉强有个人的形状。
这让安宁有些费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心中非常不踏实。
在年轻人如针如刺的目光中，安宁在铺面里硬着头皮摸了很久，才交给掌柜一块原石。晏归期也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是客自然不能怠慢，掌柜立刻动手。门口处人头攒动，都努力伸长脖子看着。
“是椿带彩？”有人疑惑。
掌柜的手下不停，直到将岩层都打去，切开断面，才肯定道：“椿带彩！”
少见的紫色光泽里泛着淡淡的绿色，还有一缕翠色在其中婷婷袅袅，更别说是这么大的一块。
门外欢呼声雷动，似乎开出来的玉属于他们一样。
可安宁二人要的不是玉，仍然按照之前的习惯，就地折价卖给掌柜，只要银子。
众人瞩目下开出的椿带彩，又有这小哥带来的神奇色彩，稍作打磨就能卖出个极好的价格，掌柜自然求之不得。
银钱两讫，安宁向门外摆了摆手：“诸位不用再跟着我们了，到此为止。”
见晏归期牵着安宁出门，众人让了条路，仍是意犹未尽。
“小哥，哪天还来玩吗？跟大家说一声呗？”
“小哥，能不能教教我？”
旁边立刻有人怪他没眼力价：“这东西是能教的吗？”
一片吵嚷中，那个错买了原石的年轻人忽然扬声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如何？”
“安宁。”
安宁回身，客气地答了一声，便被晏归期扯走。
“安宁？”那年轻人自言自语：“好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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